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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第章 兰与杏


秋夜促织鸣,南邻捣衣急。思君隔九重,夜夜空伫立。北窓轻幔垂,西户月光入。何知白露下,坐视阶前湿。谁能长分居,秋尽冬复及。

        夜,绣娘独自一人坐在外屋的小板凳上,目光迷离的看着屋外那漆黑的夜色,哗啦啦,哗啦啦,小脚在水盆里相互的摩搓着,那宛如卧蚕一般的小脚丫还不由自主的勾丫着。

        “八天了,相公应该到了应天府了吧!”绣娘托着香腮自言自语的说着。

        绣娘当然不知道,这苏州府与应天府的间距,也不知道这船能几天到达那应天府,但这并不妨碍绣娘去码头上打听啊。

        昨天,那吴婉贞又来了,和那陆母“亲亲我我”的好一段时间才离开,对于这吴婉贞隔三岔五的到访,绣娘已经习惯了,也看开了,她不在去争宠,也不在委屈了。

        每当这吴婉贞来的时候,绣娘便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出门,来个眼不见为净,绣娘也想开了,自己的相公已经不在是之前的那个陆明远了,那个小透明了,他变得越发的厉害了。

        这从最近周围之人对她态度上的改变,绣娘就能感受的到,这样优秀的男子,绣娘也不在奢望自己能独享他的温柔。

        反正迟早都会有人来分享他对自己的爱,自己又有什么好心伤的呢!!!

        尽管绣娘如此的安慰自己,但绣娘还是希望自己在陆路的内心之中,可以占据更多的位置,人有时是矛盾的,但这并不妨碍绣娘的爱。

        尽管绣娘不喜欢那个吴婉贞,但绣娘也愿意为了陆路,去尝试,去接受,毕竟自己的小相公,曾经很似迷恋这个吴婉贞的。

        要是他们能修成正果,大概、也许、可能绣娘会在那个夜晚哭的很伤心,心里也会很苦很苦的,但绣娘愿意

        正如那句话,喜欢是放肆,但爱却是克制,为了不给陆路添乱,为了让陆路的事业更上一层楼,绣娘愿意,她愿意,她什么都愿意

        翠屏欹,银烛背,漏残清夜迢迢。双带绣窠盘锦荐,泪侵花暗香销,珊瑚枕腻鸦鬟乱,玉纤慵整云散。苦是适来新梦见,离肠争不千断。

        家中的娇妻,念着,想着,远方的良人,而远方的良人却在为另一个女子哀愁,有时候,生活就是这般充满了狗血

        马四娘,不愧是有着湘兰的称号啊,之前陆路只知道这马湘兰,擅长画兰画竹,却从来不知道这马湘兰的兰花画的如此之好,如此之妙,就连不怎么懂国画的陆路,都能一眼看出这兰花的意境。

        这崖壁上的兰花,迎风招展,仿佛一个独行者一般,红尘潇洒,我自前行,做好自己,莫管他人言。

        这是第一幅兰花给陆路的感觉,是的,是第一幅,在这幅兰花图的下面,还有一幅兰花图呢。

        陆路愁啊,本来好不容易想到了一首关于兰花的诗词,这下可好了,依然是不够啊,而且陆路想到的这词,与马湘兰的这幅画,也多少有些不相符啊。

        “别样幽芬,更无浓艳催开处。凌波欲去,且为东风住。忒煞萧疏,争奈秋如许。还留取,冷香半缕,第一湘江雨。”这是陆路想到的。

        第一幅不相符,陆路又翻看了一下第二幅,第二幅,第二幅的意境也不相符,此时陆路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了。

        而此时,海瑞海大人还在一旁为陆路研墨呢,一边轻轻的磨着香墨,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你看,从这画里都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你看看这,对于那马丫头,老朽是非常佩服的啊,以一介女流之身”

        听着海瑞海大人的娓娓叙来,陆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和马湘兰一样,喜欢画竹子和兰花的人,那就是清代的文人画家郑板桥了。

        郑板桥,擅长画兰、竹、石、松、菊等,而画兰竹五十余年,成就最为突出。

        想到了郑板桥,陆路的大脑袋瓜子也快速的运转起来,要说谁更懂兰花的意境,那必然是也同样喜欢画兰花的郑板桥了。

        还好陆路的记性非常好,还真想到了几首关于郑板桥写兰花的诗句,其中一首正好很贴合这幅兰花图。

        “感谢感谢!”陆路在心里默念,此时的陆路真的很感谢自己那曾经女友,要不是她,陆路还真的不会记住这么多的诗词呢。

        于是陆路拿起了毛笔,在砚台上挡了挡笔锋,颤颤巍巍的准备在那幅兰花图的空白处,写下这首诗。

        陆路看了看那宣纸的留白处,又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海瑞海大人,有些忐忑的说道,“海大人,我要写了啊!”

        “嗯!写吧!”海瑞点了点头回应道。

        “海大人,我真的要写了啊!”陆路再次问道。

        “知道了,让你写,你就写,你这年轻人怎么磨磨唧唧的啊!”这海瑞被陆路吊胃口吊的都吹胡子瞪眼了。

        陆路要是在敢问,说不定就要开口大骂了,他哪里知道陆路根本不是想吊什么胃口,陆路只是好心提醒一下海瑞海大人而已,希望陆路写后,他不要痛心而已。

        没有办法了,陆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握笔的手不自觉的又开始颤颤巍巍了起来,说起来,陆路上次写毛笔字,好像还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至于是几年级,陆路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一般都是电脑打字,手写也已经很少了,有时都提笔忘字,更不要说写繁体字了,好几个字,陆路都写错了,于是陆路大手一挥,毛笔一划,将错别字划掉,继续写,颇有当年上学时的气质。

        一旁的海瑞海大人,这眉头是越来越皱,鼻息也从刚开始的缓缓呼吸,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粗重,这时都喷的宣纸沙沙作响了。

        “好了,写完了!”陆路对自己的毛笔字很满意,毕竟二十几年没有动过了,能写成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多画春风不值钱,一枝青玉半枝妍。山中旭日林中鸟,衔出相思二月天。”

        海瑞看着自己喜爱的画作,那右上角一行行歪歪扭扭,犹如鸡爪子爬啦之后的字迹,海瑞感觉自己的心都快都快

        见到海瑞这个摸样,陆路多少也有些害怕,于是陆路准备赶紧将下一首诗写完,好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于是陆路就将下一幅兰花图拿了出来,而后毛笔又在砚台上挡了挡,就在陆路准备下笔如有神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好似打在西瓜上一般,打的陆路脑袋嗡嗡的。

        最后,海瑞海大人还是没有忍住,还是动手了。

        陆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诧异的回头看向正在吹鼻子瞪眼的海瑞海青天,还非常委屈的说道:“大人,你干嘛打我啊!”

        “打你都是轻的,老子现在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海瑞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是是自己亲自要求这混小子写的,那还真不是一巴掌就能解决的了的。

        “放下!”

        “哦~”陆路委屈的放下了毛笔。

        “念!”

        “哦~”陆路乖巧的说道:“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滚!”海瑞看着自己的兰花图,尽管这诗词绝妙,但还是非常的痛心啊。

        陆路只能委屈的跟着那名为海辛的二爷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陆公子,这洗脚水已经给你打好了,要是你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说完,海辛便退了出去,只留下陆路一人。

        陆路看着这简陋得装扮,触景生情,突然想家了,之前陆路也非常不习惯那简陋的家,洗脸刷牙,什么都不方便,床板还硬邦邦的,也小,根本不够陆路一人滚啊。

        但后来陆路也习惯了,陆路之所以会习惯,完全是因为有绣娘的相伴,这洗脚水,洗脸水,柳枝刷牙,这一切都是绣娘为他准备好的。

        那床小,那床硬,自从搂着绣娘那软绵绵的身子,陆路便从来没有抱怨过了。

        洗完脚后,陆路坐在床沿之上,看着窗外的新月,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绣娘在家过的可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按时睡觉,又有没有在想我啊!”

        躺在床上的陆路,绣娘与马湘兰的容貌在脑海中不断的交替着,陆路觉得马湘兰就如她笔下的兰花一般,虽然开在荒野路边,但她绝非那路柳墙花,虽身处烟花之所,但非凡夫俗子所能一睹芳泽。

        而绣娘则是如三月里春风中的杏花一般,家家都有,很普通,但“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她坚韧,含蓄,顽强,美好,这美好是“关”不住的,又如“杏”的谐音一般,娶了她,便会给你带来幸福,正如有幸(杏)成媒(梅)啊。

        想到这里,陆路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对不起绣娘,人家在家里给你照顾老娘,你却在外面想着怎么寻花问柳的。

        叶声落如雨,月色白似霜。夜深方独卧,谁为拂尘床。在胡思乱想之中,陆路便已经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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