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话 熊孩子

碎尸狂的尸体还没凉，他也算是个狠人，不仅一刀戳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甚至还决绝地拔出了刀子，血喷得到处都是，几声低沉的呜咽之后，他跪在地上没了生息，徒留身体里残存的血顺着心上的伤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顾星此时表情恢复了冷漠和淡定，只略略扫视了一眼追了自己大半夜的男人，仿佛他是个再渺小不过的存在，然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在场另一位活人身上。

        小男孩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似乎很惧怕那具死尸，浑然不觉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顾星撇了撇嘴。

        “就剩咱俩了，你看怎么搞？”

        男孩听到这话后身体僵了一下，接着缓缓地转向顾星，满脸茫然地看着她，浓重的表演痕迹落在顾星眼里，再次让她确认了这娃并不是那种演技天才，这个结论不由得让她顿感愉悦，嘴角带上了笑。

        她对男孩这幅不清楚状况的样子视而不见，反而放柔了声音说道：“娃娃，你是个什么东西咱俩都清楚，别演了，咱能敞开来说话不？”

        见小孩依旧完全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倒也不恼，走到尸体旁捡起他手中的刀，将稍微变僵的尸体推翻在地，用刀锋在鞋底上磨了磨，慢条斯理地将碎尸狂的衣服解开，露出里面紧实的肌肉。

        “我以前，也干过这种脏手的活计，不过跟他那肮脏灵魂不一样，我是生活所迫不得不低头，必须帮人家擦屁股。”

        顾星轻轻地用刀锋在男人还淌着血的胸膛漫不经心地比划了一下，似乎在找最合适的角度，但尸体上纵横的血迹干扰了她的规划，竟然顺手将他的衬衣割开，然后用那块破布胡乱地在人家胸膛上擦了擦，接着继续比划。

        这一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居然一点都不猥琐，透着娴熟和坦然，男孩虽然表情还是那么害怕，可沉如墨的眼眸中似有精光闪过，一瞬不瞬地看着顾星意味不明的举动。

        与其说恐惧夜半无人的环境，或者那具血液四溅的尸体，他好像更好奇顾星到底接下去想干什么。

        顾星不理他怎么想，继续自顾自说道：“这人啊，也是动物，看着骨头多，其实找对了关节，要卸掉某个部分相当简单。”

        说罢她便手气刀落，轻轻松松地卸下了男人的左胳膊，男孩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随便便将手中的断臂扔到一边，仿佛那是鸡或者鸭的翅膀，而不是人身体的一部分。

        “但人肉却不好吃，说实在的不如鸡鸭鱼肉任何一种，片得再薄，煮得再烂，吃在嘴里都带着一股去不掉的腥臊气。”

        顾星轻扭手腕，刀柄在灵活的指尖转了两圈，刀尖在空中飞舞像极了偏偏蝴蝶，随着她的动作，一片薄如蝉翼的肉就从碎尸狂的胸口被割了下来。

        她缓缓夹起那片落下的肉，上面的纹理清晰，顾星的眼神极其专注，像对男孩，又像对自己说道：“你说你是被他杀害的，不然你也来试试，割他几刀泄泄愤如何？”

        男孩见她突然就转了话题，有些反应不过来，来不及将表情调回茫然无措或者恐惧害怕中的任何一种，只能尴尬地僵在脸上，看着颇显滑稽。

        顾星见状淡淡一笑，男孩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来，瞬间变回了那只无辜的“小羔羊”，眨巴着大眼睛，适时地流露出对这位新晋“碎尸狂”的恐惧。

        还装。

        顾星嘴角的弧度变冷了一些，手上的活计没落下，继续行使她“碎尸狂魔”的职能，一刀接一刀地在前碎尸狂的尸体上舞刀弄剑，雪花一般的肉片到处翻飞，很快男人的胸膛就被剔出了一个豁口，露出下面森森白骨。

        “都说世上最晶莹的莫过于玉石，是最纯最白的物件，可我不这么觉得，天底下最白的莫过于人这一身白骨了。”

        她的脸上是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迷恋，痴痴地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体，仿佛在看深陷于泥泞中的、世界上最美的东西，这种眼神让男孩眼中显露了一丝波动的情绪，有些抑制不住地勾了勾手指。

        顾星看似一直将注意力全放在尸体上，实际却始终用余光罩着他，并迅速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于是眼睛眯了迷，低声笑了一下。

        “算了，不弄他了，要是活着还好玩些，死了就是死了，无趣。”

        她用撇在一旁的高级西装当抹布，将手上不慎沾到的鲜血擦掉，手握利刃转身面向男孩，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狰狞样朝他步步紧逼，男孩脸上隐约的喜色被夜色掩盖，但仍没能逃过顾疯批的鹰目。

        男孩向后退了一步，虽然看着是害怕，实际上浑身都在朝外冒着兴奋，就差直接跟顾星喊：快来杀我，快来杀我。

        顾星挑了挑眉梢，然后伸手攥住男孩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狠狠地说道：“小子，你既然死过一次了”

        那就再让你死一次吧。

        男孩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帮她补全了未尽之言，就等她凶相毕露然后把自己就地正法，谁成想，顾星的下一句话居然是：“我肯定不能再杀你一次了。”

        顾星满意地看着他的脸停滞在惊恐和得逞之间的灰色地带，上不上下不下，看着挺搞笑的，倒是比装出来的可怜顺眼得多。

        她放开了男孩的领子，并把手中的刀一并扔在了她的脚下，朝还在愣神的孩子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走回了被她糟蹋过的尸体旁，竟然开始帮它收敛尸身，剔掉的肉当然是拼不回去了，帮人家穿好衣服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顾星一边帮人家穿衣服，一边还好兴致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光听着就能知道她心情相当好了，总算反应过来的男孩，脸直接被她气得有点变形，狠狠地盯着蹲在尸体旁的顾星，眼中凶光大现。

        谁知前一秒还在捣鼓尸体的顾星，下一秒却跟脑后勺长了眼睛一般，抓准时机猛地回头，把他脸上的表情逮了个正着，她这个回马枪刺得漂亮，男孩的狰狞直直地落在了她的眼睛里，终于再藏不住他的尾巴了。

        “小鬼，你就想我弄死你是吧？”顾星呵呵笑了两声，“这世上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迹太多，要是我不够聪明，就会死在碎尸狂的刀下，可要是我太过聪明，就会把你这个满身都泛着疑点的家伙斩于刀下。”

        “要我这么做了，恐怕就真完犊子了吧。”

        顾星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心情极好，衬得对方的脸色更加不好。

        “虽然天黑，但多少还是有点光，你脚下影子尽管淡，可却是实打实的，证明你肯定是活人，至少现在是活人，不过”

        如果我砍死了你，这熊孩子还是不是人，可就不一定了。

        熊孩子同样咧嘴笑了，表情阴森森的，瞧着很吓人，但这可比那副装出来的可怜巴巴要顺眼得多，顾星的笑意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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