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满地木屑
“我亲爱的宝贝，你怎么还没有困意呢~我讲故事都讲累了，真会撒娇，那第三个故事，我给你讲讲你最喜欢的马戏团吧~”
鬼物如期而至，返回被窝的顾星伸手握住了斧柄，缩紧身体等待它“助眠”的睡前故事。
哪怕没人回应它的话，鬼物依旧乐在其中，语气里满是雀跃：“马戏团里，有两个侏儒，瞎眼的那个比另一个侏儒要矮，两人一直是竞争关系，可马戏团经营不善，所以只能忍痛让其中一个失业，你知道的，不是什么人都喜欢马戏这种东西的~”
鬼物似乎对马戏团的惨淡经营感到很可惜，顾星甚至能想象它正边说边摇头，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马戏团里的侏儒，当然是越矮的越好，但瞎子不知道自己矮啊，于是便同意了和另一个侏儒打赌，约定个时间两人找第三方公证，个子矮的那个获得工作机会，个子高的那个就去自杀。”
我去，这是什么鬼赌徒心理，不就是没工作么，至于自杀吗？顾星觉得故事里所有人的性格及选择都异常极端，为了找男人弄死自己的姐姐，夫妻拌嘴就砍死老婆，为了份薪资微薄的工作居然要自杀，你这故事听多了容易心理变态。
鬼物不知道顾星从头到尾都在吐槽，只顾自己津津有味地继续讲故事：“可是谁知道，在约定比个子的前一天，瞎子侏儒，也就是更矮的那个竟然在家里自杀了，地上残留这许多的碎木屑。”
“所以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自杀呢~”
因为他闲得慌，顾星翻着差点够到脑后勺的白眼，一个闪身便站在了某间房内，她定了定神准备解谜，就看到方中央突然闪现出一个鬼影，咧着一张嘴角扯到耳边的血盆大口，笑嘻嘻地看着她。
顾星站在原地，既不害怕也不躲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鬼物，很安定地等着它的下文，鬼物见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对嘛，只有这种成色的罪人，才配得上孽债轮回的格调。
“这个故事只要眼睛不瞎脑子正常，应该都已经有答案了，说说吧。”
顾星眯了眯眼，并没有着急提交答案，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然后分别在家具和地面停留了一瞬之后，反问道：“答对了就回房间？”
鬼物抿嘴笑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
啧，那答来干嘛，顾星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还是说道：“因为他瞎，所以他自杀了。”
“答得很好，可以详细一点吗~”鬼物相当有耐心，尽管看出了顾星有话说一半的消极抵抗态度，却依旧很nice地给她补充答案的机会。
“另一个侏儒在比赛前一天夜里溜到他家里，把所有家具的腿都锯短了，所以才有了满地木屑，而瞎眼侏儒早上起床，摸到的所有东西都比前一天要矮，以为自己长高了，绝望之下自杀身亡。”
顾星说完答案便抿紧了嘴唇，一脸便秘的模样，鬼物自然察觉到了她奇怪的神情，作为一只会给罪人讲睡前故事的慈祥鬼，它肯定得给出相应的慰问，才配得上这个鬼设。
“怎么了，我亲爱的宝贝，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是抱怨哈，就，我很理解睡前故事的精髓就在于足够额与众不同，但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些逻辑上更通顺的故事呢听多了这种没什么逻辑的故事，会影响我正常的智力发育的。”
鬼物听完她的话，顿时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便仰头大笑起来，从它的笑声中传出的情绪没有丝毫的轻视和嘲笑，反而蕴含着满满的兴奋和欣慰。
待它终于收敛情绪平静下来，顾星依然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镇定样，鬼物喜爱的神情溢于言表：“我亲爱的宝贝，你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居然愿意主动提高难度等级，原本你答对题目就该回去了，既然你提出了要求，我自然是要满足你的。”
顾星眨了眨眼，对它这种毫不掩饰地曲解别人真实意思的行为不置可否，平和地等待它设下陷阱，并做好了立刻跳进去的准备。
别忘了，她是个疯子，上辈子被复仇占据了整个人生，如今在无止境的地狱中总算可以肆意享受人生了，赢了算赚，输了不过“死”一字而已。
搞得像谁没死过一样。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床上睡觉。”它期待地看向顾星，而顾星也没错过杏仁大小的鬼瞳中一闪而过的恶意，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睡觉？还真是个小捣蛋鬼呢~那么，第二个选择是，你可以去故事中进行深度的体验，希望可以消耗一点你这种夜猫子的精力。”
眼下也没有别的可选项了，顾星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场景即时一转，从室内转到了室外，空气中飘着一股隐约的动物粪便所产生的氨气味道，四周的嘈杂传入耳朵，路过的人们奇装异服奇形怪状，他们脚步匆匆神色严肃，不远处立着一群尖顶帆布搭建的临时大帐篷。
这是到马戏团里体会生活来了。
顾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短手短脚，眼睛完好，其他人跟她明显不在同一海拔，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是没瞎的侏儒。
“嘿星星，你跟瞎子打的赌，真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正巧一个路人经过，阴阳怪气地朝她喊道，似乎已经等不及看到她自杀了。
星星，咋不叫月亮呢，顾星翻了个白眼，孤高地扬起了下巴，然后反问道：“团长在哪里？”
对方没想到顾星不仅没有被他激怒，还反过来问他问题，下意识地回道：“团长？他应该在老虎笼子旁边吧，那畜生可是他的心头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顾星便潇洒地一甩头，提步顺着味道朝动物聚集地走去，留下一脸懵的男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天才喃喃地说了句：这么淡定的么。
还没靠近豢养动物的地方，顾星已经能从逐渐变得浓烈的腥臭气中知道，自己离目的地愈发的近了，当专属于野兽的隐约嚎叫和低吼传来时，她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方向，拐了个弯，路过某个帐篷的转角，一大片铁筑的笼子出现在她面前。
别说，这马戏团还真有点以前的感觉，自从动保上线之后，旧时那种有动物表演的马戏团便逐渐走向没落，但这个马戏团的动物演员不仅数量庞大，而且种类繁多，有熊和老虎这种猛兽，也有小猴子和小马类型的温顺类别。
不远处此时传来一阵属于巨型猫科猛兽的低吼，其间还夹杂着安抚它的人声：“乖乖，你放心，就算裁员，我也不会让你饿着的！”
人不如狗不是，人不如虎，顾星循着声音来到某个硕大的铁笼前，那里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夸张的高帽子，轻声细语地跟笼子里看上去就不太高兴的野流感情。
“团长您好！”顾星悄悄地摸到了全身心倾注在大猫身上的团长背后，猛地拔高声音喊道，吓得男人一个激灵，重心不稳之下差点没跌倒，摇摇晃晃地朝笼子倾斜，笼子里的老虎同样被顾星的声音震了一下，但很快便发现了男人正在靠近自己的情况，马上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你以为它是在关心自己的饲主吗？
那满目的食欲和杀戮，不过是想趁机从男人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幸好团长在关键时刻稳住了身形，瞬间后撤，浑厚的虎掌擦着他的鼻子撩过，尖利的爪尖直接划破了他的鼻尖，渗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男人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没想着对老虎发火，反而转身准备呵斥顾星，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她来了句振聋发聩的告白。
“团长！我请求停薪！在团里如此艰难的时刻，我愿意无薪工作，哪怕只省下了一块肉，也可以为保住咱们团尽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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