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话 免费就是香

顾星从主管办公室里出来，迎接她的是所有业务员的笑脸，尽管它们长得奇形怪状，甚至有些都没有脸，可它们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地朝她表达喜悦的心情，比如用手在嘴巴该在的地方比出一个微笑的弧度。

        幽魂小哥尤为高兴，它飘到顾星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杯刚刚做出来的奶茶，居然还给她做了奶盖。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多少年一直盼着能有人签合同，但也不要太兴奋，她能走多远还是得靠她自己，我们能帮的地方不多。”

        狼主管挥了挥手，示意业务员们不要挤作一团，赶紧各归各位，销售们也很听话，瞬间作鸟兽散，但狼主管紧接着又说道：“虎子，你过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顾星没看狼千浔，但从它阴森森的语气，以及不断磨着后槽牙的声音就能清楚地知道它表情肯定很吓鬼，而业务员里身材极其壮硕高大的某位背影一僵，周围的同僚顿时对它露出了同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好吧，幸灾乐祸95，同情只有5。

        它缓缓地转身，顾星打量了一下这位说话很会抓重点的仁兄，长得虎头虎脑，是现实意义的那种虎，因为它就是一只直立行走的老虎。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四肢都是猛兽的模样，屁股上还有条尾巴从西装裤的缝隙里探出，左摇右晃的，额头上是一个巨大的“王”，但眼下它满脸都是谄媚，看着毫无王霸之气，只有王八之意。

        “主管，我这不是高兴么，咱们部门终于签下来一位种子，大好的日子您何必呢~”

        狼千浔却不理它，上手直接扯住虎子毛茸茸的耳朵，拎着就往办公室里走，虎子不停地抽着冷气，边抽抽还不忘边求饶：“主管，主管，我还得领顾小姐去参观，哎呀呀呀”

        两人的动静随着一声巨大的摔门声戛然而止，那门的隔音效果这么好的么？顾星疑惑地往狼千浔办公室的方向看去，细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门，想隔音就隔音，全凭主管乐意。”

        顾星猛地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业务员，是那位脸皮薄的幽魂小哥，它飘在顾星的左侧，见顾星瞅自己，立刻低下了头。

        “我叫顾星，小哥你叫什么？”她笑眯眯地问道，小哥的脸上登时染上了一丝异样的粉红色。

        然后它就跑了，跑了，了

        “它啊，没名字，胆子小脸皮薄，多说两句跟要它魂儿似的，所以大家都叫它小胆子。”另一位业务员凑了过来，它的身体被从中间切开，从断口能清晰地看到脏器的内部结构，两半身体松松垮垮地朝两边倒。

        顾星看到它的惨状连眼睛都没眨，甚至嘴边的笑容弧度都没改变，业务员很是高兴地蹦了两蹦，差点没把内脏给颠出来。

        “我叫曾禄，顾小姐您能加入我们六百零三部，所有成员都很荣幸。”曾禄用手拢了拢快散开的身体，乐呵呵地说道。

        曾禄？福、寿、禄？而且还姓曾，顾星微微敛眉，手轻轻地碰了碰口袋里的那剩下的半块小馒头，虽然过了这许久，它一点都没变质，还是软软的，透着隐约的温热。

        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顾星并没有立刻开口求证，毕竟才认识一小会的时间，哪怕有合约作为桥梁，跟包含狼千浔在内的这些鬼怪们还没熟悉到可以交心的程度。

        顾星便笑着跟曾禄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由他带着大致参观了六百零三部的生活环境。

        签订了条约后，顾星就不用再额外支出魂值以租赁休息场所，如果需要找地方休养生息，可以随时进入六百零三部的办公楼，里面有专门为她预备的卧室。

        对于抠门抠到灵魂的葛朗台顾，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曾禄领着顾星去看她专属的休息室，一路上她发现销售部的内部比外表看上去大得多，中庭是一个大型的植物园，里面生长着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有长着两排尖利牙齿的喇叭花，有不断蠕动的巨型藤蔓，还有身上挂着许许多多茧壮物的大树，总之，很危险的模样。

        “别轻易去花园，如果一定想去，记得去找一位叫邱林的业务员，它跟这里的植物关系比较好。”曾禄发觉顾星“畏惧”下的蠢蠢欲动，好心提醒道。

        顾星乖巧地点点头，决定买一个打火机，植物园里的植物齐齐打了个寒颤。

        顺着中庭旁边的长廊拐几个弯，很快就到了员工宿舍，曾禄指着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介绍道：“一至五十，单数是业务员的宿舍，双数是签约罪人的宿舍，你是第一位正式签署合同的罪人，所以二号房就是你的了。”

        它指了指二号门外的门锁，居然还是指纹识别的，顾星把手放在门锁上，滴的一声后绿光亮起，门应声而开。

        顾星站在门外略微扫了一眼，虽然宿舍并不大，大约二十多平方，类似于单身公寓，但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从单独的卫浴到床铺，写字桌和衣柜，墙上甚至还挂着投影仪，也不知道能投影出来什么吓人的东西。

        “要休息休息吗？”曾禄询问道，顾星确实也想品尝一下免费的甜美滋味，便点头同意了。

        曾禄也不打扰她享受难得的私人空间，叮嘱道：“如果不想出门，可以按桌子旁的绿色按钮，会有业务员上门服务，可以叫点吃的喝的，但仅限于大厅里那些，要是想吃鬼市里的东西，就得额外付钱了。”

        呦呵，还有外卖服务呢。

        顾星笑着点点头，曾禄又嘱咐了些小细节后，就欣然告辞，让顾星能好好休息。

        送走曾禄，她走到衣柜旁打开门，里面摆放着几件便服和睡衣，看着都不是很阳间的版式，特别是那件唐装版式的睡衣，虽说是绸制的，摸上去非常舒服顺滑，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寿衣。

        不过顾星无所谓，有新衣服还抱怨，那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真正意义上的衣不蔽体，深秋的风刮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跟刀子刮似的。

        她施施然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了一个干净舒爽的热水澡，毕竟从她死去到醒来，光顾着通关了，都没能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第一场还好，只是熬了个夜，第二场可是实实在在地在村子里过了四天三夜，身上全是汗渍和各种灰尘。

        再不洗，顾星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打绺了。

        可就是这种不洗澡导致的不适感，让顾星对孽债轮回更加好奇，她如果只是个灵魂，必然不会有这些感觉，更不可能觉得自己脏。

        可她若是有躯体，那上一场有确确实实被曾福给掐死了，又该怎么解释呢？

        顾星擦干头发，倒在了单人床上，柔软的被子和硬度适中的床垫，让她整个人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环境，她已经阔别了好几年了。

        虽然很舒服，可她精神实际上很亢奋，根本睡不着，便保持躺着的姿势开始仔细观察房内的设施，很快目光就被墙上的时钟吸引过去了。

        这个电子钟显示时间的方式非常独特，它不是普通的早晚几点几分，而是“第一日，下午，三点零七分。”

        看来到了第九日中午十二点之后，这个时钟就会自动归零了，倒挺贴心的。

        顾星把头埋在透着隐约玫瑰香气的枕头里，慢慢有了一丝睡意，在陷入梦中的前一秒，她朦胧地想着，无论如何，免费的果然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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