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墙
楚泠墨心中徒然一惊。
狩猎游戏!
该死，仅仅是吞噬、蚕食人类还不够么？
还要戏耍人类，践踏人类!
“式物会吞噬人类的罪恶，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楚泠墨呢喃出声。
“但，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事实上它们只能从亲自杀掉的人身上掠取负面情绪，包括死亡前的憎恶、畏惧、绝望，这才是它们制造杀戮的真相。”夜旭告诉她。
是啊，自己以前所听闻的，不过是经联盟散步下来的人们口口相传的。殊不知真假。
又怎能比得过亲眼所见?
正因如此，蛤蟆头才会在杀她前将小孩们的执念展示给自己看。
想到这里，楚泠墨心里莫名苦涩。
后方的吟啸声渐近，是那群家伙近了，楚泠墨心里颤然一惧。
“走，我们只能跟着人群去。”夜旭说。
跟在人群中，想对容易隐藏，不会被发现。
夜旭是第一次来到狂宴祭，他想看看这群式物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泠墨点头。
血液在末尾铺成一条殷红色大道，比任何油漆效用更加明晰，勾勒出人群的逃亡路线。
来到尽头，夜旭知道是为什么了。
高大的城墙，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去路。
那是由，一节节的移动钢铁金属架构成，宽逾数十里，就像巨大的动车迎头相撞，把人拦在外面。
而里面的人则操纵着电子设备，悠然冷观。
“我还以为......”
楚泠墨仰头望着上方，怔怔地冷汗流了下来。
她曾经甚至天真地以为，自己所处的地方在每年“狂宴祭”上不受侵害，是身边没有奸邪之人，真的只是因为古神“惩恶扬善”。
没想如此!没想如此!
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有人替他们承担了罪业!
蜂拥的人群止不住流动，
有人被压在墙体边缘，拼命不止地想要挣脱，却在人流的步步后退下动弹不得
滋滋的响声从上方传来，他们最后惊恐地抬头看了一眼。
紫色的电流沿着电网瞬间蔓延，犹如天雷迎头，从城墙边倒落一片黑漆漆的干尸。
人群中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报告，B15分割区有人企图翻墙，现已开启电网，并全数击落。”
放下音筒，墙里的人透过透明隔窗望着下面焦灼的人群，嘴角满是讥讽与恶毒。
“今年的这些“祭品”，不够老实啊。”
“就凭你们生活在三级城区，就配作为低贱可怜的食物!”
“背后可是二级城区，岂能让你们进入作乱?”
前面是触之即死的电网，后方是以人为食的式物，怎么办?
“呵。”
夜旭深吸了一口身边的浊气，转身，挤过推推搡搡的难民，走往人流相反的方向。
他，提剑，挥刃而上!
飒!
猩红的血幕中，溅起了一片蓝色的血。
那一刻，空气仿若凝滞。
其余古神的步伐不约而同顿住，窗边的人一杯水端到半空中，“啪”一响掉下来砸碎在脚边。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式物?死?”
是看错了么？
就连嘈杂不已的人群也静下来，他们不可思议地汇拢过去目光，看着中心处将式物身体踩在脚下的少年。
那个人，杀了古神一族?
人，杀，式物?
这是在做梦?
“各位，你们见到过式物消亡时的模样吗？”
夜旭面庞勾起一抹轻蔑。
“如你所见－”
“便是如此!”
他抬起一脚，将式物踹到了半空中。
然后，拼命呼喊着“救我、救我”的中级式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泯灭为粒子流。
消散时的狼狈被尽览无遗。
群众们看呆了。
千万颗心跳惴惴不已!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式物死亡时的模样。
原来，古神也是可能被杀死的!
“吼!”
短暂的沉寂之后，一道道威慑寰宇的吼声响彻。
式物们震怒了。
一个同类的死，放在平时不值一提，却在这时，却有了特别的意义，将B15区间的其它式物深深激怒。
它们接而面目狰狞地咆哮起来!
“小子，你怎敢!”
“你居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人类，死!”
然而面对一群歇斯底里的庞然大物，夜旭只是嘲讽地牵了牵唇角。
“我干了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发生在眼前的事情，那还要质疑吗？”
“需要我再次演示－”
他的瞳中眸色一厉，猛然抬身!
面前的式物察觉到不妙!但是没有躲的机会!只一瞬间，它那畸形怪状的头颅飞了出去。
它临死前还兀楞楞地张着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类居然会这么不可理喻!
咚!
式物的身躯坠落，在人群中掀起澎然巨浪!
那一刻惊喘之余，止不住的泄气、快意，却是前所未有的。
止不住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和愤怒声......
人们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间绽开了!
下一秒，不计其数的式物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踩踏着轰轰作响的大地，不顾一切地朝着夜旭冲刺。
如一片沸腾的岩浆，卷席在无边夜色的大地上，闻者色变!
“杀!”
它们此刻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而夜旭则在狂笑。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节奏，他又站在了这片炼狱中，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鲜活的生命的流动的热血。
他面朝人群，高昂地宣布：
“杀人者，人恒杀之!”
“一切如此，道法自然。限制着你们的戒律铁秩不过欺骗虚妄!”
“我们生于此，便是为了自己的存在合理性而立证!无论谁都没资格否认，一切，皆无罪!”
红色“岩浆”的正中间，杀穿了蓝色的光芒和蓝色的血迹!
凌厉、简洁，且耀眼至极!
人群中不由千千万万的心牵系起来，揪成了一道同心结!
少年每进每出，必有惊声响起!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在短暂无意间的本心导引下，做出真正想要的选择。
“杀啊，杀!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在杀死人类时会考虑他们的心情吗？”
“我只想，把这一切都还回来!”
“犯下罪孽的那刻，你们早已应该有今天的准备了吧？”
“这不过是，应还的，债孽!”
他起起伏伏跃动，式物的血高高低低飞溅，蓝色的光不断瓦解和合拢。
城墙底下，无数的脉搏为他起伏律动。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凝视着这一幕，呼吸都好像跟他同步了，这一刻，少年的身影仿佛和一个词重叠。
那个词叫作：
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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