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怒气直上势如破竹，简直要掀起了他的头盖骨。
段小南才因为这事烦心，现在凤北骄就把跟他有交集的人赶走了，这不是威胁是什么？不方便动自己，就拿身边的人开刀是吗？
他一向尊重凤北骄，但凤北骄呢？！
如芝如兰阻拦不及，段小南直接冲到凤北骄的书房门口，抬手虚虚敲了一下门便大力推门而入。
凤北骄正在写信，见段小南风风火火闯进来皱起眉头，“本宫未准你进来。”
“臣且已经进来了。”
“不过出宫数日，宫里的规矩你便都忘了么？”凤北骄脸色冷下去。
“臣且哪里敢忘。”段小南行完礼站直身体。
凤北骄与他对视，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本宫看你不像不敢忘。”
段小南笑了，语气还是冰冷的，“臣且自然不敢忘，否则身边的人便要遭殃。”
不过一个刚认识的厨子，竟言之凿凿“身边的人”，段小南可有一点把礼义廉耻放在心上？
凤北骄压下心中怒火，站起身走到段小南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倒是说说，什么身边的人？”
凤北骄的个子高，面无表情站在面前时压迫感很强，段小南也一下反应过来刚刚的说法不太妥，简直有违反男德之嫌，有些底气不足，于是把眼挪开企图晓之以理：“能蒙您青眼来掌勺必定是极优秀的人，此次事了，便是极大的荣耀。若是中途被赶回去，厨子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以后还如何自处？”
“名声？”凤北骄伸出一只手轻捏住段小南的下巴，将他偏过去的头摆正朝向自己，看着他琉璃似的乌色眼瞳，“厨子的名声是名声，你呢？”
被人捏住下巴实在是很有压迫感的一件事，但段小南却不敢挣脱。他算是明白了，太子这人平日虽一副除了工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最大的逆鳞就是面子。
一股清浅的木香缓缓扩散，段小南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似乎不是什么熏香的味道，也不知这位骄矜的公主是如何留香的。
对面的瞳仁显然没有聚焦，见段小南此时居然还敢分心，凤北骄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寒声道：“本宫在问你话。”
段小南骤然回神，想到方才的问题，脱口而出：“您在乎的是我的名声，还是您自己的？”
“你！”凤北骄有一瞬惊诧，他没想到段小南居然敢这般理直气壮。
提到名声，段小南更加不忿，凤北骄还好意思说，自己不过是跟其他女人多说了几句话，这人可是和自己的侍女有情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什么管他！
凤北骄不想再面对这张毫无愧疚之心的脸，放了手利落转身，“看来段大人的名声你也是不顾的了。”
段小南被气到快心梗。又来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回回牵扯到其他人！
“臣且不过是想做些零嘴，您至于这样吗？”段小南气得嘴都要发抖了。
凤北骄走到窗边没回头，语含讥讽，“是么？你是给谁做零嘴？”
段小南身子一僵，当时做的第一个糊了，他不想吃，正好大厨想试试就给了她。怎么，这也是个罪状吗？
“臣且自然是给自己做。”
凤北骄放在窗框的手陡然抓紧，段小南真是无耻到了极致，到现在还死不承认！
他转过身，隔着书桌看向段小南，轻启薄唇：“你身为驸马，众目睽睽下给一个陌生的女子喂食，说这话不亏心么？”
喂食？？这是什么黑白颠倒的说法？凤北骄不应该做太子，应该去写小说啊！上下嘴皮子一碰，把两个吃货切磋厨艺的正常事说的那么暧昧，还糅杂了当众绿帽子的激情元素。
段小南简直想咆哮一声，论绿帽子的佩戴，明明是他才有发言权好么？！
段小南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臣且只是用筷子给自己夹的时候掉了，并非喂食。”
如此不知悔改，简直不可救药。凤北骄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要处理的事那么多，他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
“本宫还有事要忙。”凤北骄下了逐客令。
大概是因为过于生气，段小南此时才发觉下面开始隐隐作痛，已过了大姨夫最难受的时候，按理说不会这么痛的。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按理说的事？
按理，他此时早已离开了京城，四处游山玩水，遍尝美食，切磋厨艺，不用考虑这个，担心那个，不用活在驸马这个该死的壳子里！可是，一切都变了，几年的准备化为泡影，自己被囚禁在深宫里，永世不得出狱。
凭什么？！
凭什么他人就可以决定他的命运，就可以决定他该如何生活，决定他喜欢吃什么做什么！
凭什么他只是做些壳子以外的事就要惩罚他身边的人？
段小南越想越气，疼痛也越来越剧烈，甚至开始倒抽气起来。
凤北骄坐下写了几个字仍不见段小南离开，一抬头，就看见段小南脸色惨白，显然是不太舒服，再次道：“本宫让你回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段小南没忍住问，声音有些颤抖，“即便我做错了，您罚我就是，为什么要牵连其他人？”
放肆的事何止这一回？口口声声就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凤北骄抓笔的手没忍住攥紧，寒着声警告：“本宫不止说过一次，记住你驸马的身份。”
段小南没忍住，眼泪一下掉了出来。都怪这该死的大姨夫，都怪这该死的激素，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吵个架一点气势都没有。
凤北骄听见吸鼻子的声音，一抬头见他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哭了，“你哭什么？”
“我没哭！”段小南大声否认，用手擦自己的眼泪。他就是突然觉得很委屈，身边的一切都控制不住。他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实在太渺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凤北骄站起身，静静看着他，“她的菜就那么好吃么？”
“您总说要我记住身份，记住身份。”段小南擦不尽眼泪，索性不管它，“可我这个驸马有什么身份？我连一顿饭都没有权利选择吗？”
“原来你是哭这个。”
段小南觉得自己的眼泪简直白流了，这人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共情。居然以为自己这么生气是因为一口吃的？！自己平日虽纵情美食，但也不至于因为这就哭鼻子吧？
再待下去更丢人，段小南转身要离开，谁知刚迈出一步，就痛得走不动道了。
“站住。”凤北骄在后面道。
段小南顺势站住，想缓过这阵疼劲儿再走。
凤北骄走到他跟前，低头看着他那张被泪水搞花的脸和倔强咬着唇的嘴，“你别哭了。”
段小南来了脾气，他就哭！
“你这样出去，被看见成何体统？”凤北骄冷静分析。
看见就看见！段小南铁了心想丢太子的脸，抬头挑衅似的用泪眼瞪着凤北骄。
凤北骄紧抿住唇，直挺挺站在段小南跟前，段小南觉得对方已经要到发火的边缘了，但还是不想让步。
突然，凤北骄抬起了一只手，段小南有一瞬间以为这人气坏了要打自己，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凤北骄虽然脾气不好又龟毛，但应该不是家暴的人。
凤北骄将手举到段小南眼睛跟前，似乎想近距离指认一下，“哭得这般丑。”
……
段小南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来哭一个好看的试试？
两人站得太近，段小南首先败下阵，把头低下了，眼不见心不烦。谁知这个角度有些尴尬，他的视线正好落在他曾不小心碰过的地方。现下衣裳轻薄，不像秋冬时层层叠叠，显得更平了……
段小南有些佩服凤北骄，作为全天下第二有权势的人，居然还能忍住不暴饮暴食，体脂率这么低。
眼前的人静静低头流泪，凤北骄想再找些不可哭泣的理由却一时想不起来。他自小被当女孩养大，从来不许哭泣，不明白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
一滴滴硕大的泪水砸了下去，凤北骄顺着段小南被泪水浸湿的视线一看，似乎……
这人在看哪里？！
这时屋门一响，木欣从外面进来了，见两人面对面站着，段小南还满脸泪水，于是问：“驸马，您怎么哭了？”
被妻子和相好一起围观哭成这个狗样，段小南更想哭了，但还是嘴硬否认，“我没哭。”
木欣于是凑近了，条分缕析地说明：“您一脸泪水，脸色通红，两眼红肿，衣襟还有水迹。”
哭已经够丢人，被说出来羞耻加倍。段小南的眼泪一时都忘了流，这两人真是两颗木心，一对奇葩，他在这儿较个什么劲儿？
段小南伸手一抹眼泪，吸了吸鼻子，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站住！”凤北骄再次道。
段小南起了叛逆的心思，就不听他的，仍要往门外走。
凤北骄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手，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本宫让你站住。”说完给木欣使眼色。
“您的眼睛也不适吗？”木欣问。她终于反应过来，段小南明明流泪却说自己没哭，大概是因为眼睛不舒服，只是太子为何也不舒服了呢？
凤北骄眼皮一跳，暗自后悔，不该高估木欣对眼色的理解能力，开口道：“你去打些热水来。”
“是。”木欣依言出去了。
书房又只剩下两人，段小南有些尴尬，主要是凤北骄还拽着自己的胳膊，但是他又不敢甩开，以免让他更加生气。
发现段小南后脖子有些泛粉，凤北骄后知后觉撒了手，轻咳一声道：“把脸洗了再出去。”
段小南梗着脖子没动，站在门口偷偷吸鼻子。听到凤北骄的脚步声远去，拉开椅子的声音传来才松了口气。
凤北骄低头写了几个字，有些受不了段小南像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你先坐下吧。”
段小南假装没听见，仍一动不动站着。
凤北骄眉头一紧，感觉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要起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木欣端着一盆热水进了门。
无声地洗完脸，段小南头也不回出了门。
如芝如兰正在屋里焦急等待，就怕段小南那样冲出去会出什么事。
段小南冲进门时，两人一齐看向他，见他一副明显哭过的面容被吓了一跳，齐声问：“您怎么了？”
段小南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口，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只开口哑着喉咙道：“我要睡觉。”
如芝如兰面面相觑，却也明白段小南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说，于是去帮他把床褥都铺好了。
段小南脱了衣服就往床上躺，还用被子闷住脑袋。
被黑暗包围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深切的孤独。他在这个世界可以真正称为孑然一身，虽然身边有很多人，每天说很多话，但他还是孤独的。
不过是跟别人说几句话，就要被诟病道德，甚至从根本上否定。这实在是太可笑也太可怕了！但这整个世界都习以为常，无人能够理解他的愤怒和恐惧。
他自以为的正常，能够跟全世界的观念对抗多久？他真的是对的吗？
因为太过难受，段小南晚饭也没吃。在床上躺了许久，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到如芝如兰在小声担心自己，段小南突然有点怕凤北骄会拿身边的人开刀，于是把枕头拿开，想听听凤北骄是不是还在生气。
木板那头没人说话，但隐约有什么声音，段小南于是将耳朵紧紧贴在木墙上。
“哈……”
像是一个男人在喘气，还挺性感的。
不对啊！段小南屏住呼吸。
虽然跟平时的音色不太像，这分明是凤北骄的声音！
段小南差点惊叫出声。
春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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