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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外面可是有人?


本是大获全胜,刘娥却殊无欢喜。

    推窗倚月,身上正是那身吓坏月夫人的白色裙装。

    天上月色寒凉,明明是最薄寡的颜色,却被人视作团圆的象征,想想倒真是可笑。

    “一朝囚笼里,阴阳两相隔。慷慨多壮士,婉婉类卿歌。红妆点翠忙,无人与杜康。乌鹊绕枝忙,孰道新芽长?老树催春发,月明且相依……”

    莺儿铺了床,见自家姑娘仍留在窗边吹风,赶忙帮她披了衣裳,又掩了窗户。

    “姑娘今日拿回了先夫人的嫁妆,奴婢却怎的觉得,姑娘好像不太开心?”莺儿虽不懂诗词,却也觉着姑娘的词委实悲凉了些。

    “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刘娥垂了眼睫,大半张脸都掩在了被中。

    她放下了凌厉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后,脆弱得像一个琉璃娃娃。

    “莺儿,”刘娥侧头瞧向莺儿,“你不会背叛我,对不对?”

    “姑娘怎的这般问?”莺儿眨眨眼,跪着凑到床榻前,伏在刘娥身侧,“莺儿不会背叛姑娘。”

    刘娥唇角带了些浅淡笑意,“我信你。”

    ***

    刘府的事一解决,李嬷嬷便欲回去复命。

    二小姐雷厉风行,几乎一日便将大半嫁妆抢了回来。

    只她心中仍有疑惑,不知二小姐竟如何只听了玉钏片面之词便断定月夫人会在初九晚上便转移陪嫁?

    莺儿也有此疑惑。

    刘娥浅浅淡淡笑了下,轻敲了下莺儿的头,“秘密。”

    ——又是秘密!

    莺儿噘着嘴,对秘密深恶痛绝。

    刘娥却知,哪有什么秘密?!

    她只是本能不信而已。

    她这人,生性便是多疑。虽与人说着话,却鲜少真心信了谁。

    更何况,那玉钏本就是刘嫣院里的二等丫鬟。刘嫣便是真遣了玉钏来传话,也只会撂下一句“初十行事”,断不会将内中缘由详详细细与其剖析明白。

    除非……

    玉钏那一番话俱是秦氏一字一句教的!

    事实也果然如此,若不是存着这份不信,她又如何能靠着一个小小的把戏便将秦氏唬晕过去?

    放眼整个刘府,周身俱是骨肉至亲尚不可信,更遑论一个小丫鬟?

    愈是玲珑多思,刘娥便愈是喜欢那种可以交付后背的忠心之人。

    她需要培养属于自己的贴心心腹。

    “李嬷嬷,我娘亲的嫁妆铺子,你亦多有熟悉。不知其中哪家铺子的管事忠心能干?我想提拔个得力的人负责外面的庶务。”刘娥旁敲侧击道。

    李嬷嬷这回回去,带了不少二小姐备下的回礼,还有些先夫人的遗物,心中亦是欢喜雀跃。

    当下便施了一礼道,“倘论忠心,绸缎庄的朱管事是个牢靠的。他早些年罹难,若不是夫人出手,怕是早已入了黄土,是以对夫人最是感念。朱管事的正头娘子亦是娶的夫人身边的得力人,三个儿子正到了谋差事的年纪。姑娘可要寻了他们来?”

    “如此也好。”刘娥心中盘算着这一遭,唇角噙了笑,“如此,便有劳李嬷嬷代为传话,顺带将绸缎庄的账簿一道带来。”

    “是。”

    *

    解决了一半钱财问题,刘娥又想起五皇子来。

    如今秦氏正恨透了她,是以刘娥只让丫鬟们关紧院门,不与夫人院子里的人接触,以免又触了什么霉头。

    虽是初十的小年,整个首辅府正是迎来送往的时候。秦氏却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大半聚会。

    她也确是身子不适,胸口一阵阵发涨发疼,只恨不得把那小贱蹄子一刀两断才好。

    可一想起来那晚瞧见的那张脸,便是再多的气也生不出来。

    尤其是当那鬼物道出“金风玉露丸”时,秦氏颇有一种被人揭开了私密的惶恐感。

    这也是她没有来寻刘娥晦气的缘由。

    “娘亲,你那晚究竟看到了什么?”被放出来的刘嫣有些担忧秦氏。

    现在的秦氏多思、忧虑,便是有一丁点响动都能吓得不轻。

    “住口!我什么也没看见!”秦氏冷了眉眼斥道,“她死了那么多年。生前斗不过我,死后更斗不过我!再过几日,我便请人做场法事,便是再浓重的鬼物都能给驱净了!”

    刘嫣抿唇不语,心中对刘娥的手段又加深了些。

    “你爹怎的还不来用晚饭?”秦氏看了看天色,开口道。

    “先会儿爹遣人送话来,说他今夜与江大人夜饮,让咱们先吃。”刘嫣道。

    秦氏脸上便又显了些愁,“你弟弟今岁在夫子家过年归不得家,你爹爹又这般行径,当真是眼里没家的!”

    说到这里,她又扯到另一桩事上,“你那个丫鬟玉钏不能再留了。找个庄子管事配过去,也算替她寻了个好归处。”

    “娘……”刘嫣只觉得秦氏疯了。

    ***

    另一边,刘娥用完饭后早早歇下,整个院子里登时一片黑暗。

    而刘府角门处,一袭丫鬟打扮的刘娥随着莺儿一起出了门。

    都道一回生二回熟,刘娥现在是熟上加熟。

    她手中捧着一捧灼灼红梅,几个跃步便自王府外的老柳树边爬上墙头。

    这次没往后两进荒院里跳,刘娥只顺着墙头往记忆中的方向前行一段,又借势一跃,便如轻巧的鹰隼落入院中。

    待得确认过哪间是南容逸的房间,她将那几枝红梅放在了外面窗台上,又抬手轻叩了叩窗户。

    刘娥自不是那等痴心暗恋的小女子。

    她便是讨好人,也要让人念自己的好才是。

    待得窗户微动,她又隐匿了身形,躲在角落里察看。

    开窗的是个小丫鬟,生的倒是眉清目秀。在瞧见那几枝红梅后,眼神倏忽一顿。

    屋内传来咳嗽声,紧接着是一个男音响起,“外面可是有人?”

    小丫鬟往四周瞧了眼,朝内回了一声儿,“无人,只窗台上搁着几枝开得正好的红梅。”

    言罢,轻拢了红梅入屋,窗牗再次被合上。

    屋内。

    南容逸瞧见那几枝仍带着霜白的红梅,眼眸暗了暗。

    他这常山王府自来便是各皇子暗卫来往自如的地方。只是不知还有哪个胆大的敢明目张胆得来过,却还又留下这几枝灼灼红梅?

    六弟自来便是冷肃性子,自不会做这些庸人自扰的俗事;三皇兄如今远在京城之外,亦不会如此行事。

    能干此事的,唯余一人……

    眼前蓦然出现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其华,又浓稠黏腻,瞧着他时仿佛在围猎一头野兽,侧目移开时又毫无眷恋……

    “王爷……这红梅,可要摆在室内?”苦荞不知南容逸的意思,只小心翼翼询问。

    “丢出窗外。”南容逸冷道。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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