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很想很想
尤凌轩走后，自然再没了越王爷，越王府也被抄了个干净，更深的阴谋却浮出水面，浑水里藏着的远不止什么小鱼小虾，赵冉腾不出闲工夫去捞个究竟，饶是她忙活到现在也还有一桩心事未了
越王爷这事了完，谢丞相心里也深深苦恼了，这突然得来的便宜女婿人头落地，一直宝贝的女儿年纪轻轻做了寡妇，按说是该愤慨！可偏偏死鬼女婿身份敏感，可他要是袒露出痛快，又显得得意忘形，弄巧成拙了！无论做什么反应都显得不合时宜，一惯要把面上的五官摆弄精致的谢丞相，几日来不出府邸，一定要把面色研究出个究竟
幸而，这回又有赵冉来给他解围
赵冉这回不做遮掩，步子再不能沉重一点了，简直要踏穿谢丞相府邸，气势也再不能更神奇些，连着身后一连串的人，简直要崩裂垂花楼
谢丞相究竟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迎客，躲在书房当中不置可否，谢夫人对他心里诸多忌讳很不了然，只做些妇人到老也一直做的妄想，暗道这小将军莫不是来娶自家女儿！？当下避开谢丞相忙请人进来
赵冉神色凛然，只带着一位随从入府内正厅
她这趟，为家仇而来，心里多少有些情绪要宣泄，眼前这半老的女人已经挠到赵冉心中一点痒，这谢夫人相貌不好挑剔，不过多半是明白自己小家子气，身上所佩戴的饰品非金即银，另外还镶嵌满了玉石珍珠，让这身珠光宝气晃眼至掩盖她所有，小家子气生生叫这层生硬刺眼的光晕凹成了俗气，只想着招摇过市，全然无美可言
赵冉常常羡慕他人父母健全，可看到这样的女人，她委实觉得不该联想起大方智慧的母亲
眼下她打量完，心里的愤愤不平少了一些，客气弓了弓腰，开口便开门见山
“见过夫人！本将军这厢唐突了，不瞒您说今日来是想见见令爱，不知可还方便？”
妇人做的妄想通常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越王爷是万劫不复的罪人，谢雨涵又举报有功，因此可以改嫁，也不必服丧
谢夫人面上登时容光焕发，何止是方便！她心里这样想，也不小心摆在脸上，嘴上却说
“这……我家涵儿与人做了夫妻，还没体会到个中滋味便又成了女儿身，如今正伤神，赵将军不妨稍等，且让妾身遣人去探探”
“有劳夫人了”
谢雨涵不多时便来了正厅，看样子确实伤神，脸上全是郁结之气，衬托的人也消瘦几分，看着赵冉时眼里无一点光彩，赵冉客气对她点了点头，并不说话，那意思明显，便是叫谢夫人回避
谢夫人忙不迭吩咐下人备上茶点，自己旋身离开留下两人，赵冉轻飘飘开口
“本将军来是奉圣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问问越时王爷的事情，谢小姐不必惊慌，有一说一就好”
谢雨涵乍然抬眼，盯住赵冉，胸口起伏都大了许多，赵冉目光虚虚看着前方说
“谢小姐只需告诉本将军那前朝龙袍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就好”
“谢小姐要知道，越时王府没有人能逃过一劫，唯有谢小姐安然无恙，全因那袍子是你抖落开的，越王爷是不再了，可这事还需落实许多细节，谢小姐事无巨细一一说来才好永保平安！”
谢雨涵肩头已经有细微的颤动
“是在，在新婚那夜……那时候，我…王爷他”
赵冉登时向谢雨涵逼近，沉声打断
“新婚那夜？没有的事！越王爷根本不曾上过你的床榻！你也从来没能进过王爷的院子！前朝龙袍到底哪里来的！？是不是你父亲！？”
谢雨涵脑中的弦嘣断了，她惊呼一声
赵冉挑了挑眉退回椅子上坐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那随从对她点了点头
两人旋即离开谢府
谢夫人携自家夫君再来正厅时，只看见谢雨涵泣不成声
谢府外，赵冉与那随从和他身后一票人分道扬镳时，她把人叫住
“公公且慢！这事依本将军看还远远够不及真相，不妨再等一等，本将军再查几日，先不必告诉陛下！”
那所谓随从是皇帝的人，谢夫人当然不曾见过，赵冉便是料定了谢丞相不会出面会客，这才来，那公公对赵冉的话深以为然，不妨一切水落石出再报备
“也好！有劳赵将军了，咱家先告辞了”
赵冉腹诽自己阴险，面上笑了笑，点头
“公公慢走”
不出所料，翌日日跌，谢丞相便悄然入了赵冉府上
他的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低，刚刚见着赵冉，还来不及坐下便劈里啪啦说话
“昨日没能亲自迎赵将军入府，实在是下官失礼啊！赵将军切莫放在心上，听小女说，赵将军是为了那前朝龙袍的事情跑一趟！下官诚惶诚恐，心想不能叫赵将军耽误了圣谕才好，这番特地来好好交代清楚！”
赵冉挑了挑眉
“谢丞相请说！”
“说来惭愧！下官是受奸人所迫，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赵将军想要什么…下官必然竭尽全力！还请赵将军不要告诉圣上！”
赵冉好似没有听见，老神在在吩咐下人
“去请几位爷来！”
所谓爷便是那些还没放走的走商！跪了一地之后，谢丞相肝胆一颤！赵冉得到满意的效果，又吩咐人带下去
“谢丞相可认识这些人？”
他当然矢口否认
“下官绝不认识！”
赵冉忽而目光狠贽
“不认识没关系，谢丞相可还记得另一位商人，赵时？说起来家父已经去世三年有余…”
谢丞相这下全明白了！一直以来算计他的人就是赵冉！替父寻仇来了！好个阴险小儿！偏偏他一丝没有察觉到纰漏
谢丞相破罐子破摔不禁变了脸
“哼！赵将军好手段！是本官掉以轻心了！你父亲是自己不识时务！与我何干！？”
赵冉想不到这人还能硬气起来，冷笑
“现如今不识时务的人恐怕是谢丞相！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父亲死后，被埋在什么地方！？”
谢丞相脸白了白，还在狡辩
“这样的小事，本官如何清楚？”
赵冉怫然
“既然如此，谢丞相当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本将军即刻就去陛下跟前道个明明白白！”
谢丞相沉一口气
“本官去查！本官去查！赵将军不要冲动才是！”
赵冉挂着眼角，像个伶人，点了点头，警告道
“别想随便指个土堆蒙混过去！”
“赵将军聪明绝顶！本官不敢做这打算！”
赵冉叩了叩桌案
“很好，不过本将军还希望谢丞相更有觉悟一些，前朝龙袍一事本将军可以不予追究，可钻朝廷政律的空子这事也作罢，谢丞相就别想了！本将军可以让你死的不那么难看，另外保你妻女一命！”
谢丞相根本无力招架了，赵冉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最能压制谢丞相这样凡事多想三分的人，他入府前的怯懦，此时终于露出马脚，颓然说
“赵将军有劳了……”
谢丞相又悄然出府
赵冉看着人走出去，不住站起来抖了抖腿，抹去一头的冷汗，说起来她还是头一回摆这样的派头！过瘾谈不上就罢了，反而也有些胆战心惊！
近来济苍也忙，多半是予旸要回都城了，这些摆官威的事她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圣上的心思她拿捏的一清二楚，利用这事火急火燎除去越时王后，必然还要揪出其中蹊跷，她请愿彻查，当然正中下怀
几日之后，巧是夜里济苍回府落脚，梳洗完直接去了赵冉院子
赵冉显然也刚刚沐浴完，内室还有香气，她着里衣，趴卧在床尾看书，一头乌发垂下来，好像夜里淅淅沥沥的雨水，她知道济苍来了，也不抬头，懒洋洋的卷起书页，济苍满面倦容，静静走到床边坐下
每回赵冉在他面前安静他就害怕，毕竟这时候他不能知道赵冉在想什么，可他对赵冉是无时无刻的关注着，因此害怕赵冉是不是心里没有他，哪怕只是一刻没有，他也害怕，错觉要失去赵冉
赵冉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他才安心，最好是说累了，就依偎在他怀里
可近来倒不至于，赵冉实则比他的想的坚定许多，她时而安静，甚至若有所思，他也觉得受用
济苍夺走赵冉手中装模做样看着的书，把头埋进她颈窝蹭了蹭，疲累的嘟囔
“这么晚了还不睡下？”
赵冉顺手灭了地上的灯，把济苍重重的脑袋抬起来
赵冉眼睛亮晶晶的，埋怨说
“还不是等你……这几天都没个人影！”
济苍吻了吻赵冉的眉眼，问她
“谢丞相的事情我听说了，父亲的下落有了吗？”
“嗯，我家落寞以前的管家没忘主恩，顶风把爹爹葬了，这两天我已经吩咐人把爹和娘合葬了……谢丞相革职，带着妻女流放去了”
“不忍心杀了他？”
赵冉已经很低落，漫不经心的说
“倒不是，是不至于，我家的惨淡虽然因他而起，但事已至此……何况他也有妻女，罢了……”
济苍抚着赵冉的脑袋，把人圈进怀里，赶紧把话题转开，讪讪说
“……真是变了不少，换做是以前的你，一掌就把人一家全灭了”
不想赵冉还是低低抽泣起来，济苍暗恨自己话说的并不巧妙
“我想我爹娘…”
六年来，赵冉从来没有机会向他人吐露，她想爹娘，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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