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互通心意
赵冉一觉醒来眼前全是陌生的布置，以为还在梦里，正要继续呼呼大睡，只听济苍忽而咳嗽两声，赵冉忙刮了刮眼睛，这才想起，昨日她不由分说，自己不要命地跑来崖顶
不过，她明明卧在廊下睡来着，怎么还到了床上？看样子还是济苍的床……
济苍只着里衣坐在软榻上好整以暇看着她
赵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难不成她梦魇！硬是占了济苍的床！？赵冉想到这种可能默默拿被子捂住了脑袋，挡着就快要红烂了的脸
济苍轻笑着说
“你不怕死地跑来是为了讨个好觉睡？好准备继续？”
赵冉期期艾艾
“……绝无此事，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将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
济苍脸色越发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看见你”
赵冉好像被扇了耳光，鼻头已经泛酸，她不住把脑袋低垂，脑中更是乱成了浆糊，只说
“我猜的……对不起”
“觉得愧疚才来看我？说到底不全是因为你的愚蠢我才受伤，耒丞相和尤世子的功劳是大头，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走吧”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济苍放低了声音，继续循循善诱
“那是因为什么？”
赵冉怕不说清楚，从这里出去就真的完了，她将心里想的话脱口
“我怕……您会开始疏远我，是国师救的您…，国师从中原来，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怕我疏远你？”
“尤凌轩害着了您，国师救了您，都是……都是因为我”
“嗯，确实，这样我必须疏远你，你确实摇摆不定，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不过，我疏远你，不是正中下怀？左右现在我师父也不在介国，你也成了将军，与那国师又尚且亲厚，大可高枕无忧”
赵冉心里更加堵得慌
“不是这样的大将军，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好吧……我以前有这样想过，可是现在不这么想了”
“以你的个性，不这样想还真是怪事，你且告诉我，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赵冉咬着牙，嘴角不自觉往下抻，嘴里含糊其辞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能一直跟着大将军”
济苍叹一口气，倒了杯清水离开软榻，坐到赵冉一侧，递给她
赵冉接过水杯，蒸汽扑到面上，又落回杯子里凝成水珠滚进水里，赵冉盯着盯着忽而把泪珠子也落了下去，她干脆拿杯子堵住了嘴
她不知道，她不能把事情想明白
这时候济苍有点咄咄逼人，他看着赵冉把话问到底
“不知道什么？为什么想跟着我？”
赵冉也不拿开杯子，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在济苍听来全是对着杯子咕噜咕噜，他沉不住气，把赵冉的脸抬起来，好叫赵冉不得已与他对视，这一对眼济苍自己倒是先败下阵来，果然急功近利容易叫人趁虚而入
赵冉眼里淅淅沥沥，更小半张脸都挂着水，鼻尖泛着红，水珠顺着鼻尖光滑通透的皮肤滴溜溜滚到嘴上，嘴巴被汽水蒸的艳红饱满，她情绪泛滥要撅不撅，水珠又顺着起伏滑到圆润小巧的下巴，最后一滴滴落到被褥上晕开大片水斑点，活色生香
济苍心头一跳，忙错开眼
“把脸擦干！”
赵冉随手一抹，又把头垂下，倒是肯好好说话了
“……我不敢把事情想明白，想明白了……就什么都没了”
济苍心里一沉，赵冉自嘲一笑继续说
“没见过苍蝇能知道开在天边的雪莲的绝妙，可有只苍蝇偏偏知道了……，只好骗自己不是苍蝇，那就充其量算它是只别的虫子，也妄想要这颗雪莲……不自量力”
“只想着却不想明白还能有期待，想明白了就是不知所谓”
济苍喜不自胜，忙把赵冉的脸捞起来，连弹三下
“苍蝇，苍蝇，苍蝇！你就是只烦人的苍蝇！”
她面上不住烧红，把脸拧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不管不顾把话说的这样直白，出乎意料，济苍没将她赶下山去，反而把她拥进怀里！赵冉摸不着头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委屈酸涩还没褪去，又漫上来迷惑，敢情济苍耍她玩呢！？
她手上的温水漾出打湿了两人本就都单薄的衣服，赵冉胸口一凉，这才重新有了反应，她把杯子丢开，在济苍怀里眨巴眼睛，抬了几次胳膊，终于还是环住了济苍，两人都小心翼翼呼出一口气
两人之间飞溅着喜悦，赵冉凝神听了一会济苍的心跳，几乎要交融到一起，她羞怯，努力想平静下来，不料越跳越快，谁知济苍也是，两人的心又要跳到一块去
这时济苍终于开口了，他说
“我之前说…当你是弟弟……”
“嗯，嗯？”
“那是屁话”
赵冉悄没声笑了
“嗯，我知道……”
赵冉说
“大将军…其实……，先说好了，不许笑话我，不许吓到！”
济苍马上猜到赵冉要说什么，他乐不可支
“好”
赵冉磕磕巴巴说了半天
“我是，我是，我是女…女孩”
果然！济苍拍了拍赵冉的脑袋，笑了笑
“我知道”
赵冉忙逃开济苍的怀抱，不敢置信，惊的瞠目结舌，更羞愤交加
“你耍我？”
“不是，我是不在乎”
赵冉乐了，这也能不在乎！？也问不赢济苍是怎么知道的，她还有话要说
“大将军，其实我还有事情瞒你，之前我掉下悬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那前辈，把那毅铁铉钢揉进我的筋骨，仅仅让我把予暮樰带走，交给她一封信”
“我这身真气也是这么来的……，我答应替你去南蛮就是怕你会把我交给予旸，到予旸手上我必死无疑”
济苍万万没有想到，予德还有这一手！难怪他中的毒全解了，原来不是国师…
好容易拥赵冉入怀的喜悦变成忧虑，简直是当头棒喝
“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赵冉摇了摇头，老老实实交代
“崖底的前辈和崖顶的老伯……已经都死了，予暮樰倒是有可能”
济苍松了口气，尚且不算危急
不过，看来赵冉要想置身事外绝无可能了，而他要保护赵冉就必须要走到最后，也不必做放弃的打算了
赵冉看济苍脸色难看，也很难过，怪自己倒霉！不过终于说出来也痛快，她苦笑一下，说
“大将军，你不用为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理解……”
济苍拍她脑门
“傻子！什么怎么办？万万不可再叫其他人知道！”
赵冉不信这事能就这么过去，她忍不住提醒济苍，干脆一赌，想看看他的反应，济苍受伤时赵冉只想替他，可这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若济苍也这样觉得，哪怕只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她死可以，但必要立刻收回心意，她说
“可是，那前辈说过，除了他谁都不能取出来！除非我死！现在他死了……我也只能死了”
济苍面色不改，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会让你死”
他自然比赵冉了解那块破铁，另一个地方的神物，能炼化的人寥寥无几，而每一块都不同，唯有炼化的人能够操控，哪怕那人死了，那块破铁也不会易主
他深知要是叫其它势力知道，赵冉必死无疑，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护住赵冉，但会拼尽全力
那地方不去也罢，他知道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再见到爹娘，他亲眼见到他们化成灰烬，他很早之前就骗不了自己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予旸听之任之
或许仅仅是他变得自私了，赵冉愿意靠近他，他无法拒绝，更何况是这样敞开心扉
赵冉听济苍这样说，又是动容，又是苦涩，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折中的法子
她出神的空当，济苍又想起件事
“对了，关于你父母的事情，我查出了原委”
赵冉想不到济苍还惦记这事，她坐的都端正些，济苍却躺到赵冉一旁，娓娓道来
“当年朝廷有意扶持商人，出了许多优待的政策，当时谢丞相还是户部侍郎，他看出有空子可钻，在介北相中你父亲，不大不小的商贾方便行事，他叫你父亲助他洗钱，你父亲不干，自此结仇！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
赵冉听罢忽然乍起，跨过济苍跳下床，遢上鞋就要夺门而出
济苍无奈，这丫头说一出是一出，他忙把人叫住
“回来！你现在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赵冉想到自己家破人亡竟仅仅是因为有些人贪图几个臭钱！她气的心眼直抖，她要立刻把谢丞相宰了！
济苍见赵冉充耳不闻，只好捂住肩膀上的伤口，低低叫唤一声，赵冉天真以为济苍真是伤口疼，果真把就要踏出去的脚收回
“大将军，你没事吧？！我刚刚是不是踩到你伤口了？我看看！”
赵冉把济苍的里衣扒开肩膀上的纱布洁白，再看济苍平静的面色，立马知道自己被骗了，她蔫了膝在床边，济苍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她
“你现在火急火燎的下山能做什么？提着刀去了就能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再说了这件事牵扯甚广，还要再查，你砍不赢的”
赵冉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先把尤凌轩赶走！”
济苍不允
“你不必插手”
赵冉得意
“我已经有万全之策，连谢丞相也能一起端了，大将军你好好静养，这些事情放心交给我就好！”
济苍眼睛一眯，想着煅狼说的什么，两人一起观海看潮，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先说说……你跟尤凌轩怎么回事！”
赵冉迷糊
“什么怎么回事？”
济苍见赵冉装糊涂，更觉得两人必然有什么，脸一黑
“我都知道，你们一起看海游水！”
原来说的是这个，赵冉不忿
“他是个骗子！”
济苍心里一凉
“若当时，他不骗你呢？是不是就成了朋友？”
赵冉的小脑筋转不过弯来，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还真有可能”
赵冉又兀自摇了摇头
“也希望不大，他知道我是女孩”
“赵冉！他是怎么知道的！？”
赵冉瞄见济苍黑脸，一阵心虚，总不能说他撞见自己沐浴吧！
“他……他……我”
“到底怎么回事？”
赵冉的声音微弱的像蚊子哼哼
“我……我沐浴时他…闯进营帐…”
济苍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盯着赵冉干笑两声，很是瘆人
“赵冉…你过来”
赵冉老老实实坐到床上
“大将军！也不能怪我，我也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再说了无端端落了个天大的把柄在人……唔！！”
济苍松松搂着赵冉，侧身一探，已经把赵冉喋喋不休的嘴含住，他想杀了尤凌轩的怒火叫这抹甜润抚平
赵冉的嘴唇比看着还要软糯，他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这时却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把人抱紧，完全做不到停下，全听凭本能，一把火烧在心里叫他不知进退，一圈圈描绘着赵冉的唇瓣
可惜赵冉尚且还在发懵，济苍抱的太紧几乎严丝合缝，两人面贴面，鼻息交融，赵冉瞪着眼睛细细看济苍动情的模样，神飞天外去了
她想，果然！再怎么济苍，这之前也是个男人啊
这时济苍轻轻退开，盯着赵冉，眼睛染红，呼吸急促许多，怨怼道
“想什么呢！专心些”
赵冉更觉得稀罕，呵，这果然是济苍？这一呵倒是叫济苍逮着了，他又含住赵冉的唇瓣，赵冉被亲的发晕，不住的浑身发软，双手轻轻抵住济苍的胸膛才能不滑下去，下意识跟着回应起来，济苍身上好闻的味道让她意乱情迷，没了主意
济苍欣喜若狂，怎么亲也不知足，所幸他还残存一丝理智，明白再亲下去要吓到赵冉，必须适可而止，当即轻轻松开怀抱，绵密亲吻还有一些余韵，只落在赵冉的脸颊、额头和脖颈
赵冉瘫软在济苍怀里，躲避不及，睫毛扑闪扑闪的扫上扫下，掩饰眼中的羞意
她想，原来和所喜之人亲吻是这样奇妙的感觉
这时济苍不得不完全松开赵冉，赵冉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可燎原，可以烧去他最后一点理智，赵冉怅然若失，下意识向济苍靠了靠，不过她对男人还算了解，隐隐知道些什么，倒是乖乖坐好了，旋即好似恍然大悟，没头没脑来一句
“原来大将军果真喜欢我啊！哈哈哈”
济苍抓起她的手，轻轻磨了磨牙
死不开窍的！
赵冉得意罢，又感慨
“难怪以前在军营见那些士卒最好抱着女子不撒手亲个没完，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可怜我十八九岁了才知道，若是之前知道，被你拍死我也要偷偷亲上一口”
济苍低低笑了，他也觉得奇妙，二十几载头一遭，不过他先摇了摇头
“…你不会的，你以前眼里没我…，死不开窍的丫头！”
赵冉毫无形象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原来济苍早早喜欢她了
“得意了吧！还笑！？”
赵冉扑到济苍身上做鬼脸，更得意
两人闹成一团时，煅狼不应景地敲起了门
“主子，醒了吗？属下来送早饭”
赵冉背后一凉，不再顽皮，她怕了这煅狼，看见一准逼逼叨叨个没完，她忙从济苍身上撵过去滚到床里头，企图躲起来
济苍脸一黑，把人捞出来，抱到软榻上，煞有其事地说
“你连我都不怕，怕他作甚！？他比我还厉害些不成？”
赵冉想了想，也是，怕他作甚！
济苍把窗子打开，透了口气，唤人进来
“进来吧”
煅狼一推开门一眼看见赵冉，眉头已经深深皱起，转而看着济苍欲言又止，他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微妙的变化
只好逮着赵冉问
“你什么时候跑来的？”
赵冉饿的前胸贴后背，且去接煅狼手中的托盘，且说
“昨个夜里”
什么？真是防不胜防！煅狼不着痕迹躲开赵冉，把东西摆在济苍面前的小桌上
“这是给主子的！你要吃跟我来！”
不想济苍自然而然地把东西推到赵冉跟前，看也不看他一眼，说
“多事！再去备一份来不就好了”
煅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还是当着赵冉的面，他瞪赵冉一眼，默默退出去
他不明白，同是属下，为何主子对这摇摆不定的赵冉这样好！
赵冉看煅狼终于灰溜溜了一次，哈哈大笑，把东西又推到济苍面前
“你先吃”
“我不饿，倒是你，肚子咕噜咕噜叫个没完”
赵冉不好意思了，头一歪看着济苍甜甜一笑，说
“不饿也得吃，我看着你吃就好，秀色可餐”
好在煅狼很快又端了一份过来，解了两人止不住的腻歪
赵冉故意吃的极慢极慢，吃完早饭，她不得不回都城去了
济苍执意自己送她下山
“一会我送你”
“不行！你要送，我就跳下去”
“你怕高怕成那样！我必须送”
赵冉据理力争
“昨天夜里我也一个人上来了”
“累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
“那叫其他人送送得了”
“不行”
济苍想，到时又是要背又是要抱的，怎么能叫别人送！
两人到了山下搂搂抱抱磨叽一阵，还是挥别
“你先走”
“哎呀！我看着你上去就走”
“我看着你走就上去”
赵冉看济苍坚定的不行，终于还是先走了，三步一回头，还是淡出了彼此的视线
赵冉叹气，济苍这一将养恐怕要去掉小半个月，她恐怕也没时间再来
两人分别后心境都大有变化，赵冉心里后怕，要是她昨晚没有跑来该怎么办？却也觉得十分甜蜜，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济苍有奇怪的心思，可也没料到济苍对她居然早早就变了味道！真是可喜可贺，没叫她这个先忍不住开口的人丢了里子面子
而济苍还在侥幸当中，他庆幸赵冉脾气直接，有一说一，心里迷糊了就一定要问个清楚，若也像他这般，不知道这满腔的心意要憋到什么时候才能吐露
他一惯喜欢多想，还偏偏要把想多了的痛苦也给别人，他宽了心，好在赵冉并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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