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胡作非为又如何

“圣君年幼，鲁莽一点也正常，想必乃无心之失，并非故意消耗我们世家实力。”陈志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说出来的话却颇有深意。

“早就说你不行了，偏偏不信邪。要不是令公子赶到，恐怕我们还得去给你收尸。”易千裘也愤愤不平地说道。字里，都没了尊称。

“各位不必心急，凡是战场，那有不带伤亡的。”王焱焕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战死和送死还是有区别的。”陈志继续道。

“有话就直说。我让你们派人前来，本来就是为了用的，难不成我还能白白养着他们，一个个学术不精，自保都成为问题，你们也真好意思拿得出手。”迟玺看着台下的众人，听着四起的指责之声，就算清楚此事有失考虑，也不屑在这些人面前解释一二，依然嚣张跋扈地保持着自己的气焰。

来迟家的九千人，大部分都是不成气候的，派他们来，本来就是为了充数而已。真正的精兵，都留在家里镇守后方呢。

“不知圣君此次前去，可有收获？”王焱焕道。

“有没有收获你们不知道吗？”迟玺不耐烦道。

本来王焱焕是想帮他缓解一下气氛，迟玺却理解成了质问。

“希望圣君做事前，还是和令公子商量一下。令公子沉稳得体，识得大局，可以帮你啊。”陈志看着迟玺身边的寒令道。

“既然你们都叫我一声圣君，就应该明白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做事。”迟玺依然倔强道。

“是，我们都明白，毕竟家里的养灵蛊还未除尽呢。”易千裘嘲讽道。

“呵~~对呀，就是养灵蛊还未除尽，有本事自己除啊！”迟玺越说，越离了正道。

“圣君若听鸿儿几句劝，也不至于如此惨败。有空嚼口舌，不如多学学用兵之法。”杨术的话，带有一种训斥的语气。

“我若学了用兵之法，尔等便无盘踞之地。”迟玺冷冷地道。

“难道你还要利用你圣君的身份滥杀无辜？”易千裘道。

“我不能滥杀无辜。你们就能胡说八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不是输不起。”迟玺道。

杨术：“那圣君就用你迟家人去输，不要罔顾他人性命。”

迟玺：“我统领青宇，认了圣君这个名号，就是为了掌管生死。不是为了给尔等撑伞。”

易千裘：“认了圣君这个名号？这名号不是你自己叫出来的吗？又不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赐给你的。”

“我给的！”迟玺紧握星辰，激动不已，正欲回怼，却听见寒令出声了。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寒令会在这种情况下帮自己出面。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明明很过分，还以为寒令要跟大家一起批评自己的，却没想到寒令不但没有半分教诲，反而还出面支持。

易千裘也被寒令惊住。

寒令在青宇，那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句话，直接打脸易千裘，易千裘却不识趣，说道：“圣君二字，实乃何意，令公子心知肚明吧？想要配上这两个字，可不简单。”

寒令冷眼盯着易千裘，回道：“你如何断定，圣君不配？”

易千裘：“此次举动，亡命不说，还无功而返，配吗？”

寒令毫不退让，用平淡，冷漠，又透着杀伤力的语气道：“战场之上，存亡乃常。至于功，跟圣君二字有何关系？众位都是家主、宗主，敢问各位，你们手下，没损过人命，没尝过败仗吗？是否又配得上那个‘主’字？”

杨术：“战损一二实属正常，这损则无数，谁损得起啊？”

寒令平淡道：“杨家主，你这‘战损一二’和‘损则无数’值得细品。‘一二’我无法求证，不过这‘无数’二字，在座都是清楚的，此次出征，一共也才七千余众，何来无数之说？”

陈志道：“只听说令公子寡言少语，今日一见，印象深刻啊。”

寒令：“陈家主了解一个人是靠听说？”

陈志道：“不敢不敢。不过这圣君，可是我亲眼所见。”

寒令：“亲眼所见？”

陈志：“这有什么不对吗？”

寒令：“圣君的心性，为人，能‘亲眼所见’的人，除了王宗主，其他人真不配说。”

易千裘：“那烦请让我们见见，圣君到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福泽。”

寒令：“那就请各位撤回山门等着。公道名义，自有定论。”

杨术：“此次事件，圣君没有说法？”

迟玺正听寒令怼他们听得暗爽，见杨术又把矛头对准自己，淡漠道：“说话之前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尔等行事，会给门徒一个说法吗？”

陈志：“圣君是真的打算统领青宇啊？”

迟玺：“某人怕不是忘了禅云门一跪之礼？”

收回禅云门那天，杨术、易千裘、陈志、王焱焕，都是认了迟玺的身份的。那时迟玺就说过，他要的是臣民。

杨术：“令公子可是青宇贤才的典范，向来公正大义，当真任由圣君胡作非为吗？”

寒令：“请问他胡作非为在何处？”

杨术仔细想了想，迟玺除了说一些狂妄之语，的确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一时语塞。

寒令继续道：“今日我就公正一次，各位家中的养灵蛊，我会陪同圣君一一除尽。圣君的身份，还是在这里，若是谁要脱离自清，立刻说明。”寒令扫了一眼众人，补充道：“我禅云门，与圣君同队。”

苟娇也向前一步：“幽都罗兰，愿随圣君。”

王焱焕立即表态道：“我苍幕派愿誓死追随圣君，绝不多言。”

杨帆急得要死，看杨术半天不动，狠了狠心，在杨术身后踢了他一脚。杨术被杨帆踢得措手不及，一下窜到了大堂中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愤怒地瞪了一眼杨帆，杨帆赶紧指了指迟玺手上的星辰剑。杨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敢贸然针对迟玺，万一等会儿陈家和易家随了迟玺，那杨家不是玩完了。

上次杨帆就给他通风报信过，是他不听，这次要是又不听，谁知道要面对什么。站了半晌，还是抱拳回道：“杨家，愿追随圣君。”

杨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趁杨术还没回过神来，偷偷地溜了。

刚刚他可是赌上性命踢的那一脚。若是被杨术抓回去，不得掉两层皮啊。

场下就剩下陈家和易家了。陈志从来不会做明面上的争斗，正如陈清逸一样，能用阴谋的地方，绝不会用阳谋。听杨术说完，接着就表明态度道：“陈家听候圣君差遣。”

易千裘莫名其妙就成了最后一个表态的，他还以为陈志得继续跟他们理论一番呢，看陈志态度清晰，根本不敢耽搁：“易家愿听圣君差遣。”

杨术松了一口气，还好听了杨帆的劝，回头正欲夸他，却见杨帆没有身影，看了一眼杨鸿，杨鸿耸耸肩，表示他也没注意。杨术只好作罢。

迟玺看着底下莫名流转的局势，偷偷给寒令竖了个大拇指。表面上却淡然道：“既如此，退下吧。”

众人不再有异，全都退了。

寒令等到青云殿只剩下苟娇了，才看着迟玺道：“不是那样想的，就不要那样说话。”

迟玺被寒令批评得猝不及防，心虚地看了一眼苟娇，却看见苟娇如同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往殿外走去了。

迟玺指了指苟娇，看着寒令，手指动了动，还是收了回来，倔强道：“气势不能输嘛~”

寒令：“气势，乃不怒自威，而非泼妇骂街。”

迟玺无语道：“不是，你，你说我是泼妇骂街？那你刚刚骂得不是挺来劲吗？”

寒令顿了顿道：“君子之姿，显于君子。”

迟玺故意道：“说人话~”

寒令：“遇到不要脸的，也可不要脸。”

迟玺被寒令的话雷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噗呲一声笑倒在王座上。此刻他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说令公子可望而不可及，唯独他迟玺没有半点感知。因为寒令从来就不是一个话少的人，只是不屑于旁人说道。

寒令顿了顿身子，提醒道：“身姿。”

迟玺哈哈笑了半天才喘过气来，拉着寒令的衣带扯了扯，说道：“令，我太喜欢你‘不要脸’的样子了，快，不要脸一个给我看看。”

寒令俯下身，凑到迟玺脸前，眼神迷离道：“你确定？”

迟玺被寒令这一眼看得，心里顿时就没底了。再加上寒令那挑衅的语气，他往后退了退，怂道：“不了，不了。”

那一刻，迟玺真不知道寒令打算干什么，反正他心里是虚得很。

寒令看见迟玺的反应，端正了身子，说了一句：“学到了吗？”

迟玺愣了愣，回道：“学，学到了，学到了。呵呵~的确是立竿见影~~”迟玺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寒令：“无事，我便回去了，若有计划，通知我。”寒令边说，便往殿外走，他此刻的心跳，也有些不正常。

若是迟玺没有立刻认怂，他都不知道他会说出点什么来。此刻，也是慌的，只想赶快离开。

“好，好，慢，慢走。”迟玺说得结结巴巴，看着寒令头也不回地离开，松了一口气。

寒令前脚刚走，迟玺茶还没喝两口，苟娇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杨术。

迟玺对杨术并未有什么好感，看他折回来，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只好端着茶，喝了一口，等他开口。

“老夫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杨术说这话时，与刚才的气焰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迟玺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其妙。

杨术看迟玺并未阻止，朝殿外招了招手，杨彤彤从殿外跟了进来，扭扭捏捏的，满脸娇羞。

站在迟玺右侧的苟娇从看到杨彤彤的时候起，就知道底下这对父子要干嘛了。

“这位是我小女，名唤彤彤，年芳16。”杨术介绍道。

“见过圣君。”杨彤彤施礼道。

“哦，彤彤我熟。杨家主这是想把彤彤送到我迟家来吗？”迟玺淡淡的道。杨彤彤和杨帆都是跟迟玺一起玩过的人，叫起来分外亲热些。

对迟玺来说这是正常的称呼，但到了杨术和杨彤彤的耳朵里，就变了味。杨术高兴地回道：“正有此意。”

不过迟玺和杨术领会的，却是不同的‘意’。

迟玺觉得杨彤彤是来玩的，跟她哥杨帆一样，所以欣然答应。

杨术却以为迟玺领了他的情，愿意让彤彤成为迟家人。

“行啊，就跟杨帆住一起吧，他那个院子还有空房。”迟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苟娇一着急，碰翻了茶杯还不自知。直到杯子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啪的一声响，这才让苟娇回了神。她顾不得收拾，焦急地看着迟玺，想提醒他不要草率答应，却碍于杨术和杨彤彤的面，不好多言。

杨彤彤看着苟娇焦急的样子，以为苟娇也对迟玺有意思，暗暗骂了苟娇一句‘明明都有我哥了，怎么还这样？’她对苟娇可是没剩什么好感了。

“怎么？”迟玺不解地盯着苟娇。他对情感婚姻之事的了解是一片空白，寒令教过他男女有别，却没教过男女之情。

在这方面，寒令自己还拎不清呢，怎么教。

“慎重~~”苟娇看了杨术和杨彤彤一眼，提醒道。

迟玺不太理解，这有什么好慎重的？璃山之上住了这么多罗兰族的女孩子，也不多一个彤彤啊。何况彤彤还是迟玺小时候的玩伴，虽不如杨帆情深，但也颇有感情。

“没事，她不会来打扰你的。”迟玺对苟娇道。

苟娇无言，她也实在没办法说得太明显。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告辞了，日后，我杨术必定鼎力辅佐圣君。”杨术说完，拱了拱手。

“多谢！”迟玺礼貌地回道。

看着她爹退了，杨彤彤一步三跳的蹦到迟玺身边坐下，挽着迟玺的胳膊说道：“玺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你怎么想起过来玩了，我前段时间还在跟起航念叨你呢！”迟玺看没‘外人’了，放松下来，瘫坐在大殿上，开始跟彤彤‘唠嗑’。

“以前爹爹不准我过来嘛，三哥又不愿意带我，说我会烦他，所以我才没来。”杨彤彤的声音尽是软糯绵柔。

苟娇看着毫不抗拒的迟玺，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迟玺的不拒绝，气的是迟玺的不开窍。

迟玺心里毕竟是个女儿心，跟昔日好友相处时，挽个胳膊并没有觉得异常。对他来说，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也没必要故作姿态。

不过苟娇那快要喷火的眼神还是提醒到了迟玺，想起寒令说过男女有别的，就抽出了被杨彤彤挽住的手臂。让她先下去安顿好。

杨彤彤看着苟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怪她坏了自己的气氛。

苟娇并未理会她，看她离去，也起身告了辞。

出了大殿，苟娇赶回小院脱了军主战袍，换了身素雅低调的灰衣就匆匆出门了。这是她第一次出璃山，直奔禅云门而去。

她既然知道了寒令和迟玺之间的关系，就不可能看着迟玺‘犯傻。’

...................

“出了什么事？”寒令听说苟娇求见，立马清退了雅阁内的所有人员，把苟娇请进屋，然后施了一层结界，才问出口。他知道，苟娇到来，必有要事。

“杨彤彤来迟家了。杨术要联姻。”苟娇直入主题。

“玺作何反应？”寒令并未紧张，据他所知，迟玺不会同意联姻的。

“并未拒绝！”苟娇道。

“为何？”寒令有些紧张起来，迟玺为何没有拒绝。

“不懂！”苟娇道。

“？？？”寒令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疑惑的看着苟娇。

“玺似乎，不懂情爱，以为杨彤彤与杨帆一样，只是为了玩耍。他欣然答应，还说~”苟娇顿了顿。

“什么？”

“还对杨术说‘是不是想把彤彤送到迟家来’。得到杨术肯定后，他就同意了。杨彤彤和杨术都以为玺这么说是接受了联姻，只有玺不懂。”苟娇说道。

寒令听了，甚是无语。

“而且~~”苟娇有些难为情，皱了皱眉，才继续道：“他好像不抗拒杨彤彤，任她搂搂抱抱，举止亲热~~”苟娇说到这，脸上起了一层红晕~

恰在这时，雅阁的门被一脚踢开，结界应声而破，迟玺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苟娇羞红的脸，和寒令那无法形容的表情。

迟玺从大殿退出后想去找苟娇再拿点烧伤药，却听说苟娇来了禅云门。苟娇在璃山住了许久，从未出过山，这次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匆匆离山。联想到之前苟娇和寒令悄悄咪咪的模样，和青云殿上苟娇莫名其妙的举动，迟玺感觉很不对劲，提着星辰剑，直上云霄，奔着禅云门而来。

在路上他还安慰自己，要是他们正大光明的议事，他就直接退回璃山。谁知道他到了就看到他们不但没有正大光明开着门，反而还设了结界。

在这禅云门，寒令还设结界，怎么想都不正常吧。迟玺怒从心头起，直接就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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