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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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曙流点点头，继续问：“你说的这病，都有些什么症状？”

        阿苓努力平复呼吸，好让自己的言语更有条理：“每个染病的人都会从四肢开始长出鲜红的瘢痕，奇痒奇痛，破损后还会流出腥臭脓水，流到哪儿哪儿就长红瘢，谁沾谁染病。患病者四肢的红瘢会逐渐向上蔓延，瘢痕盖上心口的时候，就是死期。”

        难怪阿苓要用布条把自己裹这么严实，这听起来像是一种烈性皮肤传染病。

        但以拂曙流对策划的了解，这病不可能在现实中能找到对照，背后肯定藏着别的诱因。

        “一个月前，镇上发生过什么怪事吗？或者有没有和谁结过仇？”

        阿苓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拂曙流问什么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回答：“明月镇的百姓都本性淳朴，每天守着自己的田地过日子，不曾听说招惹过谁。但一个月前曾经有个穿黑斗篷的女人来过镇上，当时刚刚出现第一名病患，大家伙都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被虫蚁咬的，但这个女人告诫我们这是一种可怕的疫病，让没接触过病患的镇民立马离开明月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颓然道：“可是没人听她的。”

        一个打扮古怪的外乡女人，张嘴就是要扎根故土几百年的镇民为这点小病背井离乡，可不让人笑掉大牙么。

        “后来疫病肆虐起来，大家伙知晓了它的厉害，反倒怪那女人是瘟神，抄起家伙要……要杀了她，”阿苓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凄凄的泣音，“可我知道，不是她！红玉是无辜的！”

        拂曙流：“这怎么说？”

        阿苓慢慢滑坐在地上，嘶声道：“因为我就是她治好的……我是除了家属以外第一个和病患接触的人，我碰过他的红瘢，但红玉替我除掉了……幸好红玉应当是听见了镇民那边的动静，提早跑了。他们错失了唯一的机会，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们……”

        拂曙流了然，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安抚道：“别急，我能治。”

        阿苓猛地抬起头，充满希冀地道：“上仙……”

        拂曙流摆摆小手，甜软的萝莉脸上一片肃然，虽然迄今为止技能表全是灰色待解锁状态，但他稳得一匹。

        “上仙可是要去见刘乡绅？”阿苓简直迫不及待。

        像明月镇这种小镇，管事的多半就是乡绅土豪，如果要出手治病，找乡绅代为出面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

        忽然，不远处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

        拂曙流飞快地对阿苓做了一个噤声动作，阿苓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略有些紧张地望向出声处。

        而拂曙流仗着身形小，躲在了大石背后。

        一队同样用布条把自己裹成木乃伊造型的巡查士兵在不远处转角现形，检查过阿苓作为大夫的通行令牌后才放行。

        士兵走远后，拂曙流才施施然钻出来，感受到阿苓迟疑的目光，他从容地解释道：“现在没法确定疫病是外面来的还是里面来的，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苓悚然。

        叮，系统提示，您已初步获得一些线索，系统奖励技能：阴阳印。

        好家伙，可算是来了。

        阴阳印是药修的普攻技能，被戏称为拍字，施展方式就是用内力凝聚出一个抽象字符拍出，拍敌人身上掉血，拍队友身上回血，还有个被动效果，拍魔族身上有白光灼伤buff。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去看看患病的镇民？”拂曙流问道。

        “被发现的病患都被拖去烧死了，”阿苓一咬牙，“但我的药铺里藏了一个。”

        拂曙流被阿苓带着，一路极其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破旧的小药铺。

        他看准阿苓背过身，张开五指若即若离地在她身上拍了一下，阴阳印一闪而逝，并没有发出白光。

        阿苓精神一振，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她体内盘旋一瞬，但她此刻心里焦虑不安，忽略掉了这点小异状。

        她推开门，门内依稀飘出咬在牙缝间的，痛苦不堪的呻/吟。

        只见最深处的小隔间里，躺着个不成人形的阴影，隐约可以看出是个枯瘦的男人，他身上缠裹的布条已经在他痉挛的挣扎间散开，露出底下的红瘢。

        叮，系统提示，接下来的画面也许会引起玩家不适，是否要启用局部马赛克功能？

        拂曙流点了否，心说能有多不适，定睛一看，默默移开了目光。

        阿苓对红瘢的描述还是太委婉，亲眼看见的视觉冲击效果更强烈。

        那鲜红的瘢痕何止破损后会流脓水，血和脓水还会凝固在凹凸不平的皮肤表面，底下腐烂的肉迅速生出蛆虫，在皮肉下若隐若现地起伏出细密的形状，直到啃噬得只剩皮包骨。

        染病的人恐怕根本撑不到红瘢蔓延到心口，就被活生生疼死或者吓死了。

        阿苓柔声安抚道：“好四郎，再撑一撑，你要得救了！”

        她口中的四郎已经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牙齿上下喀喀打架，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好疼啊，杀了我吧，杀了我……”

        拂曙流当空画出阴阳印，往四郎印堂一拍。

        刹那间白光大亮，四郎身上的骇人红瘢发出“哧”一声，有蛆虫化作黑气被白光吞没，碧莹莹的字符融进他体内，肉眼可见地愈合了一些红瘢。

        算上刚刚在门口试探阿苓的那次，拂曙流一共消耗了四十点内力，他现在才一级，笼统就一百点，这么一会儿就没了快一半，没有等级装备等等的加成，内力的恢复速度慢得要命。

        以前的云阙随手一拍就是铺天盖地的字符，别的药修普攻叫拍字，他那叫拍字典。

        现在从零开始，是时候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阿苓可不知道他辛酸的心理活动，在她看来这就是神仙显灵，她扑通一声软倒在榻边：“谢上仙降下仙术救苦救难……”

        拂曙流一手扶起她，另一手又补拍了两个字。

        叮，系统提示，您成功救治一位镇民，获得10点经验值，升至2级，内力值升为200点，外力值升为60点，奖励1点技能点，是否立即使用？

        是。

        拂曙流把阴阳印升到2级，在心里默默拨了拨小算盘，叹出一口寒酸的气。

        痊愈的四郎一个骨碌爬起身，满脸震惊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又一屁股坐回去，扒着拂曙流的衣角嗷嗷大哭起来。

        寒酸归寒酸，高人可不能忘了继续装。

        拂曙流冲四郎微微一笑，鉴于他刚施展仙术治好可怕的红瘢疫病，四郎果断透过小萝莉皮囊看见了不知哪路神佛的魂魄，当即就痛哭流涕地要磕头：“您就是活佛降世，活菩萨下凡！今儿个您救了我邓四郎的命，往后我给您做牛做马……”

        “哎别，我们社会主义可不兴这个，”拂曙流拦住四郎，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不是，我是说，不客气。”

        应付完感激涕零的阿苓和四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按照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他们该睡觉了，拂曙流本来还想让阿苓或者四郎带他去周边看看，据说邻镇的人恐惧明月镇的疫病，派出大量壮丁守在明月镇方圆十里的地界，现在是难得的太平年间，徭役赋税都不重，按阿苓所说，小镇里的百姓本性淳朴，没惹过仇家，那么为什么邻镇做事这么绝，把消息压得密不透风，县里无从得知，又怎么派有用的医生来治病呢？但镇外就是荒郊野岭，夜里野兽出没，拂曙流目前自保或许问题不大，但加上瘦弱的阿苓或者大病初愈的四郎，问题就很大了。

        拂曙流扒着床榻边缘，双手用力一撑，这才成功坐上床。

        新手任务独立出来的小副本世界时间飞速流逝，拂曙流刚新奇地晃了晃悬在半空中的小短腿，窗缝漏下的月光就已经在地上移了一大截。

        突然，地上的月光消失一瞬，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窗外经过。

        拂曙流倏地抬眸。

        下一刻，颈脖间传来剧痛，眼前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大开的窗户，以及满地惨白的月光。

        叮，系统提示，您已进入昏迷状态，距离清醒还有十五秒。

        啊这。

        是谁这么热情似火帮他推动任务进度，必须狠狠感谢才行。

        游戏仓里的闻砚南闭着眼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

        牢房里。

        小萝莉悠悠醒转，他刚想爬起身，低头发现四肢都锁上了沉重的镣铐，以拂曙流现在仅60点外功的柔弱小身板，没法带着镣铐一起蹦跶，只好一脸嫌弃地挪到看起来稍微干净点地方坐下。

        这才不慌不忙地抬头打量周围环境，狭窄的牢房里除了脏兮兮的稻草以外，没有别的东西，墙面封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只从牢门高处铁窗漏下些许微光。

        但拂曙流居然还能在这种地方拥有一个“室友”。

        “室友”非常高贵冷艳，拂曙流醒后也没什么表示，抱臂靠在墙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拂曙流借着微光眯眼看了老半天，看见了同款镣铐，才确认那应该是个活物，只怪“室友”一身漆黑斗篷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身行头，看起来倒像是阿苓描述过的神秘女人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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