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进了屋里后，季斯年的神色变得冰冷，目光带着审视，“把陈娇跳河的原因往我身上引，你在袒护谁？”
从他开口要进屋里聊聊的时候顾芸感觉到他已经猜到了，低垂着头，“对不起。”
这么快就承认了，还跟自己道歉，季斯年的怒火却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烧越烈。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们兄妹可真厉害。”
一个心狠手辣，半夜杀人灭口，一个两面三刀，栽赃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之间暧昧不明，可真不愧是亲兄妹。
这还不是最让他愤怒，真正愤怒的是事发之后她从娘家回来时到公安上门少说也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正好自己也在家里午休，这段时间她完全可以跟他沟通，却一个字也不说背对着自己装睡觉，让他以为她还在生气，没想到公安上门时为了袒护她大哥，捅了自己一刀。
怕自己出声反驳把怀孕的事说出来堵嘴，如果不是顾钧杀了人，以她的性格极有可能一直不告诉自己怀孕的事，甚至会找机会暗暗把孩子打掉。
比起大舅子的心狠手毒雷厉风行，她才是最厉害的，完全没有心。
季斯年气到了极点，也无力到了极点，不想再跟她说话，也不想看到她，转身快步离开家里前往学校。
顾芸站了许久，站得腿都有些僵硬了才走到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地面，心里说不出的空落和难受。
这回他真的生气了，气到不想面对自己。
其实从生出这个主意开始，她就有意结束这段夫妻关系。
他开始因为被纠缠被逼娶而冷落自己，并没有错，后来也是真心想要好好过日子，自己却不一样，不期待爱情，不期待婚姻，只想要合胃口的床伴，自私地肆意地享受他的好。
唯一的付出就是在陈娇嫁给季斯文时考虑到不让两人之间的恩怨别牵扯季家选择放弃复仇，却敌不过栽赃他和陈娇之间暧昧不明。
顾芸闭上双眼，现在他们之间终于走到山穷水尽了。
虽然老大死了媳妇，老二名声受到影响，自家老伴当不了大队长了，但自己有宝贝孙子了。
田翠花还是挺高兴的，村子里的女人到她这个年纪孙子都能满院跑了，她羡慕极了，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当奶奶了。
她高兴极了，等到晚上鸡回了鸡笼，抓一只杀了炖汤给老二媳妇喝，好给自己生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孙子。
这会她也没闲着，烧火煮了一碗红糖鸡蛋，里面还加了糖油煎的糯米撒子，满满当当一大碗。
顾芸看了惊呆了，“这，这也太多了，我吃不下。”
弄完后田翠花也觉得有些多了，“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留给我。”
和季斯年闹得那么僵哪还好意思吃他们家的东西，但婆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实在是盛情难却，顾芸只好去灶房拿了个饭碗乘出一小碗来。
“娘，这些你吃吧！”
田翠花眉头微皱，“你这吃得太少了，那个小碗的给我吧！”
顾芸摇了摇头，“真的吃不下，我这才一个月，肚子还没起来，吃多了腻得慌。”
说完，她就拿着筷子夹着小碗里的糯米撒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亲家母那儿好东西多，田翠花也没再跟她争，端着大碗回了堂屋吃。
季华峰和季斯文给陈娇下了葬后就去了一趟村委会查询了陈娇家的地址，写了封信寄给她的家人，并主动提出不再担当大队长了。
李支书等人挽留了几句，见他执意不想当大队长了，只能放弃准备明天上午召集村里人票选新的大队长。
看着季家父子俩离开的背影，村委会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事季家算是倒霉，谁会想到城里来的女知青会看上有夫之妇，哪怕季家老二长得好有工作，可到底是咱农村的，他媳妇顾芸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舍得不要名声抱着他赖上，就跟她那个地主家媳妇的娘一样脸皮厚。”
“管人家怎么脸皮厚呢！都已经摆了酒席大半年了，要是快点的肚子里揣上咋了都，还想插人家夫妻一脚才是真的死皮不要脸，我可真没想到城里头来的姑娘是这个样子。”
“这陈知青当了□□还想立牌坊，半夜找有媳妇的男人借书时，被人家媳妇逮了个正着觉得没脸了，嫁给季家老大是想气谁呢！”
“谁也没气着，又气不顺跳河了。”
李支书瞪了几人一眼，“你们少说几句吧！人都已经没了，留点口德，一个个跟个长舌妇似的，没个大老爷们的样子。”
虽然他心里也觉得这个女知青品行不好，不爱惜自己惦记有妇之夫，受了气就轻生，一点也不为父母找想，还影响了他们大队的名声，但人已经没了，年纪轻轻的没了到底太可惜了，就算过去有种种不对也都跟着入土，尽快让这事从村里的记忆里淡忘掉，以后还有别的知青要来插队呢！
……
夕阳渐渐西下，一到放学的时候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往家赶，都忙着回家做饭。
季斯年一手拿着书本一手端着茶杯，不疾不徐地走在后面。
上了一下午的课，心里的怒火消退了不少，大抵是成了家的男人都对自己媳妇要多一些包容，而且她还怀了孕。
虽然被栽赃时难受又委屈，尤其还是自己的媳妇干的，不过这样做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最大限度地降低了陈娇的死带来的影响。
虽然有些记忆没想起了，但对于顾钧解决掉陈娇一事心里是比较赞同，失忆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对这个女知青莫名地抵触，何况她半夜找自己借书，被顾芸逮住说了几句还觉得委屈，第二天早上大言不惭地要求顾芸道歉，装得多么无辜心眼儿多且浅薄，还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以为是的高傲，仿佛有什么优于常人的仰仗般。
她对顾芸心存恶意，现在顾芸怀了孕，顾钧才会在这个时间点下手。
季斯年无法做到像顾钧那样为了家人这般心狠手辣，但是这件事从长远来看还是自家受益，没有了糟心的嫂子，媳妇可以安心养胎，这次背了黑锅就背了吧！
他自我调整好情绪回到家里。
田翠花这会还没做饭，本来是想做的，顾芸下午吃了东西现在实在吃不下，所以得晚点再做饭，正好再晚点鸡进笼了方便抓。
季斯年将书放到书房后没有直接进屋去看顾芸，而且拿着扁担勾了两个水桶去了挑水。
地里的活儿帮不上忙，家里挑水的活自然也就落到了他身上。
四月底艳阳天，天气越来越热，就算不干活也要天天洗澡，两个大水缸装满水，一缸水能装四桶水，来来回回八趟。
他花了半个小时才挑满，头上出了一层汗，多少有些累了。
季斯年缓缓来到屋门口，轻轻推开门看到那人正在睡觉。
精致的桃花眼轻阖着，鸦羽般的睫毛静静地垂于眼睑处，就像两道阴影，瓷白如凝脂般的皮肤透着自然的红润，由于枕着荞麦枕饱满的鹅蛋脸有些向下垂着，双下巴明显，比起以往没心没肺的恬静或偶尔透出的盛气凌人显得娇憨可人。
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会像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季斯年轻叹了口气，拿了毛巾和盆去院子里倒水洗脸。
没多久，季华峰和季斯文干完活回来了。
季斯文心情不大好，娶了媳妇才多久就死了，要是换成女人肯定会被认为是克夫。
最重要的还是在村里摆一回酒席不容易，头婚图个喜庆才勒着裤腰带摆酒，现在都打水漂了，自家老爹连大队长都当不上了，以后都不能给家里稍微行点方便了。
社会主义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随便动，想要上山砍柴都得老老实实地开批条，一家子全都上山去砍，一年呐最多开一次批条，一次得砍够一年的分量，想想就觉得糟心不已。
回到家里饭还没做好，看到娘对着油灯拔鸡毛时他不忿至极，“我都快要饿死了，干了这么多活，还挖了坑埋人，咋还没做好饭！”
田翠花抬头睨了他一眼，“嚷嚷啥，我也干了不少活还要给你们做饭，这么多年都没抱怨过，小芸现在有了身子，可不得给她弄好的补补，以后娃大了也会孝顺你。”
季斯文听了这话心里的气顺了不少，又忍不住生出怀疑，“弟妹那肚子看不出怀相，会不会没怀上啊！”
“蠢，这才一个月的肚子哪能看得出来，就是老乡医也不一定能摸出脉来。”
“那她咋确定的，还在公安面前说，整得村里人都知道了，要是只是有点反胃恶心弄错了咋办？”
田翠花真想把手里的鸡毛全都甩儿子脸上，“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就算现在没怀上，以后也会怀，小芸那样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季斯文撇撇嘴，“我这不是担心嘛！”
要是弟妹像她娘那样跟着哑巴二十年了都没怀上娃，二弟的性子肯定不会跟她离婚的，自己也别想有儿子过继养老了。
田翠花懒得跟他掰扯，没事就爱瞎担心，老二媳妇那性子以后有了娃也不会过继，自家要是敢逼她，她肯定会把那个煞神一样的哥哥叫过来撑腰。
这结婚呐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媳妇娘家软的，自家还能强硬点，现在人家娘家可不是好惹的，给粮食又给肉，哪好意思想过继的事儿。
只能伺候老二媳妇怀孕坐月子，等娃生下来了多带带，老二媳妇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会让孙子稍微照顾着点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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