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没一会儿，季斯敏就从屋里出来去了灶房。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田翠花将蒸盘放上去，准备蒸包子。
看着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开始洗漱了，田翠花问道:“小五，你二哥呢？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跑到哪去了？”
季斯敏回答:“还在屋里头睡觉呢！”
闻言，田翠花眉头一皱，“咋这会了还没起床？平时都早早起来去跑步的。”
季斯敏目光直溜溜地盯着蒸笼，恨不得长了双透视眼能看到里面的包子蒸成了什么样，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有一点咳嗽，不过没有发烧，我问了要不要去老乡医那治病他说不碍事。”
不碍事个屁，得了风寒可不能疏忽，一疏忽没准会高热病上好几天还算好的，有的人烧坏了脑子，还有的人命都没了。
田翠花嘴里念念叨叨，从篓子里拿了一块老姜削皮洗干净切成姜丝，在另一个锅里煮了一碗姜汤让小儿子给送过去。
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刚开始胃里有点火辣辣的，缓和过来后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季斯年稍微精神了一点，来到灶房里倒水洗漱。
包子已经蒸好了，田翠花给儿子闺女们一人两个肉包子和一碗稠稠的红豆粥，儿媳妇则是七个小娃娃拳头大小的小笼包。
顾芸吃不了这么多，自己吃四个，多出来的三个分给了姐弟三人。
季淑萍和季斯敏高高兴兴地谢谢嫂子，只要给肉包子吃就像两只摇尾巴的哈巴狗一样，比他们两个大一点的季淑芳要稳重一些，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季家两姐妹模样挺端正清秀的，而且在城里头读书没干什么活，皮肤养得挺白净的，最小的弟弟脸上还有点婴儿肥，五官长得像公公季华峰，看着挺憨实其实挺调皮的。
现在他们一家子人都到齐了，不是季家人地季斯年依旧是整个季家最靓的崽，不论男女，可见男主光环大大滴！
等季斯年洗漱完了，顾芸已经吃掉了四个小笼包，拿着勺子边吹边喝红豆粥。
家里人多了，换了一张大点的团桌，所有人围着桌子做成一个圆形。
季斯年搬了把靠墙摆放的椅子坐在小弟旁边，余光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顾芸。
此刻她正嘟着菱唇吹着冒着热气的粥，小脸泛着淡淡的自然的绯红，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水蜜桃般甜美。
唇瓣微张，饱满红润，表面隐约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让人有种想要咬一口的欲望。
季斯年感觉自己越来越魔怔了，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她。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顾芸抬眼去看。
季斯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拿起筷子夹着包子吃。
两人之间没有眼神对视，也没有言语交流，除了比较敏感的季淑芳以外没人注意到。
早就知道二嫂出嫁前跟村里大多数姑娘一样喜欢二哥，被二哥拒绝后跟个女流氓似的抱着他赖着嫁进来。
本来还以为二哥的脾气肯定会怄气，二嫂嫁进来后在他面前不会得到好脸色，没想到两人相处起来还挺和谐的。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感觉得到二嫂这人挺好相处的，性子挺和善的，只是待在娘家的时间比较长，喜欢胳膊肘往外拐从娘家拿东西补贴婆家，别的倒是没啥问题，只希望二哥能跟她好好过日子，别再让村里人看了笑话。
因为一顿肉包子以及以后都能蹭好吃的，季家双胞胎对顾芸这个二嫂态度简直不要太好了，饭桌上讲了他们在学校里的事。
季淑芳看着直摇头。
没节操的弟弟妹妹有奶便是嫂，平时收了多少小荷姐的东西，恨不得叫对方二嫂，每次回村里她都得盯着，他们收一样，家里就得还一样，还好大嫂是正儿八经下过聘摆过酒的。
吃完了早饭，顾芸回到屋里关上门后钻进空间里。
正在喂猪的李佳慧见闺女来了，笑着问:“吃早饭了吗？”
顾芸点点头。
“吃了啥呀？”
“小笼包和红豆粥。”
听着还挺不错的，李佳慧也就放心了。
现在农产等级还没升上去，里面的活儿不多，四人干边干活边聊天，一点也不耽误事。
这段时间跟哑叔相处顾芸已经学会了不少手语，日常沟通基本没什么问题。
待到中午时她才从里面出来。
……
吃了午饭后季斯文要去一趟舅舅家辞年，这边有个规矩每户人家嫁出去的女儿都要给娘家供养爹娘的兄弟辞年，辞年礼多是一斤肉，一斤面粉和三五块钱，有的人家关系不合会给得少一些。
田家小舅是田翠花拉扯大的，城里的工作也是季华峰找人帮忙介绍，后来帮忙照顾着几个外甥外甥女读书，两家关系很好，亲如一家人。
季斯年也有人要看望自己的老师，不顾田翠花一脸心都要碎了的样子拿了家里攒下来的二十多个鸡蛋、三斤面粉和一块腊肉，同大哥一道出发。
走到村口兄弟俩就分道扬镳了。
季斯年兀自往东，经过长长的巷道后七拐八拐来到中学时期的学院，现在这里被改成了街道办事处，再不复以往书声琅琅。
这会儿到了年底大多数人都回家过年了，他进入校门后来到了地下室，看着紧闭的木门上写着‘牛棚’二字，心里百感交集。
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熟悉的苍老的声音。
“谁啊？”
“老师，是我。”
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少了个镜片的老花眼镜的老人出来，横着眼睛瞪着他，“你来干什么，快走！”
季斯年攥紧拳头，不过两年没见老师就老成了这样，这半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折腾。
“老师，过年没人看守，让我进去说话吧！”
这样杵在门口不是个事，老人只能放他进来。
地下室里阴冷得很，还没个炭盆子烤火取暖，只有一些木柴，一个铁皮缸子和一双筷子。
床上的被子单薄得很，凌乱地掀开，显然刚在上面睡过不久。
这哪是给人住的地方，乡下也有牛棚，但牛要用来耕种住的地方比地下室好多了。
季斯年竭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边说:“我最近才打听到您的消息，这才有机会过来看看，您身体如何？”
老人一屁股坐在床上，神色间有些消沉，“还行，死不了，用不着操心，以后别来了。”
季斯年走到他跟前站定，颇为认真道:“老师，快过年了，别说这种丧气话，如果没有您给我启蒙，我不可能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您对我而言就像父亲一般。”
老人沉了口气，“出事后你怎么样？”
“我还好，回到了村里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
当时出事时他们师生俩都被举报了，尤其出国留过洋的梁向衡直接被带走，季斯年则是因为在报刊发表了一些文章和诗歌赚了不少稿费，班里的同学眼红才被举报，回到村里后有父亲推荐还能找上工作。
老人，也就是梁向衡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挺好，你还年轻可不能向我一样被人看守审查，学习没落下吧！”
季斯年也笑着说:“没有，您给我的书我一直都好好收藏，这两年一也一直在琢磨，不敢耽误学习。”
梁向衡掀开单薄的被褥，扒开草堆从里面找出一堆手纸递给他，上面用炭笔写满了字和各种图画。
“这是我这半年里偷偷摸摸写的，你拿回去整理整理，誊抄到笔记本上，仔细琢磨，以你的领悟能力不用我教都能懂。”
季斯年没有推拒，伸手接下并表示感谢。
看着眼前的学生越发沉稳持重，梁向衡心里很骄傲，面上却是很严肃，“别的我还放心，就是这外语除了要写要记要背更要会说，语言是用来沟通的，没人跟你沟通就大声朗读，自己跟自己沟通，不要不好意思，反正在村子里也没人懂。”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
“好了，快回去吧！”
季斯年也赶时间，回村的路要走两个多小时，这还是教程比较困的，老人和小孩得走三四个小时。
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老师，我先回家了，改日再来看您。”
梁向衡摆了摆手。
见他转身离开时又忍不住起身握住他的手，无比郑重地嘱咐:“斯年啊，艰难困阻，玉汝于成，你要一直坚持下去，上面那些人斗来斗去，政策变来变去，或许几年十几年后就是一番新天地，我年纪大了不一定能等到，你现在还很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走出去多看看外面，咱们国家各方面条件都要比国外落后，等到时局稳定脑子里有东西肚子里有货的人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千万不要轻易放弃。”
季斯年拍了拍他的手背:“老师，君子一诺千金不换，您请放心，我会努力学习、钻研，几年、十年、几十年皆如一日，只要不死就会一直学到老，您教给我的东西绝对不会荒废掉的，会代表您的意志和希望走得更长更远。”
知道这小子言出必行，自己没有压错宝，梁向衡红着眼直点头说了好几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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