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任务

“醒了来活了！”

        “唔……唔！”清晨方睁眼，映入段飞眼帘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女性脸孔。“哈……夏娃……机械师把你带来了”饶是他定力极佳也被吓得不轻，扭头一看，机械师正站在一旁阅读着一份文件。

        “是接来——沙发比床垫舒服吗”机械师的脸从稍移开的文件后露出，流露出与昨夜截然不同的淡漠，“现在马上起来，飞机在等你。”说罢他便把夏娃——一个机器人——拉到一旁调试，他的手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着，似乎是昨天承载模因的金属胶囊。

        段飞盯着忙碌的机械师看了一会儿，深呼吸几口气恢复了冷漠的神色，背起一直在身边的长匣，大步出门。

        需要直接调动清除部成员的，唯有泄漏。

        ……

        伊甸园对外的伪装是一个飞机场。此时一架小型商务飞机静静停在独立机坪，等候参加此次行动的成员。

        “你好，不死鸟！”飞机里还坐着另外三人，除此以外便是仪器。“这次行动除了我还有谁”段飞轻车熟路地坐到一个座位，其同周围透出强烈的割裂感，是他的专座——设计了一个位置放置他的长匣，不过有时也是他从这里直接投放的场所。

        “还有‘术士’，”三人中的一人答道，他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白褂，叫作迪尔，是协会的生物学家，“具体资料在你座位左手边的柜子。”

        输入密匙，段飞拿起文件仔细阅读。

        这次的任务，在大玄，一个雄踞东方的古老国度，比起西方国家，它历经了数千年风雨而仍巍然屹立，是世界上极少数不曾发生过文明断代的国家。而此次任务地点是近来大玄首都天安附近开掘出的一个皇陵。考古工作进行时，工作人员在主墓室里发现了一个深洞，根据大玄支部“城隍”的推断，在发现深洞后约三个小时，在场共二十三名人员已全部发生生理性畸变，目前皇陵已由“城隍”控制，其内普林新珀指数处在高危区间。

        “本来是不会调用你的，m-09的事还没有结束，只是——”迪尔顿了顿，“城隍做了一些测试，他们在陵中分别放置了鱼类、两栖类、灵长类等生物样本，同样的畸变发生，但是，比起刚发现时，这次的样本畸变体显示出了极高的侵略性，你能想象吗，那一堆堆蠕动的肉团互相吞食，在它们身上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性质。”迪尔说着，脸色有些苍白，“后续实验里，他们又得到了许多不同结果，而且畸变时间越来越短。”

        “随机”

        “是，否则不会调用你，你可以抵御那种效果”。

        “……为什么不是‘卫兵’‘术士’，据我所知他不具备抵御畸变的能力。”

        “我们只负责把你带到那里。”

        段飞陷入沉默。协会里，清除部是人数最少的部门，只有五十名成员，负责处理一切泄露以及可能发生泄漏的情况。协会的五个支部分别配有一队八人的清除队伍，剩下十名则自由调动。段飞是调动最频繁的那个，有时甚至不涉及泄漏的任务都会调遣他。

        飞机装备了协会先进的机动引擎，高速的飞行中，大地的景色一变再变。玛兰的雪景被赫塔的丛林代替，随后那广阔的雨林也到尽头，巍峨的山峦拔地而起，千万柄利剑直插凌霄，大玄那横贯领土的长河自峰顶一跃而下，奔涌至无穷远的天际。很快，人类的文明映入视野。

        “我很喜欢在高空的感觉，尤其是在大玄的上空，这国度无论看几次都觉得震撼——不死鸟，你没有什么感想吗？”迪尔收回赞叹的眼光，看向闭目养神的段飞，“你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

        “老师告诉我，在肉体上我已经没有弱点了，敌人只能在精神上击溃我，所以我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说到肉体，我一直很想——”

        一声轰鸣打断迪尔：飞机不知何时到了。

        “再见。”段飞背起长匣迈出飞机，专车早在等待。

        灰黑的越野车缓缓摇下车窗。

        同样灰黑的身影从窗后伸出手。

        “好久不见，不死鸟。”

        编号二十六，克瑞兹·诺利居，代号术士。

        “这次的总指挥权在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车上，术士沙哑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他裸露在灰黑长袍外的双臂泛着银光，那是一条条纹路，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袍下，勾勒出奇异的字符。

        “这不符合条例。”

        “我出现在这也不符合条例。”术士坐直身子，淡蓝如冰湖的眼睛静静注视着段飞，“他露出苦笑，拉开挎包露出其内的试剂，“我们合作很多次了，你知道我很少带着半成品——上次的实验事故你也清楚。”

        清除部里流传着一种说法：术士苦笑，危险必到。虽说除了段飞大家天天都在和死亡跳贴面舞，但这调侃却有几分道理。术士，严格来说不是一个人类。他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这个自称来自高格纳是个炼金术士的家伙掌握了许多从科学角度看起来荒谬无比的技术他是主动找到协会的，“我叫自己‘术士’，是因为‘炼金’有它的极限，我只想要知识，手段什么，全都无关紧要。”

        “你有什么计划”段飞发问。他拿下匣子按动几下，匣面微微发亮，然后缓缓滑开露出其内血色的刀刃。

        “我们会帮你配好装备，你先下去看看，最好能发现并且解决泄漏的源头。”

        “如果，”段飞停顿了一会儿，“如果我也被污染发生畸变呢又要怎么处理”

        术士陷入了沉默。过了几息他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不死鸟，没有人知道。”

        此时的天空暗了下来。雷霆突然撞出天幕，疯狂地嘶吼着，雨随后扎在地面上。看来天安突遇了一场阵雨。

        越野车慢下来，透过模糊的雨幕，一条条血红色的封条狰狞地照进段飞的眼瞳。风越发大了，枯黄树叶凌乱飞舞，奏响生命尽头最后的挽歌。

        段飞无言地走下车，与一排排黑衣的身影并肩而立。

        他们在急雨中静默地屹立，站成活着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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