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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晋江正版49


沈嫣眉心微微一跳,  松音和云苓两个丫鬟也生怕这些人动了栽赃的心思。

        姑娘也存了不少玉石,什么玉值得这般大张旗鼓的拿出来?

        直到看到丫鬟手里那块镂雕螭龙纹白玉佩,云苓和松音不约而同眉眼一松,  顿时直起腰身,  胸臆中多了几分冲锋陷阵的激情。

        王氏下颌绷紧,  往那丫鬟手中瞥一眼,  “拿过来。”

        方才认错披风的事情,  已经让王氏扫了回脸,  不过到底是执掌中馈的伯爵夫人,  面上依旧从容若定。

        “是,  夫人!”

        大房派出来搜查的丫鬟早就得了吩咐,  不得放过任何可疑的男人衣物,所以在箱笼和衣橱之外,  还将屋内大大小小的木匣、屉柜一一搜遍。

        丫鬟没什么见识,  看到这枚玉佩上镂空透雕的龙纹图案,立刻猜出是男子贴身之物,且雕工精致异常,  又被七娘用云锦的帕子小心翼翼放置在精致的匣内,  倘若是世子之物,  两人都和离了,  七娘又何须如此珍视?

        听到主子的命令,  丫鬟立刻将玉佩呈上。

        满屋子的目光紧紧跟随那玉佩,落在丫鬟的手上。

        难怪沈嫣不怕人搜!

        陈氏还未看到那玉佩,立刻有了底气:“披风不值钱,及时销毁也是有的,  但玉佩为定情之物,  比区区一件披风贵重百倍,  七娘又如此珍惜,这恐怕就是与人私相授受——”

        “住口!”话音未落,王氏拿过那枚玉佩,面色彻底凛肃下来,“母亲,您瞧这玉佩是……”

        王氏乃伯府嫡女出身,甚至与皇后的母亲、忠勇侯夫人同宗同族,尽管那头是最鼎盛的名门望族琅琊王氏,而大夫人只出自其中一个小小分支,但自幼也是以未来世家宗妇的标准在培养,就算没有亲眼见过这一枚玉佩,也能从那雕纹上猜到几分。

        大爷远远看到那玉佩上的螭龙,一时恂恂转头看向沈嫣,眼底的震惊掩藏不住。

        孙氏拉着二爷的衣袖小声地问,二爷偏头说了句什么,孙氏面上的好奇立刻转为惊骇。

        陈氏环顾众人,看到几位长辈面上均浮出诧异又恭肃的神情,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到底是什么!

        为何所有人看到这玉佩都是这副神情,即便是世子爷送给沈嫣的,也不至于是这般!

        难道那奸夫来头还不小?

        老太太肃正的神情慈和下来,“阿嫣,此物可是镇北王所赐?”

        镇……镇北王?

        这玉佩是镇北王所赐?

        那是个十足震慑的名号,万万人之上的人物,光这三个字落地,就有穿云裂石的效果。

        镇北王的玉佩,怎会在七娘的匣子里?陈氏头脑一懵,一时想不通里头的关窍。

        沈嫣站在一旁,平和温煦地朝老太太颔首。

        云苓立刻提高声调,替自家主子解释道:“此玉佩乃是高祖御赐,是镇北王回京当日给我们姑娘的见面礼,往后姑娘有任何难处,只凭这块玉佩,王爷都会替姑娘做主,这是王爷的原话。”

        言下之意,见此玉佩,如镇北王亲临。

        屋内众人震惊之余,就连大爷二爷也垂首一旁,恭恭敬敬地站着。

        陈氏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地望着那玉佩,仿佛头顶劈下一道惊雷。

        人都和离了,镇北王竟还肯将将这么贵重的信物交给她!

        此事在场的只有沈嫣的两个贴身丫鬟知晓,回府之后并未告诉任何人,一来她已是自由之身,这玉佩到底是夫家之物;二来家中人多口杂,若是被二哥那样的人知晓,势必会拿出去四处显摆,于是干脆连祖母都瞒着,将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再拿出来镇场。

        没想到,今日竟是这样的境地下,被丫鬟给搜了出来。

        既如此,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沈嫣从祖母手中接过那枚玉佩,抬手举在面前,云苓扬声道:“二奶奶没见过这玉佩,如今可认得了?若还是不认得,可要姑娘再解释一遍此为何物?”

        王氏唇线拉直,厉声喝道:“陈氏,还不快跪下!”

        陈氏惨白着脸,面颊烧伤的疤痕红得愈发难看刺眼,后背霎时被冷汗浸透,瑟瑟缩缩地跪了下来:“祖母,大伯母,七娘,是我糊涂了……”

        老太太握紧灵寿杖,对沈嫣道:“既然镇北王信物在此,陈氏主仆自当交由你处置。”

        沈嫣慢慢收紧掌心,指尖在那镂空的刻纹上捏得发白,缓缓颔首应下。

        陈氏彻底慌了神,前有上元之夜诓骗她出府,今日又污蔑她与外男私通,这丫头如今手握镇北王信物,怎还会给她好果子吃?

        蓦地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听信了翠喜的话,陈氏气急败坏地朝身边的翠喜脸上甩了一巴掌:“你这夯婢,什么都没看清,也敢信誓旦旦地污蔑主子?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翠喜半边脸被打出了五个清晰红指印,眼角被锐利的指甲划出了血,爬到沈嫣面前哭求道:“七娘,不碍二奶奶的事,是奴婢看错了!都是奴婢的过错!七娘惩罚奴婢吧!”

        鲜血混着眼泪从她眼尾滑落下来,方才振振有词之人现下只剩狼狈凄惨。

        沈嫣退开半步,目光冷冷扫过这对主仆,对老太太比着手语道:“七娘今日在一众长辈和奴仆面前,遭人恶意贬毁污蔑,进屋搜证之前,祖母便已将话说在前头,二房三房从此亲情断绝,七娘……没有异议。”

        云苓生怕二房看不懂,将主子的意思重复一遍,话音刚落,二爷和孙氏脸色都变了,“七娘,你二嫂纵是有错,也是遭人蒙蔽,将这贱婢打死便是!何况如今这不是也没查出什么,何苦伤了两房的和气呢。”

        云苓看着沈嫣的眼色道:“沈二爷此言差矣,沈二奶奶污蔑咱们姑娘、执意请人搜查姑娘闺房之时,可没想过维护姑娘的体面和两房的和气。”

        孙氏是个管杀不管埋的,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搜呗”,称得上是言语上的始作俑者了,现在吓得不敢抬头,躲在二爷身后。

        二爷面上也不好看,七娘的丫鬟连称呼都改了,可见主意已定。

        倒不是二房攀附她一个孤女,只是沈嫣如今才和离归家,便与二房划清界限,传出去定是他这个长辈苛待功臣之后,流言蜚语再一番添油加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伯父的有多罪大恶极!来日他在朝中如何立足?

        沈嫣如今手握镇北王信物,那是她一辈子的靠山,二房得罪七娘,便是得罪了镇北王,他一个户部挂职的小官,何来以卵击石的本事!

        况且今日断了情分,来日她若还能嫁高官权贵,与二房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往后二房和孙氏娘家出去谈生意,再也不能打着“忠定公兄长”的名号去唬人……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与三房决裂都没有任何好处。

        陈氏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想通后才发觉自己今日惹出了多大的篓子,当时不过是看沈嫣平安回来,心中不忿,一时逞口舌之快,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七娘,二嫂错了,二嫂不该轻信谗言,断定你与人有染,你就原谅二嫂这一回吧!看在你二哥身受重伤的份上,别跟二嫂计较了……”

        陈氏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想请她收回两房决裂的念头,可沈嫣面无表情,几乎称得上淡漠。

        “好!”老太太看着沈嫣坚定的面容,自己也红了眼眶,“二房诓骗七娘出府是为媚外欺内,纵容婢女恶意诋毁七娘清誉是为寡恩薄义。今日老身在此,武定侯府宗子宗妇在场见证,也不必请示族老了,家丑不外扬,大伙心里有个数就成。老身今儿便做主,二房三房自此断绝血肉至亲关系,往后一刀两断,再无情分可言!”

        “母亲!”大爷、二爷齐声道。

        老太太掷地有声,叫陈氏生生打了个寒颤,满屋子人听到这话,暗暗唏嘘不已。

        儿孙决裂,并非老太太所乐见。

        沈二爷虽是庶出,但也是她一手带大,唤了她几十年的嫡母,七娘自幼失侍失怙,二房却从未给她带来一丝亲情温暖,反倒为一己私欲,媚外欺内,恶语中伤,全然不顾亲情。

        老太太扫视一圈,冷哂道:“老身尚在之时,你们都能如此,往后我若不在了,七娘又无夫家撑腰,还不知道会被你们这些所谓的长辈欺成什么样子!倒不如趁早断个干净,七娘没你们这二伯二妈,你们一个个也莫要往七娘身上吸血,此后各人自扫门前雪,桥归桥路归路!”

        沈嫣生怕祖母动气伤身,端了盏茶递到老太太面前,一面顺背,一面看着老太太饮下。

        大爷、二爷几人听到那“吸血”二字面面相觑,只得讪讪垂首劝道:“母亲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两房决裂,接下来就该料理陈氏了。

        沈嫣手中握着那螭龙玉佩,先扫了一眼翠喜,云苓则依着她的手势从旁转述:“翠喜以下犯上,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即刻鞭笞四十,逐出府去!”

        翠喜霎时腿软,整个人苍白着脸瘫倒下去,转头向自家主子苦苦哀求:“二奶奶,我伺候了您十年,您向七娘求求情,别赶我走可好……”

        陈氏现在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且她自身都难保,如何会为一个贱婢求情。

        沈嫣让嬷嬷先带珵哥儿回房,然后抬头迎着众人的目光,扬起手中白玉佩,示下了对陈氏的处置。

        这玉佩是他给的,那便借他的名狐假虎威一次。

        “沈二奶奶纵奴作恶,污人清誉,便罚即日起禁足三月,每日往祠堂跪满两个时辰,倘若今后听到任何我与外男私通的传言,我会请祖母与镇北王做主。”

        陈氏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只能跪在地上认罚。

        今日无论沈嫣如何处置,哪怕鞭笞四十的是她,在场又有谁敢置喙一句?镇北王信物在此,沈嫣可以处置任何人。

        陈氏不禁想到,倘若沈嫣当真找来镇北王撑腰,那人在战场可是有名的杀神,到时候可就不是罚跪这般简单了,恐怕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大夫人王氏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陈氏主仆:“来人,将翠喜拖出去,鞭笞四十!打完即刻逐出府去!”

        底下人立刻进门来,往鬼哭狼嚎的翠喜嘴里塞了张帕子,拖出去行刑了。

        陈氏听不到翠喜的哭喊声,可那鞭子扬起落下,撕裂皮肉的声音还是激得陈氏浑身瑟缩不已。

        云苓扫过那三个搜房的丫鬟,笑道:“三位姐姐不如再看看,这东厢房内可有搜出其他可疑之物?”

        三个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直道“奴婢不敢”。

        云苓道:“今日原本只是搜查男子披风,箱笼衣橱内翻看几遍也就适可而止了,你们竟敢将镇北王赏赐的玉佩拿出来诬蔑姑娘清誉,真是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们如此翻箱倒柜的?”

        话音落下,大夫人面色微不可察地泛了青。

        今日作为宗妇出来训诫陈氏的是她,暗中吩咐丫鬟仔细搜查的也是她,明面上她是主持公道,实则在暗中推波助澜。

        她暗自吁口气,面上依旧端着宗妇的架子:“几个丫鬟不知轻重,全部拉下去鞭笞二十,七娘,你意下如何?”

        沈嫣岂会不知这位大伯母的“好意”,淡淡一笑,随即颔首。

        这场闹剧彻底结束,已是暮色低垂,陈氏去佛堂受罚,其余众人拜别老太太,也都纷纷离开了。

        沈嫣陪老太太用了晚膳,歇下前,两人说了好一会体己话。

        两房决裂,于沈嫣来说没什么影响,她这些年从未得到二房长辈的疼爱,糟心事儿却一样不少,如今恩断义绝,二房不用虚与委蛇,她也落得一身轻松。

        老太太躺在床上慨叹,教出来的儿孙各有私欲,懦弱的冷眼旁观,自私的不辨是非,愚蠢的只知煽风点火,竟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维护七娘的,

        良久,抚着孙女的手叹道:“没想到,镇北王将那这么贵重的玉佩都给了你,日后,就算祖母走了,也有人为你撑腰了。”

        沈嫣忙摆手,不许祖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心里却一团乱麻,今日迫不得已亮出那杀手锏,来日若是与他有个什么……什么纠葛,到时她又该如何向祖母解释。

        回到东厢,云苓过来伺候她洗漱。

        惩治了恶人,云苓大觉舒心,动作都比往日轻快。

        松音却还惦记着那披风的事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带回来的那件披风……可是姑娘自个处理了?今日吓死奴婢了。”

        沈嫣手里握着那枚玉佩,想到谢危楼离开时那一幕,喉咙有些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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