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惊扰

这种不正常在她得以接触外面的世界之后更加明显。

        更何况与生命前几年无形的禁锢不同，叶峥容许她去外看看，和他一起。

        她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变得多了，已经达到不用直觉分辨，直接用经验就可以应付日常的对各种不同影子的反应。

        这是一个好的讯号！

        她可以和他去到更远的地方，而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影响她的心情，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向六岁那年在墙头那样被未知生物拖走——毕竟叶峥还在嘛。

        叶汝慢慢的发现，有许多未知的东西是不敢靠近叶峥的，好像他的周围对它们来说有些足以致命的威慑力。

        如果……

        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他将要成年，而她也快要长大了。

        这说明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将会越来越少。

        理所应当的，在这里，到了年纪的女孩儿总是要出嫁的！

        而出嫁从夫！

        到那时，原生的家庭就失去了暂时的庇护所作用。

        而叶峥，他只会更早的与另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婚姻的束缚下相守。

        或许他会爱他的妻子，又或许不爱，毕竟谁也不能确认会不会有一个女子进入他心里的可能性。

        到那时——叶汝没办法想象，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心时不时会被这种困扰所迷惑，变得缺乏安全感，她数次问过叶峥的想法，确认他会不会离开她，会不会爱她。

        他说过不会离开叶汝，只是在叶汝提起“爱”这个字眼的时候，会露出思考的表情，可是在思考过后还是得不出答案，只好坦率的承认他并不理解这个“爱”这个字的具体意义，只是觉得“爱”对人族很重要。

        当然重要！

        叶汝在那一刻甚至觉得自己为这个字才生活到如今的。

        所以她要得到“爱”，迫不及待的。

        于是叶汝坚定的望着叶峥，眼里闪着摄人的光亮，她说：“二哥哥，我爱你！”

        那人被望着，像是被这短短的一句话给惊住了。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被惊扰的心很乱，让他开口不能言。

        叶峥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解决目前所陷入的困境，他以往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面对这种问题的应答，直到叶汝用手蹭他的脸颊，问他为什么流泪的时候，他才突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提前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第一次有种被人族同化的感觉。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自身的渺小，又因为眼前人的存在而觉得心里生出了不该存在于他的情感，或许那情感本就在，只是在这样一个时机被挑明了，明晃晃的展示在他的面前。

        叶峥静默片刻，然后对着叶汝少见的笑了，那笑容自然而然的浮现，在烛火的掩映下充满着温情。

        叶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眶不自觉就湿润了，就算叶峥并没有说什么，可她的烦恼就此落了地。

        叶汝没有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她开始寻求外面的世界，就像土地里的嫩芽开始破土，初生的雏鸟从巣里学着展翅。

        她感到了突破禁锢，那一点可称为自由的快乐。

        尽管那自由总是很短暂，通过交谈，与旁人的相处，叶汝总会从身边人嘴里得到各种各样的信息，她们的思想溶于环境中，从话语中透露出的是这个城里默认的规则，这规则叶汝被默认需要遵守。

        比如，有一位模样普通却和蔼可亲的妇人曾“好心的”告诉她，她的模样是如此的纯真无害，那种温顺良善会帮助她获得更多人的喜爱——她应该多去叶氏主家那里走动，以便于获得上位者的垂青。

        “那有什么用？”叶汝这么问道。

        妇人露出了微妙的近乎于神秘的微笑，她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以一种过来人的经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叶汝讨厌这句话，尤其是“长大”这两个字眼简直是盘亘在她心头的一尾无毒的蛇，它会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叫声，来扰乱她，惊扰她内心的平静。

        如果可以，那些需要长大才能知晓的事，她现在就想要知道，可是很少有人会告诉她。就算她问了，得到的答复大多都是：“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

        可是如果她问叶峥某些问题，他知道的必然会细细为她解答，不知道的也很坦然的说不知道，然后和她一起去寻找答案。

        或许她和叶峥的认知有些许不同，可这并不影响她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她慢慢发现，叶峥真的与旁人不同，这不仅仅是血缘上的不变性，还有他身上所表露出的对她的尊重与信任。

        他在学着爱她！

        慢慢的，稍显笨拙的把她划入自己的领地，他偶尔所提到的对未来的规划里一直有她的存在。

        一个人全身心的被另一个人接纳的感觉很难形容，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被需要的存在感正是她所必要的。

        叶汝拥有过这些，拥有过“爱”的感觉，又怎么能不“爱”他？

        就在这样表面安稳的时光中，叶汝出落的越发美丽，就像山水中的一副画似的。

        长年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弥漫着清晨的薄雾，夜晚来临时却又亮晶晶的，两种风景都不经意间入了叶峥的心。

        他落在她面上的视线也越来越多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讨厌与叶汝分开的时光，那种人族公式化的行使自己生活或者工作的职责已经给不了他新奇的体验。

        与之相对的，叶汝对他越来越深的依赖与眷恋却好像总能让他死潭一般沉寂的心灵稍显活络起来。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出于男性的直觉，那其中不乏有些是别有用意的，若是那种眼光出现，不只是叶汝，就连他心里也会不舒服。

        虽然在逢山，美丽的雌性有足够的魅力去吸引同类的雄性，并让它们在□□期因为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兽性而疯狂。

        可这是人界啊，那些人形生物受了教化，有道德约束，对自己的行为有一定的控制能力。

        若不是因为这点，他几乎就在那种别有用意的目光落在叶汝身上时就把他们化为逢山的养料了。

        不对！

        叶峥时刻在心里警告自己：我现在也是那种会压抑天性的人形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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