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骑竹马的哥哥
秀秀生性泼辣，直言快语，心里想啥就说啥，从不遮遮掩掩，她说：“算了婶，别怪我抢你的生意，我哥老不来，不能一碗面就打发了人家呀。今晚我请客为哥接风，赶明天中午我再过来吃你的臊子面好吗？”
“行行，说准了你明天中午可要过来呀，等你着呢！”母亲进了厨房，回头转过身来说。
于长飞正头枕双手、四脚拉叉地躺在炕上想心事呢，猛听到秀秀的声音，刚翻身坐起来，秀秀已经进了屋。他用手拍了拍炕头一角，说：“过来坐吧！”
“哎哟哥，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一大截子？体重多少？”秀秀两只眼睛盯着于长飞，在他的身上找毛病。
“我就那样，吃肉不长肉，体重不到一百二。”于长飞轻描淡写的笑笑说。
“亏你好意思说，那么大的个子才一百二！咦，怎么嫂子没来？”秀秀说着话走到炕沿前，没有坐的意思。
“她一个中学老师，学校没放假，哪有时间陪着我闲逛。”
“你怎么就有时间了，单位放假？”
“不，我就是抽空回来看看我妈。”
“好吧，不说了，咱们到外头随便吃点小饭吧，别让婶再忙乎了。”
于长飞本不想去，他这阵正谋算着妈妈的臊子面呢！一看秀秀脸上的表情，不忍拂了姑娘的一番心意，站起来说：“走吧！”
母亲在后面不停地嘱咐说：“早点回来呀！不要走远了，就在村小馆里随便吃点就成了，晚上路不好走。”
秀秀两手抚住母亲的双肩，嘻笑道：“婶你放心吧，你的儿子丢不了。”
秀秀的小车直接出了村上了官道。
“去哪儿？”于长飞发现方向不对。
“镇子上新开了一家星级餐馆，咱俩尝尝鲜去！”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琳琅满目十几道菜，两瓶茅台，两合中华烟。
“两瓶酒，能喝完吗？”于长飞摇摇头说。
“喝不完带走，还有这些菜剩下的统统打包。”秀秀笑说。
“我不打，带回去都成了我妈的负担。吃又吃不完，扔又舍不得。”
“那你就可劲的吃，可劲的喝。”
“秀秀，你不是不喝酒的吗，当了老板开戒了？”
“平时烟酒不沾，今天非喝不可，我是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说这话的时候，秀秀的脸色微微一沉，眼圈一暗。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于长飞并没有注意到秀秀的表情变化。
“再来、再来可能又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而且。而且谁知道呢？”秀秀话中有话。
“不说那些了，厂子里运转还行吧？”
“一句话八个字。”
“唔，此话怎讲？”
“财运高照，如日中天。”
“秀秀你真能干，积累资金不少了吧？”
“你猜。”
“两百万。”
秀秀摇头。
“五百万。”
秀秀摇头带摆手。
“一千万！”
秀秀同时点燃了两支烟，一支分给于长飞，一支自己抽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再加一个零。”
“天哪，你成了亿万富婆了！”
“哥你看你一个大文人，说话也不挑字眼，叫富婆多难听呀，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说错了，罚酒一杯。”说罢，于长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不觉，三杯酒下肚，桌子上的菜还一口没动呢！
“哥，回来跟我干吧？”秀秀细微眯着眼睛说。
“一帮女人堆里，有我的啥事？”
“也有男人干的事呀！门口值班的，厨房做饭的，开大车的师傅，装卸工啥的，都是男的。”
“你就让我干这些？”
“我让你当总裁，直接领导我！”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我不能下山就摘桃子。”
“哥，你总是给我见外，你知道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秀，咱不说那些好吗？”
“不，我就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秀秀自己端起一杯酒。
“秀秀，咱们换个话题吧！”于长飞陪着喝了一杯。
“不换，就说这事。陶老师自视清高，夜郎自大，一直和哥玩拖延战术，不知玩得什么把戏？都快要三十岁的人了，还让人打光棍。我哥要人才有人才，要文才有文才，哪样配不上她了？看不惯的事我就说，我就是肚子里有气！”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生气的原因，秀秀脸儿红红的。
“不叫陶老师，叫嫂子。”于长飞想支开话题，可又不说不行。
“我不，就不叫嫂子，就叫她陶老师，陶萍！”
“秀秀，咱俩今天兄妹相会，不说别人。”于长飞拍了拍秀秀的肩。
“兄妹兄妹，人家的兄妹早成双结对了，咱们的兄妹一辈子兄妹如今还是兄妹。”
“秀秀，咱们不说那些了，说些高兴的，好吗？”
“高兴，我能高兴吗？哥，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苦吗？”秀秀的眼圈突然红了。
“知道，知道，一个女孩子办一个这么大的企业确实不容易。”
“我说的不是这些，生意上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发过愁，可是心头上的伤却让我每回想起想死的心都有。”
“秀秀，咱俩从小到大，一直是好兄妹，从来没有隔隔阂的。”于长飞说罢又觉得自己跑了题，不好意思的笑笑，侧耳去听秀秀把话讲完。
秀秀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个可爱的样子，小脸圆圆的，憨憨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张会说话的巧嘴，娓娓道来：
“我记得八岁那年小孩子玩锅锅家，哥哥跨着一根长竹杆，说是大马。边跑边喊：接新娘子去了。然后我就跟在你的背后，我用双手紧紧搂住你的腰，我的脸蛋儿贴在你的背上，心里舒服极了。你在前面走，我紧紧跟在后头。长竹杆就是我们接亲的大马，高兴地在打麦场上绕场一周，最后你说了一句，新娘子到家了！”
“孩童嬉戏，不要太当真，多少年的事了，忘了吧！”于长飞老于事故的说。
“说得轻巧，你忘了我可是一天都没忘。好多回夜里梦见，哥哥骑着长竹杆当大马，嘴里喊着，接新娘子去了。醒来是梦，我再也无法入睡，追忆往事，思绪连番，止不住的泪水啊，就像决了堤的河水，早晨起来枕巾都能拧出水。哥，你说我苦吗？”
“秀秀对不起，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于长飞知道秀秀对他一直钟情，但没想到有这么严重，他不知说什好，只好低下头，默默地大口抽烟。
“这碍你什么事，你又没当陈世美，都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自受。”秀秀噘起嘴，生气的样子也好看。
于长飞心里也是苦苦的，秀秀的倾诉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想。说心里话他不是对秀秀无动于衷，可是，可是鬼使神差，他上大学前秀秀好像不懂事的样子，啥也没有对他讲。一趟大学回来，他已经有了陶萍，这时候秀秀仿佛好像才对他有了想法。不过那候在他心里，他一直把秀秀当妹妹，其它方面想都没想过。不是他不爱秀秀，那时他觉着秀秀只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等秀秀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时，他却有了另外的意中人。
凭心而论，一辈子找个秀秀这样的女人做老婆，乡里说话那可真叫美砸了。屋里屋外，大事小事，啥都不用你操心，等着享清福去吧！秀秀虽然嘴快如刀，但是心地善良，从不和人耍心眼、闹别扭。
不想那些了，他还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呢！想罢，抬腕看看表，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咱俩都喝了酒，车怎么开回去？”
“我有代驾。开大车的王师傅在楼下等着呢，他来了好一阵了。”秀秀说罢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说，“哥哥抱抱我，可以吗？”
于长飞也跟着站起来，两手伸开，两个人沾在了一起。秀秀嘤咛一声，紧闭双目，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说：
“我有一件事。”
“说。”
“哥，如果允许两女嫁一夫该有多好。嫂子作大，我作小。”
“不，你在前应该是正室，她在后是偏房。”
“哥你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于长飞突然不知牵动了什么神经，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大滴的泪水竟然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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