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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欠条


  毛浅禾将律师张鑫的电话号码记在手机上,并向方果的父亲要了一张方果十四年前的生活照,从方果的父母家离开后,她拨打了这个号码。

  预料中的,如今的机主已经不是张鑫,接电话的人是一位女士,并不清楚前任机主的任何信息。任烟生和毛浅禾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来到恒信律师事务所,不过这里如今已经变成一间烤肉餐厅,店主在八年前通过房屋中介盘下这间店,对前任户主的信息同样不清楚。

  难得的是,昔日的中介,今日依然在。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是一名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清悉了两人的来意后,立即联络在外跑业务的中介经理。中介经理在两年前才来到这家公司工作,自然不了解发生在八年前的事情,于是,她将电话打给了当时的中介经理。中介经理接到电话后从另一家地产公司赶了过来,在他的帮助下,任烟生和毛浅禾终于查到了恒信律师事务所的户主的联络方式。

  户主是一名77岁的老人,他戴上老花镜,从布袋里摸出一本通讯簿,一行行查看。隔很久,他撕下一张纸,很是认真的将一串号码写在纸上,递给任烟生,“这是黄伟律师的电话号码,他是当年恒信律师事务所的执业律师,可能会有你们说的那位张律师的电话。”

  任烟生道谢。离开老人的家,将电话打给原恒信律师事务所的黄伟律师。几经辗转,终于查到了律师张鑫的联络方式。

  张鑫如今已经退休,含饴弄孙,生活无忧,日子恬淡,锋锐的目光却一如往昔。看过毛浅禾的警察证件后,他的目光忽然柔和了许多,“你是十多年前住在皇甫花园的小禾苗吧?”

  “小禾苗”是当年皇甫花园的邻居们对毛浅禾的称呼,她的容貌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很耀眼,深得邻居们的喜爱,这个名字最初是便利店的店主取的,慢慢便传开了。毛浅禾对张鑫并没有任何的印象,不过,还是十分恭敬的回应道:“张叔叔,您认识我?”

  张鑫笑着,“当然认识,你小时候总是喜欢跟在你大哥的身后,像尾巴似的。毛琛去上班,你也哭着要跟去,那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爸妈哄不走,邻居们劝你,你也不听,趴在地上耍赖,最后是被你爸爸抱回家的。”他为毛浅禾和任烟生续上茶水,又问:“几年前皇甫花园的老邻居们聚会,我听说你大哥被调到北京的科研所工作了,多好,努力得到了回报,他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上进。现在大概已经结婚生子了吧?这样好的基因要有人继承啊。”

  轻风吹散了毛浅禾的笑容,她蓦然一凛,“大哥和二哥在五年前去世了,空难。”

  任烟生适时的拍了拍毛浅禾的肩膀,以示安慰。

  张鑫极为惋惜的叹气道:“唉,一表人才,可惜了。孩子,怪张叔多嘴了,不提这事了。”

  任烟生:“张先生,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一桩发生在几天前的刑事案件。今天傍晚我们在被害人的其中一本日记本里发现了您的名片,这张名片是2005年3月份放进去的,和名片放在一起的是一张欠条,欠款人名叫关镇民,刑案的被害人名叫方果。时隔十四年,不知道您对这两个人是否还有印象?”

  毛浅禾将方果的照片递过去,“张叔叔,这是十四年前的方果,您仔细看一看,尽量的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

  事实上,十四年前的我们与现在的我们在容貌上并没有十分明显的不同,照片中的人之所以看起来比从前漂亮许多,是因为科技在进步,修图软件和美颜相机可以记一次一等功。也因此,毛浅禾没有将方果的近照递给张鑫,而是选择了一张旧照片。

  张鑫盯着方果的旧照看了很长时间,摇摇头,“孩子,既然我的名片出现在了这个姑娘的日记本里,我应该是见过她的。但是,你知道的,张叔那时候每天都和许多人打交道,事情很多,很容易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对这个姑娘并没有什么印象。”

  任烟生将下载到的关镇民的工作照递给他,“您再看看这个人。”

  张鑫认真看了一会,依然没有想起旧事。

  任烟生将方果和关镇民的照片放在一起,“这回呢?您有印象吗?”

  这一次,张鑫没有给出否定答案,问道:“这个男的今年多大?”

  任烟生:“1962年出生,今年57岁。”

  张鑫:“女的呢?”

  任烟生:“1982年出生,今年37岁。”

  张鑫一边咕哝着,一边回忆着,“十四年前,男的43岁,女的23岁,两人相差20岁,女的在2005年见过我。”旋即,他从任烟生的手里接过这两张照片,同样放在一起,细看了很久,缓缓说道:“好像确实有一件发生在2005年的事,当时,这名女孩和照片中的这个男人一起来到律所,是我负责接待的。男的年长女孩很多,最开始我以为是父亲和女儿,后来才发现这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情人关系。女孩很着急,紧张不安,害怕极了,连我递过去的水都没有接稳,问了我很多关于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的问题,我一一回答了,也收取了一定的费用,是这个男的付款的。”

  任烟生:“听黄伟律师说,您当年是律所的金字招牌,赢过许多场官司,素有‘全胜将军’的美称。在2005年这一年中,您有因为后续的案件又接触过这两个人吗?”

  张鑫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确定没有。”

  一个人反复焦虑于某件事情,茶饭不思,最终却云淡风轻。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有两个原因。其一,有人为其善后。其二,在初始时,这个人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方果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但是,在这之后,她遇害了。

  “迟到的屠夫”是凶手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任烟生推测,方果的遇害案或许与2005年发生的某一桩刑事案件有关联,只要查到这桩刑案,就能找到突破口,柳暗花明。

  回警局的途中,任烟生和毛浅禾聊了很多,少部分是关于案情的,多数则是私事。

  任烟生:“小禾,在你刚加入警队的那段时间里,知道我为什么只让你做一些取报告、打印复印这一类的清闲工作吗?”

  毛浅禾:“我能猜到一些,爸爸一定在背后捣鬼了。”

  任烟生:“你是女孩子,多给予一些保护总是没有错的,你的父亲很爱你,如果我也有女儿的话大概也会这样做,不过这不是我没有安排你上一线的主要原因。在当时,我的想法是不应该花费太多的时间去培养一个不会在警队里待很长时间的新人,因为家庭的原因,你迟早会离开警队,与其费心血,倒不如让你先玩几天,觉得无聊了,自然会离开。现在看来是我肤浅了,我低估了你的能力。从8·30碎尸案发生的那天,到现在,你一直倔强的努力着,虽然也有脾气,但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化不满为动力,笃信不疑的向前走。”

  毛浅禾浅浅笑着,“任队,开诚布公的讲,你的冷厉曾让我一度认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熬,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多了,大家说得没有错,你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我很开心能有机会加入第二大队,更开心能够遇见你,这是心里话。”

  任烟生的笑容凝在眉梢,“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级别的赞赏了。小禾,选择成为一名侦查员,除了毛琛的这层因素,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毛浅禾:“从MH370空难发生后,到我填报警校志愿的那一天,每一个决定的确都与大哥有关联,我可以在言语上轻而易举的骗过别人,却很难瞒过自己的心,很矫情是不是?”

  任烟生:“并不,你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

  警队聚餐的那日,大雨来得突然,倾斜而下,尽扫尘埃,雨过之后,天朗气清,积在心底的阴翳也慢慢散去。毛浅禾:“张律师还记得我,被人记住的感觉真好。任队,最近几天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把过去不能看开的事情一点点看开,人才能向前走,就像你说的那样,为了大哥和二哥,我也应该心怀希望积极生活。”

  任烟生:“看得出来,你的情绪只在张鑫提起毛琛的刹那间收到了些许的影响,能看开就好,我原本还打算找个机会好好和你聊一聊这些事呢,现在看来是不必了。23岁,多好的年纪,应该纵情欢笑才对啊,小丫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毛浅禾:“我倒是很羡慕然然,有你这样和超人一样的父亲耐心陪伴他一点点长大,多好啊。”

  任烟生:“既然当初选择了收养他,这些都是应该做的,这些年然然也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很多时候他是我的老师,这小东西平时古灵精怪的,经常会说出很多有道理的话。孩子的世界干净纯洁,有他在身边,日子明显比之前充实快乐了很多。”

  毛浅禾:“第一印象很重要,你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不过现在已经和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平易近人,像邻家哥哥。”

  任烟生:“哦?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认为的?”

  毛浅禾:“从你冒着大雨把大哥留给我的自行车搬进车里的那天起。”

  任烟生笑说道:“丫头,我比你大了17岁,已经是你的叔叔辈了,这声‘哥哥’实在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应声啊。不过话说回来,已经有好几天没在停车场里看到那辆自行车了。”

  毛浅禾:“这几天一直是爸爸送我上班,再接我下班。妈妈每天晚上会做好菜等我们回家,但是她和爸爸经常在等待中睡着了。”

  任烟生朗声笑着,“你这是在变相的埋怨我经常让你们加班啊,先夸我温暖,让我开心一会儿,再引我上钩,借机提起这一茬倒打一耙,真是一个机智又狡猾的孩子。”

  毛浅禾意态舒然,“那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呢?”

  任烟生平稳开车,几道皱纹也如小鱼的尾巴般尽情的在眼角摇摆,蔼声说道:“不与你这小丫头争辩,赢了你也不光彩。”

  毛浅禾微扬眉毛,从容恣意。

  笑容在任烟生的俊朗面庞上盛放,他偏过头,对她很认真地说道:“小禾,如果以后警队加班的话不用再让你父亲过来了,我送你回家。”

  在他的心里,毛浅禾和尤然是一样都是孩子,没有长大的孩子,合该被多照顾着些。

  车辆正在匀速前进,前方左转就是乐东路——海潭市有名的小吃一条街,工作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可以歇息一晚,那里正热闹着。毛浅禾改口,和李洋一样称呼任烟生为“老大”,用略带撒娇的口吻对他说道:“老大,我们可以在前面停一下车吗?我想去买烤串和雪霜奶盖,还有章鱼小丸子和铁板鱿鱼、甘梅地瓜。你答应了送我回家,我得请你吃东西呀。”

  任烟生放缓车速,“你和我出门,我怎么能让你买单?还是我请你吧。”

  晚上七点,两个人一起回到警局,手里提着几袋零食,分给了办案区的侦查员们。在这之后,任烟生来到刑警支队支队长罗德的办公室,递交了《调取卷宗申请书》。

  罗德认真看过后,说道:“2005年的时候我还是重案大队的副队长,那时发生在海潭市的刑事案件很少,95%的案件都由我们负责侦办,所以我对发生在那一年的案件大多比较有印象,方果案的性质与2005年的案件明显不同,仅凭一张欠条和一张律师的名片,你为什么认为二者之间有关联?”

  任烟生:“写欠条、咨询律师,这两件事情都发生在2005年,但是写欠条的人和咨询律师的人既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存在肉体交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偏偏成为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两个人因为某件事情有了利益上的往来。方果曾向律师咨询过‘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的相关问题,并且在事后每个月都收到了关镇民转给她的钱,所以我认为方果当时很有可能是帮着关镇民咨询的这些问题。‘迟到的屠夫’在十四年后发帖,并怒杀方果,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的真相。我们只有从2005年发生的刑案卷宗入手,才能找到方果案的突破口,将‘迟到的屠夫’缉拿归案。”

  罗德:“你认为‘迟到的屠夫’与当年刑案中的被害人有着血缘关系?”

  任烟生:“没错,发生在2005年的那桩刑事案件,真正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罗德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说道:“这几年,关镇民仕途坦顺,虽然很快就会退休,手握的权力在几年之内还是在的。如果从当年的卷宗中查找线索,你有多大的把握侦破方果案?”

  任烟生:“百分之百。”

  罗德同意了他的申请。

  洪见宁在半小时前刚从视频大队回来,此时已经对监控录像的调查结果做完了汇总。

  教学楼内的监控一共有五处,一楼至五楼每一层有一处,五楼之上是天台,从五楼到天台的这一段没有安装监控。正、副校长的办公室都在五楼。在最近的一个月内,保安队长和后勤主任、高一年级组的组长都在五楼出现过,不过这几个人从校长的办公室离开后就下楼了。正、副校长从办公室里走出后就朝楼下走,也没有上过楼,不上楼便没有接近天台的可能性,抛尸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倒是高一年级的学生们,基本每个课间都会在五楼到天台的这处位置上追逐打闹,十分活跃。

  晚上八点,赶赴邻省的两名侦查员带着学生家长杨朔到达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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