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会

闲来无事柳初夏每日除了去老王爷屋里看书外反而琢磨起食物来。

        她在柳府从未见过那么多食物，一开始自然恨不得通通塞进嘴里，后来意识到这些自己根本吃不上之后，便命人退了只剩下四菜一汤。

        王府中她随贵为主母，却没有任何权力，府中大小事务她都插不上手，实在无聊，她便自己进到小厨房去找乐子。

        那些原本跟着她就心惊胆战的下人们现在更加难以忍受她，每每做出一样四不像的食品便由她们先行品尝，这几天做出的更加可恶，已经害的他们整整闹了三天的肚子，实在不能再继续了。

        “主母，这真的不能再吃了。”小侍女皱着一张脸连连摆手，乌漆麻黑的一团东西她横看竖看都吃不得。

        “阿莲不吃，那阿鹏你来试试？”柳初夏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转向站在一旁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小侍卫，把手中的盘子递上前去。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阿鹏倒吸一大口气，急忙退到灶台后，哭丧着脸：“主母您可就别折煞小人了，您这做的小人实在无福消受！”

        柳初夏把小糕点收回去，神情有些受伤：“它只是看着丑，其实很好吃的。”

        这些天她也知道自己的赫赫“战果”，所以今天在让他们吃之前自己先尝的，折腾了一上午换了五种配方才做成现在这样，模样丑是丑了点，但确实已经和想象中的口感大差不差了，这才满心欢喜地给她们尝。

        她忧伤地端着小糕点自顾自地往回走，他们见她终于放过他们才放下了那颗一整天担惊受怕的心。

        正在想如何才能重新得到他们信任的时候，并未看着前面的路，一转弯生生撞上了一面坚硬的东西，撞的鼻子生疼。

        来不及顾得鼻子，柳初夏惊叫一声就去够刚刚不小心脱手的小糕点，可惜速度不够快，指尖从木盘边蹭过去却没有抓住。

        就在她以为小糕点今日必定殒命于此时，连心痛都还没准备好，下一秒小糕点就稳稳落在了旁人的手上。

        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她早先几日做梦也咬牙切齿的面具。

        “是你！”柳初夏眼睛瞪得大大的，气鼓鼓的脸颊还因为温热有些泛红，举着白软的手指对着他。

        一股难闻的腥气扑鼻而来，柳初夏吸吸鼻子，一晃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血迹，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掐着鼻子瓮里瓮气说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姜蘅也是没想到，他刚从外面解决完残渣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一下，接近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便撞进来，他看着手中黑乎乎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扫了扫身上的褶皱，语气微微上扬，嬉笑道：“我方才还以为是主母见到我太过开心，迫不及待拥进我怀中。”

        “胡说！”柳初夏恨不得把他嘴缝上，噤着声恶狠狠说道，“胡言乱语小心王爷杀了你！”

        她看着他手中的小糕点，昂着头说道：“给我！”

        看着她干干净净的小手，姜蘅轻轻拍了她一下，将手中的不知名东西抛了两下，打趣道：“这是什么东西？枝枝不妨给我解惑一下。”

        念她的名字时故意将字咬的很紧，第一次被除了老太之外的人喊自己的乳名，就连柳氏都不曾这样叫过，柳初夏整个人从耳尖红到头顶，慌忙羞耻地摆着手：“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放荡！”

        “我放荡？”姜蘅看她这副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她这般害羞，想当初爬上他的床时可不是这副模样，于是故意又往前走了两步，“枝枝这么说真是让我好生难过，我可是关心你呢。”

        “用不着你关心！”她又羞又恼，这种纨绔子怎么还能在姜王爷那个煞王底下，要是她是姜王爷，定会第一个除了他！

        “这是我给王爷做的小糕点！弄坏了仔细你的皮！”她一把夺过来，把姜王爷抛出来当挡箭牌，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便赶紧提着裙子撒腿跑开了。

        姜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刚刚说那看起来如同煤球一样的东西是小糕点？

        还是要送给他的小糕点？！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对他已经由爱生恨，这明摆着是要把他活活毒死的节奏。

        -

        魏家乃当今圣上最为亲信的氏族，魏宇更是魏家辈字中最有希望的人，所以在他可以娶妻这一年的生辰这天，无论是受邀的或是没受邀的，只要家中有还没成亲的女子，都涌到魏府面前蹭一蹭面子，都企图被魏府看上，好一跃麻雀成凤凰。

        魏家的帖子自然也是递到了姜府门上，要是往日小七直接便会拒了这无用的宴会，可今日看着帖子上与往日并不相同的官印，小七立刻将帖子送到王爷面前。

        “哪家的宴会会用上朝才盖的官印，不知道是所有人都有还是只我们姜府独一份。”小七冷笑，魏家不过是陛下用来制衡朝堂各方势力的工具，几年的荣光便让他们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王爷，我们要不要去？”

        姜蘅看都没看，直接把邀约纸扔到了香炉中，一瞬间被火湮灭了。

        小七明白了姜蘅的态度，不再言语。

        魏家？他将笔重新放回原处，原是一枚不中用的棋子，也敢给他耍威风。

        抬眼就看见门外似乎站着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在那处鬼鬼祟祟，他靠在椅子上勾起唇角点点桌子，缓缓开口：“主母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坐坐。”

        在门口正念着稿子还没背熟的柳初夏一个激灵，赶紧又瞄了几眼，低着头跑进去，在犹豫了两秒后还是果断跪下，松了口气，还是跪下比较舒服。

        她喘了口气，鼓足了勇气把背在后面的小背包拿出来，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形状不一的面团，带着哭腔却十分流畅地说道：“禀王爷，后日是中秋，我我我想出门看看，希望王爷能够考虑，这个是我给王爷的谢礼！”

        她这几日时常听见下人们在一处讨论即将要到来的中秋节，京城繁华热闹，夜半歌声响，三更不收摊，中秋更是灯火燎京城，万家笑闹皆不停，猜灯谜、串小巷、放孔明、舞龙狮……皆是她不曾见过听过的美好景色，这一来二去听着听着便是做梦柳初夏都在梦自己出了姜王府去参加中秋的灯会。

        那日整个王府都可以随意出进，除了她，她是王爷买回来的，所以没有王爷的命令她是绝不可能被放出去的，要是像上次一样偷偷溜出去她也是不敢的。

        于是鼓了好几天的勇气才敢过来试图和眼前这个自己看都不看的人商量，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来恳求。

        可在姜蘅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他看向座下跪着的女人，身前是前几日黑煤球的翻版白煤球，这个女人三天两头想着给自己送小糕点，莫不是换了一个手段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他嗤笑，亏她还想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想讨好便来讨好，他姜蘅可是向来坦坦荡荡受的住讨好的人。

        “东西留下，后日你同我一起去趟魏府。”

        小七上前把那一盒奇奇怪怪的小面团拿过来，有些奇怪这二人的行为，难不成主子真的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柳初夏哪里还敢言语其他，听到他要带她出去，虽说不是放她出去，但总归还是出去了，也就没奢望要求其他。

        等到她慢慢消失在眼前后，小七才开口：“主子我们不是不去魏府吗？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把魏家请帖烧了吗？”

        姜蘅瞥了一眼他怀中的小面团，伸手拿过来，那模样果真丑的可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其貌不扬的礼品，这个女人当真不聪明，贿赂人一点也不用心。

        “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魏家，就算是皇宫我又何需请帖。”那玩意儿就是魏家老爷跪着递给他也不算过分。

        他戳了戳丑糕点，转头看向小七：“你来试试。”

        小七目瞪口呆，让他试这个一看就肚子疼的东西？可能整个王府就只有王爷不知道，主母做的这些东西可是哪样都吃不得，他强挤出一抹笑容，立刻说道：“王爷，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犯人没审，先退下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影，姜蘅有些失语，看着手中的糕点，鬼使神差下竟然塞到自己嘴中，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丑糕点味道和外表完全不一样，竟然意外的可口。

        这次算她送对了礼。

        很快后日便到了，柳初夏一早便起来了，今日她就能出府，兴冲冲地打扮了一早上，还好原身喜欢艳丽一点的颜色，所以在她想要打扮的喜庆点时一下子就有许多种选择。

        不过她从没试过这些鲜艳的颜色，所以还是没敢打扮的太夸张。

        姜蘅坐在马车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实在有些不耐烦，撩开车帘正欲让小七将人扛来就看见一抹粉红的小团子气喘吁吁的朝这边跑过来，他眼前一亮。

        她的屋子离门口实在太远，再加上这具身子有些笨重，跑一段就要狠狠喘上好几口气。

        “王爷，我来了！”她挥挥手，跑到马车边，刚看见姜蘅一眼腿就下意识弯曲想要往地上贴。

        好像许久没见过她装扮的这么艳丽，以前他是很讨厌她这种装扮的，活像是窑子里的庸俗女人，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这样的装扮好像也很适合她，她本来就生的雪白，圆圆润润的好像一枚清透的圆玉，便是娇艳的粉红穿在她身上也不过是突出了她的本身的优势。

        尤其是她刚刚从远处跑来的样子，灵动而又清丽，有着独属于少女的娇憨。

        没有注意到姜蘅深谙的眼神，柳初夏正在思考该如何爬上马车，这个高度对她来说还有些高，若是整个身子趴上去定是能够上去，但要是她真的这么做了，只怕会被姜蘅当场拍死。

        “王爷……”她红着脸抵头，细若蚊声地说道，“我上不去……”

        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寻不到食物，柳初夏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车下。

        真不怪她，要是寻常马车她还是能上去的，可是姜蘅这个马车是不常见的四马驱车，又是军营里的车，只有姜蘅这种人高马大的才能一步蹬上去，她一个不过十五六的小姑娘只有爬才能上去。

        小七这才反应过来，也是，主母那么小一只确实不好上，他下马正欲将她抱上去，手还没张开就看见某人先他一步把人抱了上去。

        他微微惊讶地看着一脸淡定把满脸羞红的主母抱上去的主子，抱上去也就算了，那顺手在主母头上摸一把的行为跟摸猫猫有什么区别？！

        不等他想明白过来，就听见有人冷着声音却抑不住开心的语调：“去魏府。”

        这还真是……想不明白。

        姜蘅闻到了来自她身上独有的花香，那是他一直没闻过的味道，浅浅的却又让人难忘。

        魏福远远就看见姜府的马车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使劲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才确定是姜府的马车，心中一阵畏惧又是一阵惊喜，他本来也是想要探探如今他们在姜府中的地位，没想到姜蘅真的肯来，他们家可是朝堂中唯一一个姜蘅肯赏脸来的宴会，也不枉费这么多年他苦心经营总算让他在朝堂站稳了脚步。

        那本来就扬起来的嘴角现在更是控制不住的张的更大，带着家丁立刻迎上去：“哎呀呀，姜王爷大驾光临实乃我府荣幸，姜王爷的到来简直让贫舍蓬荜生辉……”

        他本来是想上去牵绳，结果姜王府一行人就像是没看见他一般直直从他旁边越过去，就连前面开路的下人也丝毫没给他一个眼神，险些让马踢到他。

        本来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睁睁看着马车被下人抬上阶梯然后驶入府中，他一口郁气堵在心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京城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向来都是马车不进正门，哪怕是陛下如今来也是该在门口停下马车，哪有姜蘅这般不懂礼数，不给面子的！

        柳初夏这一路待在马车里坐立不安，只好听着外面的动静缓解紧张，就在刚刚她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人在迎接他们，还以为已经到了，结果马车非但没有停下，还在经过某地时突然被抬起来，正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何事时，马车突然停下来。

        “主子，到了。”小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柳初夏终于松了一口气，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的场景却让她有些错愕，这分明就是内院，他们怎么没在正门下还进了内院？

        看出来她的疑问，小七解释道：“能让我家主子亲自下轿走进内院的只有当今圣上，其他的人若想要这种待遇只好把自己的双腿双脚砍下来借给我们用。”

        姜蘅从马车上下来，顺便搂着柳初夏一起跳下来，扫了一眼魏府，冷哼道：“这么个小地方真是连呼吸都不舒服了。”

        柳初夏跟着看了一圈没有言语，其实魏府并不算小，对于她这种小门小户来说已是顶破天才能想象到的豪华了，可是对于姜蘅的府邸来说确实有些小巫见大巫了，毕竟到现在她还没完全逛明白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小七跑过来整理好姜蘅的衣角，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宴会要开始了，要不要现在去前厅？”

        没有回答他，姜蘅反而看向在一旁东看看西瞧瞧的柳初夏，问道：“你想跟我去吗？”

        柳初夏内心是想拒绝的，宴会定会有很多人，她是很害怕人太多的地方的，可是姜蘅她又不敢说出拒绝的话，正想着点头就被打断：“罢了，你去了也是麻烦，你便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等我们回来听懂了吗？”

        听到他说的话柳初夏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忙点点头，就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姜蘅看她那副狡黠又乖巧的模样也暂时不想为难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待他走远后柳初夏才大着胆子绕着马车到处看看，魏府有一种小花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蓝紫色甚是好看，她慢慢伸出手想要摸一下。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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