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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脱身


琉光微微一顿,听着她柔软好听的嗓音继续娓娓的说着。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知道,其实莫说劝你,很多时候我自己都尚是迷雾中人,无法脱身罢了。”

        狼毫笔在雪白纸张上游走,留下娟秀的字迹。

        “琉光,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

        抬眼,她明晰纯净的眸子落到了琉光的身上,透着的只有怜悯与认真。

        琉光微微握紧了置在身前的双手。

        “我知道,澜的脾气,他一定不会对你说这些,或是害怕伤害了你,又或是,他纵然可以洞察人心,却也倒底,陌生于情这一字。”

        搁下了手中的墨笔,云倾嗓音依然柔和。

        “而你……其实可有人说过,你与你姐姐,真的很像。你们都一样的固执,一样的为了心中所执念的人,愿意付出一切。”

        乌睫微微敛下,琉光觉得口中干涩。

        “云倾姑娘……”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她知道云倾已全然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就连她自己都很清楚这是没有结局的执念,可惜的是,她放不掉。

        “琉光从不曾有过非念。”她嗓音有些艰涩。

        云倾摇了摇头,“莫说非念,只是于我,多少为你感到不值。”

        “……”琉光不语。

        “或者……也是我未曾真的易地而处,所以说来道理,万分容易。劝人看破,却怎么知自己也是深陷中人,何苦。”

        她滴水不进的抵触让云倾一时有种莫名的无力感。

        微微摇头,她略略苦笑。

        “琉光,其实我只是想你不要总是拒人千里,你心中的话,或者也可以告诉我,至少,你会不那么痛苦。”

        紧握的十指骨节已微微泛白。

        心中万千的思绪交集涌来,让琉光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片刻,她阖了阖眼帘,却依然没有说话。

        此时军帐外传来了声响,“王爷,方才在东面三里的地方我方发现了敌军的埋伏地点,尚未交战,敌军就快速撤退了。”

        纤纤玉指间的一朵紫珠草忽的被折断,花朵飘坠,落到了未干的笔墨上。

        云倾微微扬眉,却只是有些可惜的看着那花朵。摇了摇头。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她提了声让外面的侍卫退下了。

        纤白指尖撷取了染上浅墨的花朵,她映着烛光静静的看着。

        “芳魂易碎,纵这世上一念的深情,到头来,不过也只是匆匆开过,便凋零破碎而已。”

        深墨色的夜空,寂静的撒满月光。

        墨澜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周身染着一层薄薄的汗,让他大概猜到自己的情况定然不甚良好。

        头有些发沉,他支起了身子,发现透过军帐的帘幕,隐约见了外面的夕阳。

        原来自己都睡了快一整日。

        他微微苦笑,这早已疲累不堪的身体,究竟还能给他多少的时间,他实在不敢确信。

        隐约的疼痛感像是烈火灼烧过后,从喉口蔓延,一直到心窝处。

        疼的倒不是那道时常作祟的伤口,他抬手捂了捂,略略摇头。

        下了床榻,到桌案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后觉得好了些。

        随手扯过一旁悬挂的披风,本想出了军帐去看看,却不想就在摘下了披风的时候,一件东西无声无息的坠落下来,掉在了地面上。

        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低头看去,才发现原是那一直随身带着的簪子。

        雕工精致,色泽依然明晰,妩媚生姿。

        这是她曾停留在自己颈边,却迟迟没有落下的金簪,也是在那之后,他一直用来睹物思人的东西。

        苦涩的自嘲泛过唇角。

        那日选择匆匆离开璃国,也选择了离开她的生命,从此真的还她一个安静和平的盛世。

        却也就在离开之前,还是回头,带了这枝金簪在身边。

        如若不是这样,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剩下些什么,是可以牵绊着他残缺不全的魂魄,继续留在这世上。

        俯身拾起金簪,紧紧握在骨节修长的五指间,隐隐刺痛掌心。

        只是他并没有想过要松开。

        那个小女人,她现在应该很好吧,尚俊已成了一个合格的小皇帝,只要在这一仗平定之后,就可以提前登基。

        而对于她来说,作为一切痛苦来源的他已离开,那么……只怕再不会有什么,侵扰到她的幸福了。

        隐隐的昏眩感让他扶了扶桌案,才觉得好了些。

        低头,看到的是那几册尚来不及写完的书卷。

        他轻轻放下手中金簪,在那藏青色的书封上。

        修长手指轻抚过书卷,只是第一次,他幽蓝的眸子里,透出了隐隐的不确定。

        他真的很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完成这件事,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的时间。

        帘幕被一只白净的小手轻轻掀起,而后露出的,是云倾清丽的面容。

        “澜?你怎么起来了。”见他已起身,云倾微微蹙了眉。

        墨澜只是虚弱对她微微一笑,看着她到了身旁。“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的脸色这么苍白,”云倾还是坚持的将他扶到床榻边,“你赶快躺下来,让我看看。”

        他拗不过她,还是顺从的躺了下来。

        云倾执过了他白净若雪的手诊了诊,脉象看来,依旧没什么起色。

        她于心中低低一叹,心知如今的情况若是想他安心静养,只怕也是不可能了。只要不再继续恶化,可能也就算是好事了。

        放下他的手,她有抚了抚他的额头。

        好在烧已经退了。

        “你不该这么劳累。”她取出了药瓶打开,倒出两颗红色的药丸让他服下。

        墨澜抬手慢慢的抚了抚她的乌丝,淡笑,“只要退了敌,我累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云倾语塞,却只无限心疼。

        “澜,”她伸手,覆上他微冷的手掌,“为什么你也这么固执?”

        蓝眸染上些许柔和的情绪。

        “我非固执。只是深记得自己曾许下的承诺,便不敢轻易的背弃罢了。”

        云倾低低一叹,“可是澜……你为她做的这些,我怕你,总有一日会累到再也无法坚持。”

        他释然一笑,“若是如此,或者上天给我的时间,远不会到那个时候。”

        “你又胡说。”她蹙了蹙眉,不愿听到他总用释然轻松的声音,来诉说死亡这件可怕的事。

        虽然她很清楚,以自己的方法,是真的无法再让他好起来了。

        墨澜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浅笑着抚过她柔软的乌丝。

        云倾替他掩上了被子,而后起了身来,“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替你把药拿进来。”

        “好。”

        走出军帐,外面的夕阳红若鲜血,泼泼洒洒着浓稠不散。

        云倾想起了那日在安民寺里蔓延的肃杀,以及楚乔那关于斩草除根的命令,让她几近心痛欲绝。

        彼时,璃国。

        一辆马车在城郊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处偏远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周围仍有士兵把守,尽管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是决计不会脱逃。

        小希掀了帘幕,下了马车来,跟随而来的以楠将一件貂绒的披风绕在了她身上。

        她停了停,示意以楠在外面等着,这才拂开眼前落下的枯枝,走进了院子去。

        今日,她未再看见那纤瘦的身影在院子里扫雪,或整衣。

        枯败的枝桠昏昏欲落,像极了油尽灯枯的生命,再无救赎。

        心有些发沉,她低低一叹,而后踏阶上来,轻轻敲了门。

        里屋,很久才飘来了伴着低咳的虚弱嗓音,“是什么人?”

        依旧是那柔软的声调,却听得小希心中难受,她推了门,“是我。”

        躺在塌上的莲美人未着外衫,只一身素净的白,唯乌发吹散在肩后,肤上无一丝的血色。

        见了小希,她侧身过来吃力的支起了身体,微微一笑,却掩不住那重病之时惨白的模样。

        “美人,”小希忙到了她的床榻边,让她躺下,而看得她这样,她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美人何苦不愿见大夫?”

        早些时候知道她病了,她便早已派人请了大夫过来,却没想到被她一一的拒绝。

        而即便是自己给她送来的衣物用品,她也让人一并退回。

        “美人你何苦如此固执?”

        莲美人虚弱的笑了笑,摇摇头,“我本是戴罪之身,又怎么好再劳烦了旁人?”

        小希覆上了她的手,只觉得那体温凉的可怕。

        她微微红了眼眶,却看到了她眼底,那种近乎超脱的释然。

        “其实这样,真的没什么不好……终有一日,我还是要去到那个地界里去的……不过是早晚而已,怨不得匆匆。”

        她低咳,掩面的衣衫白若残雪。

        小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让她舒服些,却说不出话来劝慰。

        她吐出一口有些浑浊的气息,垂眸看着自己了无血色的手,“我虽不曾造了什么杀孽,却也毕竟,总是愧对于璃国的百姓。”

        “你可知,像我这样的人……着实不该在这世上活着,如若死,可以恕清我的罪孽。”

        “美人不要这样想。”小希哑了声。

        莲美人抬起眼,对她笑了笑,“别为我难过,或者对我来说,离开这个世界,反而是种解脱。”

        “我这条命……永远都是亏欠了一个人的,他虽然,从不曾真心待我,也让我替他潜入璃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但我想,大概也只有今生归还,才能让我真的到了黄泉路上,不会无颜去面对先皇吧……”

        她低语,声音如若叹息。

        说着,她从枕下取出了一把骨柄的折扇。扇坠的红线已泛黄,那雕刻的图案也显然陈旧。

        她眸色微微迷离,看着折扇,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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