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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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茫然了一瞬,  像听天方夜谭一般。

        她分明记得谢思霄是进宫来参加宴席的,还说等宴席结束后来看她,为什么、为什么忽然就说到造反之事上?

        若月是个急性子,  呵斥侍人,“你居然敢在娘娘面前胡言乱语?小心主子扒了你的皮。”

        侍从连连磕头求罪。

        清宁捏着小指指节止住脑晕眩,  声音冷静道,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一一给我道来。”

        然而这位侍从颠三倒四竟然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跪在地上磕头求罪,反复说大司马在长平殿谋反的事情。

        长平殿是未央宫外的一个附殿,  臣子不可剑履上朝,入室时就要把配件放在长平殿。谢思霄虽然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特权,但他始终未曾逾矩,以免皇帝更加忌惮。

        除此之外,谢思霄其实也不是太有野心的人,比起滔天权势,他更在意身后名。

        那么这场造反到底是真是假?是谁谋划?最终的胜利者……又是谁?

        清宁盯着小道上碾成泥泞的桃花瓣,心脏仿佛被什么死死攥紧,令她无法呼吸。

        侍从磕得额头出了血,  满脸血泪混合在一起,清宁打量再三也无法从他面上看出丝毫端倪,  居高临下道,“带我去。”

        从椒房宫到长平殿不过一里之遥,雨后的空气如同被洗过一样干净,但丝毫声音也无,  连平日里忙碌的小宫女小太监也不见踪迹,如此安静到可怕。

        越往长平殿走清宁呼吸越发困难,  远远一丝血腥味飘来,混杂在桃花香,甜腻到让人想呕吐。

        面前是紧闭的殿门,宫殿外干涸着污浊的液体,看不出是否是血迹,连绵的暴雨也没把正门口的污渍冲刷干净,还有散落一地的铠甲武器,仿佛刚经历一场凶恶的大事。

        流光看她脸色不好,忧心地搀扶住她,还要一边忍着恐惧一面劝慰,“姑娘,你别担心,咱老爷又不是做不了皇帝,等他当了皇帝,您不就是公主?”

        清宁勉力笑了一笑,在流光试图走上去敲门时推开她道,“走开,让我来。”

        早在清宁来的时候已经有侍卫注意到她,见她推门就要上前阻拦,可惜还是来不及。

        清宁睁大眼睛看着殿门在她面前打开。

        大殿袅袅升起一股青烟,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躺在地上一具具尸体。

        殿里充斥着一阵又一阵低低的哭声,宫女们一边忙碌一边用手帕擦拭眼泪,无心干活。

        流光听得心烦,呵斥道,“哭什么哭,你们主子还没死呢,哭丧留到以后去。”

        她不说还好,一说居然有人瘫倒在地上嚎啕起来,更有要触柱和自杀的,只盼着一死了之,以免以后再多遭受磨难。

        此间只有清宁一人最为冷静,皱眉吩咐人做好事情。

        距离上次…宫变不过短短十二时辰,清宁被侍卫带回椒房宫后宫门就落了锁,宫里人出不去,宫外人也进不来。

        如此一来,即便再愚钝的人也知道谢大老爷大约不太好,或者已经沦为阶下囚。

        流光在给清宁散头发,还要勉强笑着安慰她,“老爷不可能出事,谢家钟鸣鼎食,簪缨世家,谁敢和谢家做对?”

        清宁默默听了,问流光,“信送出去了吗?”

        流光声音闷闷的,“还没有,您先别急,廿四必能把信送出去。”

        虽然被这么安慰,但这么久一点风声都没有,清宁知道廿四应当凶多吉少。廿四在宫里潜伏多年,是谢家埋得最深的一枚棋子,当初入宫时谢思霄就警告过她,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可动用。

        她强压住心烦躁,默默猜测着外间可能的情况。

        消息没来得太迟,大约怕她在殿内活活饿死,御膳房的小宫女在午间和晚间各一次给殿内送来膳食,随之而来还有在宫静养的庄妃。

        二殿下被贬谪为庶人后庄妃还留在宫,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没有人去苛责为难她。

        但她也不如当初那么嚣张跋扈,只穿着普通宫妃的衣服,脸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容貌稍见老态。

        见人来了,宫女们竟然无心伺候她上座、给她端茶。

        庄妃不在意下人的失礼,施施然坐在清宁对面,四顾后感叹道,“当初我儿刚出事那会儿,我宫里人也都如此。”

        清宁看不出她目光是否有讥讽,但庄妃的精气神比起二皇子刚出事那会儿确实好上不少,仿佛整个人又有了精气神。

        她不冷不淡道,“如果你是想要看戏,大可不必来。”

        庄妃用帕子掩着嘴唇笑道,“瞧你说的,我就是来关心你,你不想知道外面到底如何了吗?”

        清宁目光微动,手在桌下却攥紧帕子。

        庄妃故意吊她胃口似的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顾左右言他地赞叹了几句,才笑盈盈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得告诉妹妹你,我过来时从宫门路过,看见那地下血淋淋一片,我抬头一看,哎呀,上面挂着几具尸体,那样子可把我吓坏了。你猜挂着的是谁?是谢家老爷和谢家公子呀。脸都被砍得看不清了,真是吓人,也是活该。”

        她话未说完,清宁已经捂着胸口倒在塌上。

        清宁设想到的最糟糕的事情都不如现在糟糕。她茫然抬头看着四周,她猜测过谢思霄会病死,会被人刺杀,但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如此凄惨地死掉,死后还因某大逆的罪名被挂在宫门上以儆效尤。

        流光冲上来扶住她,一面喊着太医一面大呼她名字。

        庄妃尤嫌不够似的添油加醋,“当初皇帝死了,你们奸夫yin妇合伙推到我儿身上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他元崇德是什么好人?与虎谋皮罢了,哈哈哈哈。”

        清宁无法思考她怎么知道楚昭帝这件事和自己有干系,面白如纸地拉住流光,对庄妃道,“我告诉你一件事。”

        喘了一口气,又道,“陛下、陛下是死在太子手上的,他亲手杀的他。他元崇德,堂堂楚国储君,不顾伦理纲常,亲弑生父,一剑刺入胸口。我亲眼所见,但没有证据,所以你大可选择信或者不信我。”

        庄妃听完,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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