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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同是痴心同道人


自服装厂被烧以来,周健林每天也是忧虑的愁眉不展,一种很让他烦躁不安的迷惘,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风谲云诡,前途未卜,不是什么事自己都能预料到的,突然在内心深处,周健林感到了一种永无止境的苦熬,一种蝼蚁般的极度卑微。

这日上午,天朗气清,天空特别的蓝,一朵朵像棉絮一样飘着,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周健林正在想着心中的事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到了玉佛寺,好象来这里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每当一来到这里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见到佛像,闻到檀香,他的心头总有一种怡然自乐的放松,喜欢这儿的与世无争,喜欢这儿的淳朴安宁,更喜欢这里的纯净祥和,所有这一切,无不直逼人的内心,无不具有一种摄魂掠魄的美!

每逢节假日,玉佛寺都会迎来人流高峰,特别是每年元旦都会举办新年撞钟祈福法会,香火特旺,那些善男信女,一清早就赶去烧香,求个好彩头,保一年平平安安。如果非要讨这个吉利,抢这新年的第一柱香,头一天晚上就得挑灯夜战排队,如果感觉到没有必要,第二天人不多的时候,再来烧香拜佛也不迟。

周健林下了车,走在通往一百零八台阶的青石板上,突然音觉得呼吸放慢了,时间停止了,忘却了自己的荣辱与无奈,恍恍惚惚的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似乎回到了前世,又似乎看到了来生。

玉佛寺的大雄宝殿并不高,走上八级台阶,就是宝殿正门。大雄宝殿正前方有个大香炉,如果赶上节假日那真可是人山人海,都来上香,容也容不下,香一上,管香炉的人就立刻把香抽出来,丢在旁边大香池里,要想自己的香多烧一会儿,得在旁边拜托管香炉的,管香炉的也没办法,不过如果这香不是自己带来的,而是向这个庙买的,就可以稍加优待。

幸好今天已是节日第二天,寺里的香客并不多,周健林在佛殿里燃香拜佛毕,轻轻走出这道门。

一个近三十岁的青年人,目光炯炯有神,刚毅外露,紧闭着嘴,皮肤有点黑。他已经于周健林先到了玉佛寺。青年人站在台阶旁边一块旧碑面前,仔细看着碑文,又蹲下来,看着这个驮着碑文的龟趺(fu),这种龟在神话传说中力大可驮负三山五岳。

俗语说的好:“千年王八万年龟”,足以说明在芸芸众生的国人眼中龟是一种长寿吉祥的动物,它有足够的阅历来告诉人类吉凶福祸。

周健林这时没有心思在欣赏这千年吉祥物了,总感觉到那个青年人有点面熟,这个人好像对龟趺比对碑文更感兴趣,于是又走近几步打量着他。青年人望着碑下的龟,看得出神了,没感觉背后有一个人在慢慢的向他靠近。

这时,青年人侧过头来,周健林也侧过身来,两个人几乎就要碰到了。

周健林的脚步再也没有停留,一把抓住这个人的手,惊喜地说道:“李秋白!是我啊!”

青年人为之一震。他大为惊讶,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盯住了对方,仔细端详着、端详着……

突然间,青年人也拥上前去,抱住面前的周健林:“你是周健林。”

“六年多没有见了,真是好想你啊!”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互抱着肩膀,上半身都向后仰,又互相端详抱了一阵。

“秋白,你什么时候回到的江汉。”周健林抢先问候道。

“三天前。”李秋白应声答道。

“怎么没有过来找我。”

“你也不是回国了吗,也没有说一声。”

“你怎么来这里了?”

“今天是淑慧去世七周年的忌日?”李秋白言及此处,刚才喜出望外的语调突然变得有些伤感,眼睛湿润了。

李秋白的嘴中何淑慧是他的大学同学,那时两个人是恋人。这个名字一经提起,就好像一道火花照亮了周健林的胸膛,引起他对李秋白和何淑慧曾经美好的回忆。

周健林又一次打量了李秋白一次。周健林在江汉大学读书的时候,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有林怀雪、李秋白、江枫,只有李秋白与自己思想最接近最谈的来,此人比较博学,多才多艺,也爱舞文弄墨。

周健林备感好奇问道:“秋白,你也喜欢来寺庙烧香拜佛。”

李秋白淡淡一笑道:“也是,也不是。我对佛法有研究的兴趣,可是并没像善男信女那样对佛膜拜,当然也从不烧香叩头。”

周健林神色谦卑地说道:“我也一样,我们算是志同道合。这些日子我对佛法特别的痴迷,也喜欢逛逛寺庙。这些天来,总觉得寺庙跟佛法的真义,有许多冲突的地方。”

李秋白听了,略一沉吟,郑重地说:“哦,怎么了?”

周健林思索一下说:“你看今天幸好没有多少人,可是要是在昨天那可是人山人海,我们两个还能在这里畅所欲言谈佛法吗?佛法真是就在于抢到第一柱香吗?如果抢不到是不是离佛法越来越远了?”

李秋白明白周健林的意思:“现在很多演习佛法的人,一开始就走入魔障,大家没能真正把握住佛门实质,反倒拼命在形式上乐此不疲,佛门的大道是无形的,可是如今很多的人自命为佛教徒的人,却整天把修得愈来愈有形,念经、打坐、做佛事……从初一到十五到处跑道场,这些表面上的功夫,其实跟真正的佛法佛心相去甚远了,他们这些人也只是修在了嘴上,行为动作上,走走过场而已。”李秋白这一番简短的话,真把周健林的心一刹那给打动了。

周健林连声赞叹:“秋白啊,你可真是一位奇人!你老兄的见解这么浅显易懂而又深刻有道理,我们又是志同道合了。”  

李秋白点了点头,遂笑道:“佛法的核心在《华严经》里,就要一切众生学放下妄想执着,恢复你的清净心,恢复你的自律性。严格说来,寺庙这些有形的东西,除了有艺术的、建筑的和一点点修持的功能外,离真正佛门精神,诚如你所说,十分疏远。”  

周健林在一旁沉默听完,感觉到李秋白对佛法的参悟比起前段日子讨教的智善法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说道:“听你老兄讲了这么一会佛法,见解真是过人。老兄出口就是《华严经》,似乎老兄比较喜欢华严?”

李秋白思索片刻,慢里斯条道:“一千五百年前《华严经》的译者(佛驮跋陀罗)来到长安,当时他被三千多和尚排挤,没有办法离开长安南下,十多年后他译出《华严经》,华严在中国,忧患之书也。我特别喜欢它。尤其,它的成书经过也充满了传奇,那龙树,他的朋友被杀了,但是他得以活下来传播华严思想。虽然朋友死了,但华严思想不死。”

周健林深以为然点着头,望着李秋白,微笑着:“仁人志士的殉道,既是仁人志士的舍身,也是佛与菩萨的同死,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李秋白微笑着,“不过,佛和菩萨可以化身为千千万万附体在仁人志士身上,所以一旦舍身,所死就是全部。这样看来,未免不公平。”李秋白顿了一下,一脸地严肃认真,“华严的世界有所谓‘一真法界’,在这种‘一真法界’里,万法归一,从数量上,一个不算少,万亿不为多,从一粒砂石可以透视无量三千大千世界。”

“你老兄这番议论,别有天地,真是受益匪浅呢!”周健林又一次大为惊讶,他用手指点着李秋白的前胸,心悦诚服地说道,“秋白,你对佛典竟如此精通,令人佩服。你在哪里学来这么多大学问?在江汉大学吗?我们同窗那几年的时候,可没有见你学过?”

“这是在我读小学中学的时候接触的。”

“是在家乡?”

“是,我的老师是“宗月大师”高徒——刘世琦刘先生。”

“哦,这个人没有听说过。”

“那是小的时候孤儿院。它是弘法寺下属的一个孤儿院,它有固定的帮扶渠道。一切资金都来源于虔诚的信徒捐助。都是以宗教的诚信态度来做,所以,不求名,不求回报。同样这些寺庙也每年捐钱捐物给那些家庭贫困的孩子提供资助,助他们完成学业,我和何淑慧就是这么完成小学中学的学业。”

周健林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话。

李秋白又静静地说道:“我的妹妹二岁的时候,病死了,不久后爸爸也去逝了,就剩下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就读的机会,完全得力于‘宗月大师’乐于助人的鼎力帮助。就我当时的家庭条件来说,是根本上不起学的,我还记得刘世琦送我入学的情况:有一天刘大叔偶然的来了……一进门,他看见了我,问道:“孩子几岁了?上学没有?”他问我的母亲。

母亲托着病体:“家里这个情况,怎么还能上学。”

等我母亲回答完,刘大叔马上决定:“明天早上我过来,带他上学,学钱、书籍,大姐你都不必管!这所学校是一家改良私塾,在离我的家有半里多地的一座道士庙里,一共有三十来人。刘世琦老师让我拜见了宗月大师,给了我一本《地球韵言》和一本《三字经》,我于是就变成了那里的学生。因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宗月大师”的佛心高照,没有刘世琦老师的鼎立扶持,就不会有我读书的机会,也就不会考入江汉大学。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是“佛心佛性”改变了我的人生。”

听完李秋白的这番话,周健林沉思不语。他站起来,直视着李秋白:“哦,原来你是从‘宗月大师?’研习的佛法。”

“是啊!”李秋白应了一声。

周健林兴奋他说:“你老兄和我这一分别六年多,今天机缘巧合相逢于古庙,有佛与菩萨乃至十八弥勒玉佛为证,是不是我们前世缘订三生,共参‘一真法界’。”

李秋白听到微微笑着:“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在佛法世界里竟会如此投缘,可谓快慰平生。”  

“真可谓此生欲问光明殿,同是痴心同道人!”周健林眼睛一亮,笑起来,伸手握住李秋白的手,说道:“怀雪还一直惦念着你呢,这个春节大家好好的在一起聚下?”

“奇了,奇了!”李秋白眼睛也一亮,“江枫和我也是这么想!”

“这真是不谋而合!”周健林喜出望外地说道。

李秋白用力摇着周健林的手,说道:“我从江枫那里听说你和林怀雪在江汉搞得轰轰烈烈,本想特地赶来,想看看你们的?”

“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共创事业?”

“你和林怀雪那行业,我是一窍不通,帮不上你们的忙,反而又给你们添了乱,我们还是互寄遥思吧。

“秋白,你这么博闻强记,有什么学不会的呢。”周健林赞赏地摇摇头,“我记得那时你过目成诵,一部《史记》你居然能背的一字不差,我们学校里真的是找不出来第二个。”

“也不是记性多好,而是一读到里面的故事和人,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一样!”李秋白微微一叹,“用佛家的话来说,可能天生就与这些故事和人有缘吧!”

周健林拉着李秋白的双手:“你当时叫什么来着,你叫——黄岛主”

李秋白微微一笑又说道:“过谦了,我那叫死读书,哪里像你这样做起文章这般锦天绣地、这么潇洒飘逸。”

周健林突然想起来:“是啊,对了,谈了半天,到了中午该吃饭了?”

“哦,对了!”李秋白赶忙说,“这么快就到中午了。”

周健林拉着他的手说道:“在山脚下南口街有一家坐东朝西的饭馆叫静心斋,是个谈天的好地方,把中国的素菜发挥到了极致,可有兴趣?今天特地为你洗洗尘。”

李秋白接受了这一邀请,两人携手走出玉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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