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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庄府


这日晨起,打点好行装,殷离正走出门,就看见王二换了往日的装束,一身白色衣衫,倚门而立,颇有风姿绰约之感。

        殷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道:“没想到你这厮好生打扮后还有模有样的,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王二这面上的笑容是如何也挡不住,面上带了些自豪的神色,说道:“想当初,你二爷我家的门槛都被说媒的踩烂了,小爷我别的没有,美貌自恃不差。”

        殷离给了店小二一两银子,让他即刻寄去两封信,方才放心走了。自从休水村启程已经半月,这期间若不是结识了王二,恐怕还要多上半月的路程。

        他的身手与见识颇有些来历,只不过死鸭子嘴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半分关于自己的身份,只是两个举目无亲的人萍水相逢,在这些时日中令殷离颇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感觉,因此心里想着这王二应没有道理加害自己,对他打消了最初的疑心,不过有朝一日定要探查清楚他的身份,若是哪家的公子,或许还可以敲他一大笔银子。

        正在行走间,王二便问殷离:“我还从未问过你,你与天师可是相识?我可不想到了庄府被下人扫地出门。”

        殷离解下脖间的玉佩,回答道:“我娘去世之前,曾嘱托我带着这块玉佩去找天师,只道一见此物,天师自有分晓,想来他二人并不相识,所托希望,全在这块玉佩上。”

        王二见了那块玉佩,试探着要用手去拣,殷离倒是大大方方捧在手上,他接过玉佩,上面还残存着殷离身上的体温,又想起前个晚上的事,面上不免有些红热,又定睛看了看玉佩。

        只见那玉佩的做工尤为精致,选用的是唯有昆仑山脉中采得的和田青玉,是极上等的玉材,玉质细腻温润,玉色深重纯正,呈环圆璧形,最外周雕刻着一圈浮雕式的双螭纹,内圈则是透雕的工艺镂空设计了一只呈“弓”形的游龙,龙身更是饰满谷纹,回首仰视,呈狠厉嚣张之态,形象凶猛,他抚摸着这玉佩,嘴里不住赞叹:“好玉,当真是好玉,一定值许多银钱。”

        殷离劈手夺取那玉佩,重挂回脖颈上,对他道:“银钱有价,此玉无价,这可是我娘亲的至爱之物,即便是万两黄金,也抵不过此玉一分价值。”

        她想起殷眉逝世前所说的那番话,不禁疑惑,她娘亲与天师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有这块玉佩?难道……难道殷眉是这天师的姊妹?那她怎么不姓庄呢?

        王二对她正色道:“你娘能有如此不俗之物,想来与天师必有些关联,只是你对这天师了解多少?”

        殷离被他问住了,面上遮掩了半知不解的模样,嘴上还要逞强:“天师自是当朝帝王之师,助皇帝整顿朝纲,为天子传道受业解惑是也。”

        王二一本正经道:“我朝自开国后历有天师封号,世袭四代至今,初代天师庄聿正是大宋开国元勋,随宋武帝讨伐前朝暴君刘帝,开国后东征西战,战功赫赫,天平年间瘟疫肆虐,日死百姓数万,民不聊生,庄聿以精湛医术救万民于水火之间,宋武帝赐号为普济大师,只不过这天师族内历代单传,庄聿膝下唯庄韦一子,年至花甲后其子庄韦继承父位,辅佐建文帝帝灭金及西夏诸国,只不过年五十有余便积忧成疾,去世前夕昭告天下,历代子孙不入朝堂,不理政纲,自天师府移居远离朝廷的西山住址,当朝天师姓庄名讳图南,袭位后精研医术,不涉朝廷,府上门客数百计,爱人惟才,专于教导授业皇家子弟,主理国子监事务,因天师声名显赫,百姓拥护,这西山也成了游人去处,热闹非凡,说到这庄府,更是气派,庄府名为图南山庄,占地近二百亩,先帝为天师行事之便,更是移址国子监于图南山庄近旁,这西山自然也成了皇亲国戚、世家子弟所爱去处。”

        殷离听得认真,又问道:“这西山既是图南山庄与国子监所在要地,入内是否有限制?”

        王二指着那汤汤的姑息河回答她:“沿河东行四十里,对岸正是西山入口,接下来须坐船走水路,若不渡河,便只有沿西山徒步丛林的法子,只是那一处危险横生,夜间还有大虫走兽出没,不适宜走动,寻常百姓只坐船渡了河,到那气派的图南山庄和国子监大门一看便回了,门口有侍卫阻拦,山庄外人不得入内。”

        殷离心内踌躇,忖度道:“即便有这块玉佩,以我二人的身份如何能得侍卫传唤……”

        王二倒是一副临近成功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咱俩就在门口等他个几天几夜,总有得见的机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殷离瞥了眼他,便说道:“我看王公子对这襄阳城熟悉得很,简直是无所不知,倒很像是襄阳人呢。”

        王二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无可奈何道:“我说了是西京人,你不信。”

        殷离又说道:“既然快到天师府邸了,那我们来清一清你这几日的账,我都记过了,算你每日一文的利息,统共是五两银子又十文钱。”

        王二却说道:“五两银子?我不信,账本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殷离说道:“我都记在心里了,烂笔头不如好记性,我不会算错的。”

        王二便说道:“那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殷离看他这样,分明是想赖账,便说道:“谁要你这贱命,你来给我提鞋我都不要的!”

        “我家的门槛都被那说亲的……”

        “踩烂了是吧,既你自恃姿色,不如我与那红月楼的鸨母说说……”

        行走间天色渐晚,二人逐渐走近渡口,此时还有成群游人提着灯笼要渡河去,殷离与王二等候片刻,就有船夫撑渡回程了,待船下客,二人付了银钱便与其它渡客坐入船中。

        姑息河面水流舒缓,淙淙流水声甚为悦耳,昏暗的湖面与游人的红灯笼相映成趣,耳畔还有嬉闹声,对河有几处莹光闪闪,想来是流萤的微光,倒让这行程多了几分乐趣,心境也被喧闹点染。

        那船夫倒看着殷离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是外来人吧,看着不像当地人。”

        殷离笑了笑,回答道:“我是永临人。”

        船夫侧头想了想:“永临距襄阳有百余里,如此奔波,是想一睹天师府和国子监的阔气吧。你可赶巧了,镇远将军班师回朝,今儿个天师府内设宴席,替将军接风洗尘呢!”

        殷离作恍然状,高兴地回道:“怪道今天如此热闹,倒是赶巧!”船夫一脸笑意,就开始与客人拉闲常。

        此时还有一艘张灯结彩的画舫在水面上缓行,殷离注意到,那画舫与那日上元节见到的是同一艘,只是里面没了琵琶弹奏,她好奇地探头去看,想看看那天见到的穿玄色衣衫的男子。

        王二注意到她,低头轻声问道:“你认识那人?”殷离倒是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摇了摇头,老实回道:“不认识。”

        船夫看到那艘华船,兴高采烈道:“今天当真是名流云集!三皇子也来了!”听到这船夫的话,她方才明了那气度不凡的男子原是三皇子。

        众人纷纷侧头注目于那华船,殷离所乘的渡船与那画舫同时靠岸,一时间,众人都看着那画舫上下船的人,只见一男子与随从阔步走出,那男子身形颀长,着银灰色缎面长衫,剑眉星目,模样带了些肃杀之气,正是那日在东市看见的男子。

        他身后的随从手上捧着几个木箱,一群人鱼贯而入,殷离直看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王二拍了拍她肩膀,嘲讽道:“你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走吧。”殷离走下渡船,就见到了那图南山庄。

        她的面前是一片极开阔的空地,再往前绵延几百米,便是几十级的白石阶,几个身着华服之人正沿着石阶走向山庄入口,殷离的耳边充盈着的,是从山庄内部传来的鼓乐声,其中一缕吹埙的乐声尤为悦耳。

        那石阶之上,就是图南山庄的正门,三面飞檐,做的是重檐汉殿顶的设计,上铺琉璃竹瓦,下部则为汉白玉基座,榆木质的大门上下各一行镶嵌了祥云纹饰,中部镶上齐整的金漆铁钉,上挂一块琉璃匾,用金漆书“图南山庄”大字,门环上的铺首则是盆大的铜质鎏金的兽头龙面,丹漆金钉铜环,大门的两旁有狮子绣球样的抱石鼓。

        为迎贵客,大门洞开,就见那内部还有一道门,两旁烛火通明,大门上题“道洽大同”四个鎏金大字。

        殷离想道,这天师,真有钱!

        她看到那白石阶两旁站着几名侍卫,有几名游人上前,就被招呼了回来,王二站在她身边,口中道:“看这阵势,怕是要彻夜笙歌了。”

        两人只好坐在空地左侧供游人休憩的凉亭间,殷离听着优美的曲调,还有那络绎不绝的往来贵客与成群的行人,不断有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被迎出。

        殷离看着他们酒醉的红脸,恍然间看到那大门内的满目珠罗玉翠与玉盘珍羞,玉壶光转,珠帘下是歌女描朱的红唇与脂粉的腻香,莲步生香尘,觥筹交错间醉听萧鼓,宝匣内列玉石珠玑,熠熠生辉,她的娘亲,躺在被褥里,面容是恐怖的骷髅色。

        王二见殷离盯着山庄入了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怎么了,魔怔了?”殷离摇摇头,不作言语,眼底却湿润起来,王二感受到她低沉的情绪,也不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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