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相濡以沫

　　抱她她游出水面，他已精疲力尽，耗尽最后极限托着她朝十米远的救生衣游去，把唯一的救生衣给她穿上“温心，温心，快醒醒。”

　　无论他怎么呼唤，她都紧闭双眼，面容惨白。

　　他急了，怕了，一手抓着她的救生衣勉强漂浮着，一手颤抖着托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

　　就算他再努力地人工呼吸，她都依然没有反应。

　　他哭了，在这宽阔平静的海面，根本没办法施救，没办法让她吐出海水。他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力“醒醒，傻瓜，你不能有事。你不能走，醒醒啊，看看我，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他抚着她安详的脸，悲戚的声音撼动天地“怪我，都怪我来晚了。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不要。我爱你，我爱你。”他像个情绪疯子，无助，悲伤，一遍一遍吻住她的嘴，一遍一遍给她氧气，直到嘴巴发麻，直到嘴唇渗血，他不肯放弃，和老天争抢她。“温心，醒醒，我求你，别丢下我。醒醒，我来带你回家，以后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醒醒。”

　　他抱着一搏的心态，把她面向下翻过来，借着救生衣的漂浮力让她浮在海面，不让她的脸触碰海水，又要稳定自己的浮力不至于下坠，只有一只手不断拍打她的背，希望她能吐出水来。

　　海水很冷，他的声音开始嘶哑，浑身力气加速消逝，他不肯放弃，将她平躺过来，开始大口大口给她氧气。呜咽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回来，不要离开我，睁开眼睛看看我，我说爱你不是骗你的，它都是真的，真的。”

　　“咳.....”

　　数不清第几次人工呼吸后，她传来一声轻咳，吐出第一口水，接着剧烈咳嗽，吐出无数口。

　　他紧紧咬着牙齿，连笑都没有了力气，流下了欣然的泪水，她始终舍不得自己的。“温心....”他无声地喊她名字。

　　她睁开眼，以为到了天堂，看见了最想见的人的脸。老天还是不错的，知道有她遗憾，死后第一眼竟让她看见最爱的人。一丝苦笑浮在嘴角“对不起，我死了，不能继续爱你了。不过.....我会变成天空最...最亮那颗星星，...永远永远...守护着你，冷...冷仟瀚，我爱你。”她艰难举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

　　当触到脸时，感觉是那样真实，她傻笑，原来死后真的存在另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世界竟然也有自己爱的人在，挺好的。

　　“傻瓜，你还活着。”他凑到她耳边，用如蚊的声音告诉她。

　　她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又吐出些水，满脸是不置信，闭上眼睛前看到一身白衣的他是真的？茫茫海面，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她喜极而泣“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死了才看的见你，怎么可能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说话，想对她说很多很多话，张张口却一个有声的字也说不出来。才惊觉是救她的时候咆哮到急火攻心，太过悲伤，一时失声了，见她无恙，心落下来后身体却承受不住了。

　　她急忙用手捧着他的脸“我知道，我知道。什么也别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他看了看四周，除了冰冷的海水和万里晴空的蓝天，再无其他，原先的摩托艇也不知漂哪去了。海底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窜上一只鲨鱼把两人吞了。必须想办法着陆，可这茫茫大海，光靠游泳永远不可能遇到陆地。想不到最终命运是和她一起命丧大海，他紧紧蹙眉，嘴角一抹苦笑。等在原地等救援，救援到的时候也已经被冷死了吧。

　　温心看出他的为难，亦是明白现在的处境，心疼他整个身体泡在水里，自己倒还有上半身是浮着的。想到了感人的电影泰坦尼克号，但是她不要和电影一样的结局，她要他活下去。“听我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能知道你爱我，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可你不一样，很多人在等你回去，你还有集团要管理，你一定不能因为我而失去生命，不值得。”她忽然伸手去脱身上救生衣给他，不能做他的累赘，她愿意沉到海底，换他生还的机会。“他们一定会返回来的，你一定要撑下去，还有记得我爱你，死前能知道你的真心，我很幸运也很开心，也算死而无憾。”

　　他说不出话，只是按住她的手，他岂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她在眼前沉入海底，以后他就是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不要....”

　　她看见他的口型，带着命令，死死抓住她脱救生衣的手，可是她不会游泳，不可能仅依靠他托着自己游到岸边，不脱给他两人都要葬身大海。

　　他将头靠近她耳朵，艰难地，一字一字“没有你，我怎么独活。能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听到他这样的说话，她停住手，嘴角扬起一抹笑，紧紧拥住了他，死在一起，那是谁也羡慕不来的幸福。

　　海上天气总是千变万化的，前刻还万里晴空，忽然间却大雨倾盆狂风大作。他们像是漂泊在茫茫海面的两片树叶，随风飘，任雨淋。世间所有绝望都敌不过明明知道即将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时念起抢来的救生衣会变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承载着相依为命的他们在孤海上漂泊，没有方向，亦没有归期，充满恐惧和未知，唯一的安慰就是彼此，紧紧相拥在一起，任凭狂雨冲刷暴风拍打，誓死不分离。

　　平静的海面起了浪，一浪接一浪地扑来，为了不让她呛水，他提着她的救生衣，尽量让她多露出海面，自己却呛了无数的水。双脚还要费力游动防止下沉，体力原本已耗尽，此时他感觉双腿双手已不是自己的了。

　　她不忍，哭着要他放手。曾患有深海恐惧症的她，只要伸脚进海里，就会变得烦躁不安，总觉得会有海洋凶猛生物突然扑上来把她吞进口里，可这症在落海挣扎的那些时间里，完全被克服了，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怕，只想抱紧他，死在他的怀里，就算变成鬼，也是最幸福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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