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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程精大概上了高中就不知道早睡早起是什么感觉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一想到头天晚上不到十一点就睡了就是一阵神清气爽,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儿:“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

  室友们那点起床气在面无表情地哼着喜羊羊主题曲的程大佬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一个个惊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程精不会是把脑子病坏了吧?”

  “有可能,昨天我到一班的时候他刚醒,咳得那叫一个惨烈,我听着都难受。”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哼的歌儿很社会很大佬吗?”

  此话一出,整个寝室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林小楠同学,我劝你善良。”程精叼着牙刷,趿着拖鞋,瞄了林楠一眼。如果忽略他一头横七竖八的呆毛和白色的小熊睡衣,还真有黑社会老大的风范。

  “…哥我错了,你继续。”林楠被全黑社会最可爱的老大那一眼盯得菊花一紧,吓得秒怂。

  另外两个室友还想说些什么,被程精一句“我很好,身体和脑子都是,如果还有脑子不好的没听懂,我也不会再重复一遍”弄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了。

  几个人各干各的,没人再说话。

  程精最早起自然也是最先走的:“我先走了。”

  其他三个人应了,等程精出门了,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呼到底,程精推门而入,看着面色奇异的三个室友,一脸平静道:“我今天中午出校门,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林楠:“咳…帮我带包乐事,要原味,超大号的。”

  赵新:“我要一瓶老干妈,谢谢。”

  程精愣了一下,给这位兄台竖了个大拇指:“行,很有想法。”毕竟是个吃切片吐司把老干妈当果酱糊的人。

  陈师:“呃…能拜托你帮我带条内裤么…”

  他本人都听不下去了,更何况程精。他不动声色地盯住了这个让自己帮他买内裤的男人,管他说没说完,强行把他后面的话盯了回去,一个气音都不行。

  “小师同学,你比小新同学更有想法。不过鉴于这个要求过于羞耻,你还是自己去吧。”这话说得十分客气,让小师同学无言以对,“还有什么别的吗?”程精还算良心地摆了个台阶到陈师脚边。

  小师同学估计也挺难为情的,正担心下不来台,这会儿见到台阶就顺势而下:“啊,给我带两双袜子吧。黑色,谢谢。”

  林楠:“……”

  赵新:“……”

  程精:“……”诶我这暴脾气,怎么就那么想打人呢?这是如何的神之脑残啊?他放弃了最后的沟通,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林楠和赵新也不想跟个脑残待在一起,但是革命情谊还在刚刚他们一致认为程大佬是个狠角色,惹不起还不好相处的那种;现在他们一致认为程大佬不仅脾气不好还可能有间歇性精分。出奇的默契。

  “唉,太尴尬了…”陈师一掌拍到自个儿脑门儿上,后悔不已。

  林楠安慰他:“没事没事,我觉得程大佬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个脑残计较的。”

  “…咳咳,把你满脸的一本正经收一下,暴露了。”赵新“好心”提醒林楠。

  陈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俩一唱一和地说啥呢,撒开腿追上跑来了的俩人,打打闹闹地去了教室。

  因为摸底考,早自习根本没人认真上,有的甚至来都不来,等着直接进考场——祁守就是这类人的引领者,一到考试能多睡一分钟就不早起一秒。

  一直到老师开始分发条形码了程精才看到祁守悠悠闲闲地晃进了考场:“报告,不好意思李老师,我迟到了。”说完朝李艳红一呲牙,笑得阳光灿烂。

  李艳红已经习惯了:“嗯,准备开考吧。”

  祁守的座位在第一列第五个,程精就在他后面。虽然是转校来的,但座位还是很公平地按照上学期期末的全市统考成绩排的,这让程精很欣慰,一想到原来高中的最后一个考场就脑壳儿疼,那小纸条传的…是答案就算了,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有人跨越整个考场也要坚强地谈恋爱?

  程精忍不住扶额,祁守回头关心了一下同桌:“怎么了,不舒服?”话音刚落,李艳红就一听就很刻意地咳了两声,投以祁守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后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乖乖坐好了。

  快收卷的时候,祁守感觉后背被人戳了几下,但碍于前后两个坐如钟的监考老师不好直接回头,只能把手伸到后桌底下碰了碰程精的膝盖。

  “我操…”程精低声骂道,差点一个过激的膝跳反射给前面的连人带椅子一块踹翻了,狠狠地招呼了一下到祁守的掌心上。还好再瘦的人掌心也是有肉的,这一下没多大声儿,监考老师听不到就是了。

  祁守心塞塞,不就是碰一下吗,又不是没碰过。边翻白眼边偷偷摸摸地打开程精的纸条,他以为会是对答案之类的,都拿起笔准备抄自己的答案了,可是什么答案都没有,上面只洋洋洒洒写了五个字:我没事,谢谢。

  “……”祁守感到突如其来的身心俱疲。这就…没了?什么鬼啊,五个字很难开口吗?三分钟很难熬吗?非要真心话大冒险在考试的时候传个小纸条?

  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礼貌而不失尴尬”,就像现在——刚收卷他就带着这样的微笑对程精说:“没事就好。”完了又自觉实在尴尬,又加了句“这两天考试,注意别病了,挺麻烦的”就又微笑着转了回去。

  程精看着祁守转来转去,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他对天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真的就是有感而发而已:“傻逼。”

  第一门和第二门之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祁守把头放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左三圈右三圈地摇着。他没有考试带书复习的习惯,此刻周围的人都在看书,临时抱佛脚,哪怕是抱着个脚趾头也是好的。一个个饥渴的样子,像恨不得把书吞下去。

  祁守猛地坐直了,左边的方植吓得直接把书扔了出去:“…你有病?”这一下动作太大,桌椅齐响的,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无一例外地都当祁守是神经病犯了。祁守才没时间管他们,他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诶同桌,我前天让你回家给我打电话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程精正塞着耳机听歌,衣服被人扯啊扯的,他不耐烦地看了某个神经病一眼:“记得。”

  不得不说,程精皱着眉头说话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便秘。

  祁守好不容易想严肃一回,结果还没憋几秒就破功了,抱着肚子笑得找不着北:“哈哈哈哈同桌你哈哈哈便秘吗啊哈哈哈哈哈…”祁守自认为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了,可免不了有方植这种耳朵天生就是为了英语听力而生的,纷纷惊恐地看向俩人。

  程精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手机的MP3快让他捏碎了才没到祁守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并且告诉自己要淡定:“滚。”

  祁守立马收了笑,一秒正经:“啧。不是,你记得你怎么没打给我啊?别告诉我你把我的号码弄丢了?要让不法分子捡到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

  他还在滔滔不绝,程精默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推到他面前:“我打了。”他看着祁守,“祁大爷。”然后不给祁守反应的时间又趴了回去。

  如果他继续盯着祁守,一定会觉得戏曲里的变脸大法需要祁守这样的人才,技巧什么的在他那儿简直是渣渣,素颜上镜也丝毫不影响发挥,反而多出一份真实的美感。

  祁守神情复杂地看着同桌的后脑勺,一时间油嘴滑舌竟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跟程精皱着眉说话比起来,现在的他更像便秘。哦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像吃了某种排泄物。

  考试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格外快。

  祁守自知理亏,又碰上考试,那天早上之后也没再打扰过程精复习,程精更是不会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天,祁守想着程精怎么样也该消气了吧,于是不知死活地又跑去骚扰同桌:“小程,考得怎么样啊?”

  程精听到那个令人作呕称呼就虎躯一震,根本没心思听祁守后面说的什么,暴躁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字飘了也顾上管了:“别那么叫我。”

  “…哦。”祁守虽然不知道程精为什么突然炸毛,但对方满脸“你再叫一下我就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了”,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叫就不叫,“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自言自语似的嘀咕了一句就闭了嘴。

  可是让一个多动症患者停下来是很困难的,“祁守没有多动症,他只是有癫痫,况且关闭弱势群体人人有责”,程精反复默念这句话,他生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就把边上某个正处于癫狂状态的弱智拎了直接从楼上丢下去。可他发现,忍耐对一个贱人来讲是没有什么卵用的,某个弱智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人至贱则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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