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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府衙


  7、府衙

  “一夜没睡吧,”梅传音雍容慈祥地端坐在正屋的酸枝木圈椅里,眼里闪过一丝奚落。

  这是庆丰城府衙内院,共三进,梅效白是至亲晚辈,他被直接带到二进院子的女眷们面前。

  “姑母。”梅效白敛服行礼,又冲着梅传音身后的两位少女拱拱手,“表妹。”

  “三表哥,”常悦嘟起嘴,“枝儿说梅香把给我做的新衣带走了,”她娇俏地跺跺脚,“那是哥哥的同学从东瀛稍来的,也就那么一块,还有那寝衣、、、、、、”突然顿住,“哎呀,我不管,表哥要赔我。”

  “赔赔赔,”梅效白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又对梅传音说,“突然遇到急事,莽撞了。”

  “我可听说你有未婚妻了?!”梅传音饶有兴趣,不顾常悦拉扯她的袖口,“且来头不小。”

  梅效白暗暗叹口气,知道这事瞒不住,却没想到半天不到消息竟然就传开了。他只得含糊道,“八字没一撇呢。”

  “八字没一撇?!你能不顾男女大防守在人家身边?!我可不信。”梅传音声音愉悦,“别怕,我可不是老古董,你父母都去了,婚事自然自己做主。”她拍拍梅效白的手,“至于兰家、、、、、”她的底气沉了沉,“只要姑娘自己乐意,现在的父母也不是一点说不通。”

  梅效白只想挠头,还是按下性子,“姑母,你也清楚我和、、、、、她的距离,别说我是个鳏夫,就是未曾娶亲也配不上她,更别说一去就做人继母。”

  “那、、、、、、”梅传音眼里流露出不解。

  “徐徐图之。”梅效白附耳。

  “明白,明白。”梅传音朗朗地笑起来。

  “所以,此事不易外传。”梅效白硬着头皮又说。

  “明白,明白。”梅传音也随之压低声音,“别以为姑母不通世事,”又指着身后的女儿,“你们也记住了,不许在外面议论此事,若坏了你表哥的姻缘,我可不依。”

  “三表哥,”一脸沉静不动声色的常欣与满脸情绪的常悦长相气质迥异,素静的鹅蛋脸上眼睛细长,鼻子嘴唇都很娇小,初看毫不起眼,细看却很是妩媚,她也在长陵女子师范读书。她蹙眉不展,“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兰清若和她表哥江怀谨是一对,他们常在一起,两人的下人都换着用,听说江怀谨的父亲去世后,他母亲就带着他投奔了兰家,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那是兄妹情。”梅传音嗔道,“再说江家败落已经到了投亲靠友的地步,兰家嫡女怎么会嫁给他。”她心虚地看了眼侄儿。

  “什么兄妹情!”常欣眉眼一横,这才露出些小女儿的性情,“兄妹情和那什么情我分不清么,大家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梅传音喝断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梅效白苦笑一声,没想到这事还没出门就开始被人质疑,也难怪武仁合肖九不相信。

  “你别听欣儿的,你这表妹书都读傻了。”梅传音看到梅效白眼里的无奈,很是心疼,“你放心,兰家姑娘的事姑母帮定了,你母亲为你择的第一次亲,说什么自小订的娃娃亲、、、、、我是不明白她用心何在,一个病秧子,哎,算了,人已经去了,死者为大,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成了鳏夫。”说着就哽咽起来。

  “姑母,”梅效白上前虚扶着梅传音,“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硕之言,母亲疼爱我与兄长如同生命,怎会、、、、、她必定是有深意的,只是不能示人。”

  “罢了,”梅传音眼神冷了几分,“想必是上辈子留下的孽债,不去管它了。”又拉住梅效白的手,“兰姑娘的母亲是罗家大姑娘罗鹤鸣,她是京师人,当年赫赫有名,她办的诗学社声名远扬,要想进去人品才学家世缺一不可,听说京师一半以上世家大户的主母都是诗学社出来的,你姨父的上司道府夫人钱氏也是诗学社的,上月拜访她时,她还说要找机会带我一起拜访罗夫人、、、、、、”

  梅效白神色疲惫,不知如何打断眼神灼灼的姑母。

  “娘,你不会要去讨好状元夫人吧。”常欣惊异地呼了一声,又看向梅效白,“表哥,你快劝劝母亲,兰夫人是那种伏小作低就能把女儿许配给别人的人么?!要是这样,哥哥的婚事早解决了。”

  “你这孩子,我探听一下兰夫人的口气不行么?”梅效音恼羞成怒地捶了一把女儿。

  常欣佯装被捶到了要害处,嗷嗷地哀叫着。

  梅传音笑起来,又叹口气,哀怨地瞥了眼梅效白,“你们兄弟怎么都这样,看上的女子都如那水中月镜中仙,可望而不可得。”

  常家长子常怀同出外游学时,与江浙总督付敏的女儿付筱男相识并暗生情愫,奈何常家家世与付家相差太远,人家连上门提亲的媒人面都不见就打发了。

  “姑母,”梅效白苦笑不得,“我的事让我徐徐图之,成是我运,不成是我命,您不必纠结;表弟的事您也不必担心,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家现在的身份都远不如从前,、、、、、、”

  “你表弟也是这话,”梅传音叹口气,“若世道真乱成那样,可怎么好?!”

  梅效白起身告退,说要去拜见姨父常存理,迟疑片刻,还是温言说,“姑母,表妹,”他拱手施礼,“兰姑娘的事请替我守住秘密,我不想像表弟那样冒然出手。”

  “难不成你还要即成事实?!”常欣脸色通红,“你这样是不是太卑鄙了。”

  “真不知羞耻,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话么?”梅传音大怒冲冲。

  “我,”常欣理屈词穷,她撅起嘴唇,“兰清若我认得,她肯定不会喜欢表哥这样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梅传音眼里也有了些孤疑。

  “哥哥和付姑娘年龄品貌相当,两情相悦很正常,表哥和兰姑娘呢,怎么可能?!”常欣仿佛认定了梅效白的欺骗,怒火中烧。

  梅效白倏地没了解释的欲望,他与兰清若的谎言就是用千百种理由来填补依然是谎言,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就能抓住的漏洞,他若再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他低下头,必须尽快解开这个结。

  他的沉默仿佛印证了他的卑鄙。

  堂上的三个女子都瑟缩成一团。

  “效白,效白,”梅传音声音哆嗦,“是不是真的。”

  “不是。”梅效白抿抿嘴角却没有抬头。

  他的举动让梅传音的心嗖地一下凉了,“你,你去拜见你姑父吧。”

  梅效白恭恭敬敬地退出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身后哗啦一声乱响,紧接着一片沉默。他顿了片刻,暗自叹口气。父母离世,这个姑姑对他一直关怀倍至,每次来庆丰他都刻意多住几天,只是不知今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进常家大门。

  “三表哥。”垂花门下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含笑望着他,夏末的阳光多了些舒展惬意,男子面容和煦,正是常家长子常怀同,他十六岁中秀才后就抛弃了四书五经四处游学,去年回到庆丰创办了时务学堂,亲任教习,据说因言辞犀利,宣扬革新理论被学政大人所喜爱,邀请他去成都开办分支。

  “怀同!”梅效白心头的郁气倏地散开,迎上前,“什么时候从成都回来的?”

  七月常怀同应邀前去成都开办了洋务学堂。

  “放秋收假了。”常怀同说,“学生们要回去秋收。”

  梅效白理解地笑笑,没说话。新学堂鼓励穷人的孩子进学堂,听说有些地方还贴补家用。

  “表哥是昨夜进的城?!”常怀谨与梅效白个头一般,只是习惯性地背起手,身子有些佝,反倒有一种虚怀若谷的谦逊。

  梅效白顿了一下,常怀同在他眼里就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他喜欢和他说话,感觉如沐春风,但他更知道真正的风是彻骨寒涩的,因此和他说话总是带着宽容。他从不过问俗事。

  “昨夜庆丰城门紧闭,直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地打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梅效白皱起眉头,他可不认为这个心怀天下的表弟关心他的未婚妻。

  不等他回答,常怀谨又说,“爹爹昨晚忙得焦头烂额,革命常没抓住,玉带春却用炮火摧毁了东西两道城门,死伤无数,子午街又发生大火,听说肖荣强将军府里毁坏最为严重。”

  他东一句西一句,不像简单叙述一件事那么简单。

  “昨夜肖将军麾下佐领武仁合去城外查人,他是我的旧识,就带着我们先进了城。”梅效白试探着。

  常怀同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顾自说,“估计他们是在搜查杀手,听说是个女人领头,有二十多个扈从,女人受了伤,至今除找到两具尸体外,未抓到一人。”

  梅效白心里微沉,但也知道常怀同嘴里的女人绝不是兰清若。

  “城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怕是插翅难逃。”常怀同悠然地踱着步,看不出什么情绪,“听说这群人都是狠角色,尤其是那个女人。”

  梅效白总觉得有什么不踏实,眼前突然闪过昏暗的一角那隐隐的一握,他的心一提。那女人机敏警觉,飘忽不定。

  常怀同压低声音,“肖将军调来了两千巡逻军,今天要一家家搜查,以向南街为中心东西南北四支队伍,已经开始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远看仿佛两人在耳语什么。

  松霞别院万氏医馆就在向南街上。

  梅效白微攥起拳头,却没动。无论武仁合如何怀疑兰清若,她至少是过了明路的,按照药丸的效果,她的高热将持续到傍晚。

  “听说表哥的未婚妻也在万氏医馆?”常怀同眼里没有丝毫异样,“如果那女人的生命受到威胁,她的扈从恐怕会拼死相救,到时候怕会连累到。”

  梅效白身体一僵,如果左床那病患果真是那女人,而万老神医是包庇者,那么兰清若被安排在西厢房本就存着要利用的意思,是李代桃僵还是、、、、、、他的心突然间仿佛被炸开,扭头就走,几步之后就飞奔着冲出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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