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柳老的考量

　　待火生起来，夜北淮拍了拍手，手上依旧纤尘不染，静静地退在一旁。云棠看米泡好了就把它煮进去了。余光瞥到夜北淮走了，便跑到水缸前面看了看自己的脸，用布巾擦掉了脸上的黑，一切完成之后才松了口气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锅。

　　夜北淮在窗外看完之后才笑了笑离开。他喜欢云棠身上染上烟火气，就像是两人已是老夫老妻，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知道云棠作为将军府小姐和飞花楼楼主，定然很少做饭，能煮个米汤已经很让他惊喜了。

　　而云棠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之后也恍然发现夜北淮真是一个居家好男人。会烤肉会野炊会做饭……

　　然而那锅让夜北淮惊喜的米汤到最后还是糊了。夜北淮拎着两条鱼和一把青菜回来的时候便问到了焦糊味，然后便看见云棠对着一锅有些黑还有些稀的不明糊状物束手无策的站着。

　　夜北淮忍不住笑了，把鱼和菜放到案板上，道：“去洗菜吧。”云棠正在为汤的事情发愁，此刻见夜北淮来了，便很自觉地按照他说的来，去洗青菜了。余光看见夜北淮把上面的米汤舀出来，然后把锅底糊了的那些都倒了，不由自省自己真的是浪费粮食。

　　两人做了一顿饭之后都默契的没有提下午发生的事，云棠是不好意思毕竟刚让人家滚就吃了人家做的饭，而夜北淮是觉得不能逼太紧，现在这样让云棠又爱又恨又无话可说是最好。

　　云棠洗好菜之后夜北淮过来处理了鱼，在一个时辰后两个人终于端上了一锅鱼汤一盘青菜和几碗迷糊，招呼着柳老柳逸尘和流萤，还有锦画吃了。苏木还没有醒，柳老为他施了针之后便示意几人不要叫他。

　　吃饭的时候云棠注意到柳逸尘在时不时的往自家爷爷那里看，还为柳老夹了几筷子菜，柳老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眼中的欣慰和温暖不似作假。

　　待吃完饭，夜北淮问柳老是否有进展，柳老看了他一眼，忽然对着云棠道：“丫头，你随我来。”云棠看了眼柳逸尘，隐约明白了柳老要问什么，便点了点头，示意众人不要跟上来，随着柳老一同去去了最开始几人看到的那个木屋。

　　这木屋许是炼药的，上面摆了很多药炉，散着些许药材，旁边有个小板凳。柳老也不拘谨径直坐在小板凳上，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另外一个小板凳分给云棠，云棠道了声谢坐下。

　　昏黄灯光下，柳老仿佛苍老了很多，额上眼角全是细纹，原本云棠在他眸中看到的锐利也尽数褪去，只剩饱经沧桑的浑浊。

　　“前辈，您……是想知道逸尘的事吗？”云棠斟酌着道。柳老似是在沉思，过了一会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他和我儿。”

　　这个故事方才云棠已经在柳逸尘口中听过，但柳老在诉说时的辛酸与无奈让她更为所动，“逸尘怪我，也是应该的……只是老夫苟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能将毕生所学传给他，丫头，你可愿意劝他留在我身边？”

　　云棠怔了怔，柳老的神情恳切，偌大的杏林还只有他一个活人。人至晚年，儿女不能在膝下承欢，要的也不过是孙儿的陪伴。云棠知道她不该拒绝，但她不能替柳逸尘做决定。

　　“我愿意试试。”半晌后云棠终于长出一口气道。柳老点了点头，“我知道逸尘早晚有一天要离开，到了那一天，我也不会强留……”

　　“丫头，流萤是你的婢女？”柳老顿了顿，问道。云棠心中一动，道：“不，她是从小与我的一起长大的姐妹。”柳老笑了笑，“流萤是个好姑娘，你可愿意将她嫁给逸尘？”云棠倒是没想到柳老会说的这么直白，愣了愣才会心一笑，“我自是愿意的，但您可曾问过逸尘？”

　　柳老闻言倒有些不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他们那一辈的传统。云棠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道：“固然是由您做主，只是还是要寻一个真心人才能快快乐乐的过完下半辈子啊。”

　　柳老点了点头，似是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云棠知道老一辈的思想不是那么容易能改过来的，便也什么都没说跟着柳老又出了木屋。

　　回到苏木床前，柳老把中午施下去的针拔了出来，道：“我用银针封了他身上几个大穴，延缓了毒性蔓延，只要他不再练毒蛊，就不会再出现返童的迹象，身形也会慢慢恢复，只是若要全清，只能除了他心口蛊虫。”

　　柳老不愧是神医，夜北淮和苏木寻找了数年延缓的法子却仅仅是他的一次施针，并发现了症结所在。但是让苏木不再练毒蛊……也就代表苏木的武学造诣就只能停留在此了，这对于一个江湖侠客而言，着实有些残忍。

　　似乎猜到了几人的想法，柳老叹了口气，“我方才翻过古籍，另外一个法子凶险异常，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我告诉你们也无妨。”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怀念。柳逸尘忽然想起自己的奶奶似乎就不是中原人，且爷爷的用毒还是奶奶教的。

　　柳逸尘思索之际柳老已经开始陈述，语气缓慢，几人洗耳恭听。“南疆一带，蛊毒遍地，其中毒性最烈药性也最强的有三种，其中排行第一的就是回生虫，是因为它能随人练功。但要论毒性，共生蛊还要在它之上。”

　　“共生蛊，又名子母蛊，两蛊分别种在两人身上，可控制两人身体机能，促进二人同生共死，但其毒性很烈，配以金环蛇王的毒液、再配以回春草护心，可以炼化所有的蛊毒，炼化，即是不仅不会毁掉一身武艺，还能再进一步，解百毒，御万蛊，是蛊中之王。”

　　柳老顿了顿，郑重道：“此法百年之内没人用过，不仅是因为东西难寻，还因为它的毒性。共生蛊极为恶毒，每逢月圆之夜会蚕食寄主的血肉精气，又自发的控制寄主长出新地血肉，如同万虫噬心，灭人神智，最重要的是，子蛊与母蛊到了此时还会互相残杀，一个控制不好就是双亡。”

　　室内一时全是静默，任谁都不会愿意让苏木冒这么大的险。“炼化回生虫的人很少，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控制住它，谁会把回生虫引入体内，而这孩子，不仅引入了，还频繁的练武，最终让它完全失控。”柳老皱眉道。

　　“当真没有别的解法了吗？”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几人身后响起，原是苏木醒了。他一如既往乐呵呵的一笑，道：“这法子我早就知道了。”柳老顿了顿，倒是没想到他醒的这么早，淡淡道：“最后一个办法，将你炼为活药人，你依旧可以练功法，也能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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