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命悬一线

　　夜北淮那边，他手起刀落已然解决了不少人，然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到凌月笙和云棠的身上。虽然两人抱在一起让他心中确有几分不适，但此事此刻俨然是云棠的性命更重要。

　　他衣袂翩跹，身若飞燕，将所有打向云棠和凌月笙的暗器都截了下来。

　　混乱之际，偃息阁的人占了数量优势，轮番车轮战下，夜北淮竟不慎被划破了胳膊，甚至那些战车，也有几个人似是要上前去启动。他眸色一凛，不得不收敛几分心神，专心对敌。

　　况且夜北淮发现这群人中，有一个武功上乘的黑衣男子，若是给云棠辨认，云棠必能认出那就是给自己说千机公子要的是琴谱的神秘人。夜北淮看出了他的不凡，也看出来了他有脱身之意，面色一寒。今日之事已然触及了夜北淮的逆鳞，他不会让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人活着离开这里。

　　柳逸尘在这个时候没了束缚倒是显出了几分用处，虽然武功不济，一手药粉也是迷晕了不少人，能为夜北淮多少减轻一些压力。

　　在几人的勉力争取下，凌月笙和云棠，就快落地。

　　然就在凌月笙要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异变突生。千机公子手中长弓在握，拉成满月，箭头寒光闪闪，虽然箭身纤细没有炸药，但那箭头微微蓝光，分明就是淬了毒的。千机公子眸色阴狠，显然没料到夜北淮他们来的这么快。如今他也就只能拼了命射杀云棠，然后让夜北淮分神，才有逃走的一线生机。

　　夜北淮面色微冷，也顾不得那个黑衣人意欲绊住自己而刺过来的长剑了，手中承影已然废飞了过去，将那支箭矢一分为二。

　　千机公子看着，冷笑一声。偃息阁武艺不精，却能在江湖之上屹立不倒，游走于朝廷备受尊崇，为的不就是那些机关巧术。

　　夜北淮此时看着箭矢断裂，本该轻松的眸色却忽然深沉如墨，那箭矢中竟然藏着一枚毒针，在月色下一闪而过，朝着凌月笙和云棠去了。而夜北淮，手中没了承影，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腹部一阵剧痛，夜北淮不用去看，也知道身后黑衣人的长剑从背后贯穿了自己的腹部。但他无暇去看，也没听见柳逸尘在一旁急急的呼唤，更不知什么时候长剑被拔出，他就只是维持着想要上前的那一个动作，眼睁睁的看着那枚毒针，刺入了凌月笙的背心。

　　凌月笙在千钧一发之际，到底是身形翻转将云棠稳稳的护在了怀中。而那枚毒针，也刺入了他的肺部，让他一时都有些呼吸困难。

　　夜北淮心中蓦然一阵轻松，幸好……幸好他的棠儿没事，然当他看到凌月笙受伤，一阵说不出的心绪却涌上了心头。他捂住了自己的血流不止的腹部，踉跄着上前，便看见凌月笙支撑不住倚着云棠，两人相拥跌坐在地上。

　　夜北淮机械的捡起承影剑，将身后没来得及逃离的人，屠杀殆尽。然后不知不觉的，也跪坐在了地上。

　　而云棠，在看到凌月笙面上些微痛楚的时候，也是觉得，脑中蓦然一片空白，她怔怔的看着凌月笙软了下去，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将他带入怀中。她以为以凌月笙的武功，那枚毒针必然能避过去，谁知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将云棠带回来已是拼尽全力。

　　她以为自己早就知道凌月笙快要死了，还有一段时间慢慢去接受，还有一些时间可以陪着他，可以和他说说话，让他放心的离去。但眼前这一幕，却让她清楚的明白了生而为人的脆弱，凌月笙眸中，俨然没了生机。

　　柳逸尘有些惊惧的看着这一幕，夜北淮浑身染血，却不只是别人的，还有他自己的，这一层贯穿伤，柳逸尘只能先替他止血，夜北淮怔怔的任他摆弄，半晌后才回过神去推他，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先去看凌月笙。”

　　柳逸尘怔了怔，垂眸没有多言，给夜北淮嘴里塞了一颗药，便快步去了凌月笙那边。不是他不想先救凌月笙，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会子谁更生命垂危，但他早就明白，凌月笙本就活不了多久，此次毒针穿过肺部，根本……救不回来了。

　　所以在柳逸尘上前的时候，凌月笙却也是推开了他的手，临死之际，面上却是温柔到了极致的笑容，“我自己的身体……我是知道的……”他肺部被刺穿，此时每说一句话都是分外困难，面上却不见分外痛苦之色，依旧是温柔的笑着。

　　云棠早在不知不觉间双眸溢满了泪水，声音哽咽：“你先……不要说话，我让逸尘救你。”“棠儿。”凌月笙喘了口气，“你别为难他……”丝丝缕缕泛着黑色的血液，从凌月笙唇边流出，他此时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没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肺部的剧痛，神色终于不那么柔和，面孔也不再仿若谪仙，带着些许狰狞。

　　但云棠却没有因为他面容的可怖而退缩半分，对上他依旧清澈柔和的眸子，轻柔的擦去他唇边的血液，“阿笙，你放心，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云棠低声喃喃，这些言语却骗不了任何人，不过是对自己的一丝安慰。

　　凌月笙轻轻的笑了，濒死的笑容仿佛让他灰败的脸再次鲜活了起来，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他探出手抚上云棠的脸，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模样，似是要将这张脸，生生世世的刻入骨血之中。

　　云棠有些慌乱地替他擦拭唇边溢出的血液，但暗红的液体却越来越多。肺部被穿透是什么感觉？鲜血渗入肺部、涌入喉咙，再漫过鼻腔，渐渐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承受着如此大的痛苦，凌月笙却依旧是笑着的，笑容亦如往昔，甚至还多了几分情谊。他本以为，今生今世再看不到洛羽棠为自己而心焦的容颜了，此时此刻，他在云棠的容色中却觅得了当年以为自己身逝之时，洛羽棠那些心碎一样的神色。

　　她对自己，也并非没有任何的感觉吧。凌月笙轻轻的笑了，他一直都知道，云棠待自己很好，但却不是因为心中有爱，也不是因为关怀，而是因为那些对洛羽棠的愧意，觉得自己生生拆散了一对璧人而产生的愧意。

　　可此时此刻，他忽然就确定了，云棠对自己的好，是真挚的。她是真的，把自己放在了心上，不论是当了友人、还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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