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 分手

　　苏小小告诉自己，林玥以前是付辛的狂热粉丝。寝室里从床到桌子上，再到书包里，到处放的都是关于付辛的东西。她们寝室的人都知道林玥喜欢付辛，还知道林玥跟付辛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是青梅竹马。

　　江耀北听到这的时候，脑子里绷着的一根神经断了。苏小小看着他呆愣的表情问他：“你不知道吗？林玥没跟你说？”

　　苏小小又说：“啊，不过那也的确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你不问我，我都要忘了她还是付辛粉丝的事了。她跟你交往之后，就很少再提过付辛了。”

　　苏小小看着江耀北的表情，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她犹豫着不再说话，江耀北却问她，能不能带自己去她们寝室一趟。

　　“啊？”苏小小搞不明白江耀北怎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但她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带着江耀北偷偷躲开宿管阿姨，领着他往寝室里走。

　　她们宿舍的人见到江耀北的到来，都愣住了。苏小小跟她们解释着，江耀北问哪个是林玥的位置，苏小小便指给他看。

　　江耀北走过去，停在她桌子旁，看到桌上摆着一个相框，上面是她拍得自己跑步的身影，而这张照片自己并没有见到过。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翻林玥的东西，这是不礼貌的，也是不被允许的。但是他想起苏小小跟自己说的话，手还是抑制不住地拉开桌子的抽屉。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也不知道会看到些什么。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确定林玥对自己的心意也好，确定林玥跟付辛的事情也好，什么都行，知道见到点什么。

　　江耀北在最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上面用彩色的笔大大地写着，我的爱情日记。它很旧，被压在很多零碎东西的下面，大概在里面放的时间太久了，本身散发着木制品的霉味。江耀北犹豫着打开它。

　　时间是从很久之前开始的，是2009年，那是江耀北不知道的属于林玥的过去。里面记录着她跟另一个男人零零碎碎的片段。

　　2009年5月27，我喜欢付辛。可是付辛不知道我喜欢他，他跑步的样子可真帅，他站在领奖台的样子也真帅，他天生就应该拿冠军，拿第一名！没有人能够超过他，我也只喜欢第一名。他是最厉害的。

　　2012年6月1日，我逃课去看了付辛的比赛，他又是第一名，真帅啊。我感觉自己更喜欢他了。

　　2013年3月13日，我告诉付辛，我会考跟他一样的大学。他笑我，觉得我考不上，我一定会考上的，然后跟他告白。

　　2014年6月5日，高考前一天，我跟付辛告白了，他拒绝我了。说我对他不是爱情，他是瞎子吗？我从小到大都跟在他身后，他还不知道吗？不过没关系，他以后会答应我的。

　　2014年10月2日，我考上了他在的那个大学，他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是最好的，永远都是第一名。我去操场上看他跑步，但有点很不开心。他眼里没有我，只有他的成绩。

　　日记到了这个时间点，就再也没有了。江耀北合上了日记本，并离开了她的宿舍。

　　晚上，他回到了国家队。国家队的一些队友聚在宿舍里的走廊边闲聊，他们大概在谈论比赛的事情。江耀北走过去，听到一个人说，如果不是付辛的腿在赛场上受伤的话，这次比赛的冠军绝对不会是江耀北拿。

　　江耀北停住了脚步。他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力道顺着肌肉和骨骼直直冲向头顶的太阳穴，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转身冲向那个说话的人，对准他的脸来了一拳。

　　那个被打倒在地的人鼻子上流了很多血，他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骂他是神经病。江耀北骑在他身上抓着他的领子，像是发狂的狮子一样暴躁。很多人上来把他们拉开。他们大概都很难理解一向沉默而冷淡的江耀北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

　　林玥是在三天后回来的。她之间给江耀北打过几次电话，但是他都没接。她回去之后，便一直都在跟付辛沟通，她不想让他过早地放弃跑步生涯，她了解他，他有多么喜欢田径这项运动，他不会想那么轻易地放弃的。付辛由刚开始的闭门不见，再到后来，愿意跟她说话，然后愿意跟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谈关于比赛的事情。

　　到了这个地步，林玥便知道自己可以撤退了。她从那里回来之后，精神一下子变得疲惫起来，但想到江耀北，还是先准备去国家队找他。这也许是走之前江耀北问她的那些话，让林玥心里总有点忐忑和紧张。

　　但她见到江耀北，他给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分手。

　　林玥足足愣了一分钟没有回过神。直到看见江耀北的身影已经在离自己很远之外，才跑上前，问他为什么。

　　江耀北说话异常简洁，他面容冰冷，看起来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我知道你跟付辛以前的事情了。你喜欢他。”

　　林玥看着他，停顿了一刻。她说：“可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对我来说，没有过去。”江耀北说：“你跟我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你跟他的事情。”

　　“我不跟你说付辛的事情，不就是怕你会误会吗？怕你会多想啊！”

　　“所以，你就骗我？”江耀北问她。

　　“我骗你什么了？”

　　“以前，你每天来训练馆看我跑步，看的其实不光是我吧？还有付辛，对吗？你在比较吗？比较我跟付辛哪一个跑得更好一点？”

　　“我没有啊。我去训练馆就只是看你啊。”林玥百口莫辩：“我从来没想过要把付辛跟你比较。”

　　江耀北笑道：“的确不用比较。我是第二名吗，他是第一名，他永远都是做的最好的，所以，你才会喜欢他。”他感觉自己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往自己的心上插刀子，心痛到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说：“以前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你根本从来不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有付辛一个。”

　　林玥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臂：“我没有喜欢付辛，我现在喜欢的是你。我都跟你在一起一年了，你都不相信我吗？”

　　“那现在呢？付辛家里出事，你为什么那么着急？他受伤，你跑过去看他，中间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真不看不出来你有多喜欢我。”

　　“付辛现在是特殊情况，我没办法不去看他啊。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现在他妈妈……”

　　江耀北吼着打断她说话的声音：“我不想听你跟我说他的事情！你跟他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们分手了，你以后想跟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跟我说！”

　　林玥被他的声音吓得缩住了脖子。江耀北一瞬间变得很可怕，他看起来下一刻就要暴走发狂似的，浑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着，整个人像一个瞄准方向被拉紧将要离弦的弓一样，下一秒就要射出去。林玥不敢靠近他，她害怕他会把那个箭的方向对准自己。

　　“林玥，我们结束了。”

　　江耀北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但是江耀北没有看见她的眼泪，他转身就走了。林玥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拉住他，但是她不敢，也拉不住他。因为眼泪已经掩盖了她的视线。林玥的眼前只有一片水光。

　　江耀北转身离开的那刻，林玥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抛弃了。在毫无预料的时间下，她被她爱的人抛在了身后。

　　她爱的人说她做错了事，所以，他选择了结束。

　　可，林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的话，那大概就是她过去对付辛的爱意吧。但，爱有什么错呢。

　　林玥眼睁睁地看着江耀北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爱江耀北，所以她不能接受江耀北就这样轻率地跟自己说了分手。她不想跟他分手。

　　那天起，林玥每天下了班之后，就守在江耀北训练馆，她坐在远处遥遥地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在旁边等着他，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眼神。但令她失望的是，江耀北始终没有回头看她。

　　林玥上前找他说话，他也不理自己。她跟他跟到他寝室楼下，看着他上楼，也不肯离去，直直地站在他的寝室楼下等，给他发消息。

　　但，江耀北始终没有回应自己。林玥成为了一个单方面的说话机器，不管她说多少遍，跟他说她爱他，她是一心一意地跟他在一起。江耀北都始终不愿意给自己施舍一个眼神，他不相信自己，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自己。

　　后来有一次，林玥在江耀北寝室楼底下等着，突然间下了大雨。她本可以走到屋檐下躲雨，但是她故意站在原地，她觉得江耀北在楼上能看见自己，她想要他心软下来跟自己说一句话。

　　但是，林玥在雨中站了半个小时，他都没有下来。

　　到最后，是江耀北的一个室友看自己太过狼狈，把她拉到屋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伞，给她披了一件衣服，说让她早点回去，不要等江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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