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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锁仙牢阵


  第十日。

  瑶光峰有一潭名曰绝尘,其意并非一骑绝尘,而是断绝尘世洗褪凡俗,自此往后只剩一身仙骨,再无牵挂。

  玄皞仙牢就建在潭中心的小岛上,乌木为柱,铁杉做梁,黑瓦粼粼,四角寒铁铃声声沉闷,似洪钟鸣响,其声直击五脏六腑。

  初见仙牢时,我想到了一个人。不是穆爻,也不是四长老,而是灵渚门的大长老齐无洛。

  缘由无他,只是单纯觉得这仙牢的风格和他众生殿的风格如出一辙,极为般配。如此一想,觉得他应该来管仙牢,而不是在灵渚门里祸害忠良……

  最好把他也关进去。

  四张老立在绝尘潭旁,将手中拂尘平举直指潭中心,拂尘须垂落,于水面上点开数圈涟漪。随着她左手掐诀,口中法咒不停,原本绿色的潭水漾出透彻的青蓝,眨眼间遍及整个湖面。

  “绝尘潭的水与一般水不同,潭水取自东海女娃溺亡之处,平日里呈绿色,然一旦嗅到人的活气,就会立即变为青蓝。青蓝色的潭水会吞灵物,封印灵力,短则几十几日,长则半年。”

  我穿着穆爻的袍子,捧着明言灯,站在四长老身后默默听她说话。见她信手拈了一片叶子,指尖一扬抛了出去。叶子破空而去,贴着水面撕开一声锐鸣,接着只见潭面风浪骤起,数十条水柱跃出水面,将叶子卷携而下,没入深潭。

  “原本这入仙牢第一劫就是过绝尘潭,但今早开阳峰有个梳着双髻小丫头哭着来求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你一把。”

  “萱萱来过了?”我有些讶异。

  “你们两个倒是亲近,”四长老转了身,“她一口一个阿鲤姐姐,叫的我都有些心动了。”

  这话说得奇怪,引得我忍不住问了句:“四长老认识萱萱?”

  四长老神色一动,十分不自在地背过身去,道:“不认识,但我给她开了个特列,来稍稍帮你一把。”

  说罢一道长石板桥凭空出现在水面上,自我们面前一直延伸至潭中心的仙牢处。

  我在心里暗暗笑了一声,心想四长老您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您这那里是“稍稍”帮我?您简直是菩萨救苦救难。要说您不认识萱萱,实在对不住我不相信。

  看到我一脸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揭穿你的样子,四长老挥起拂尘就在我背上敲了一下。“少动动你的心思,还不快走。”

  我自知不便多言,将明言灯放在一旁,跪下俯身行了一礼。

  “弟子辞谢四长老。”

  虽说四长老为我架起石桥越过绝尘潭,可绝尘潭里的水似乎不肯放过我,“咕噜噜”冒着泡想要跃上桥面把我拖到水里。传说精卫的前身女娃就是在这东海水中溺死,才化作鸟儿日夜填海,我若是被它们拖下水,我就变成金乌,和隔壁的精卫合作日夜不停将它烤干。

  越过潭水,便是仙牢正门。三寸寒铁,两扇四丈高的大门,上雕半蛇之鸟,四翅六目而三足鼎,瞠目而立,看得直叫人毛骨悚然。两侧各矗立一兽首人身的铜像,左为牛右为马,与十八层地狱门口的牛头马面差不多一个意思。

  我一面打量着,一面去推仙牢的门,手还未及,只听一声机关入匣,两扇门“轰”地瞬间大开,带起飞灰扬尘呛人口鼻,“咳咳咳……这招待倒是及时周到……咳咳……”

  门虽这么随随便便打开了,可望及里面却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明言灯闪了闪,一个冲刺脱手而去,“呯”地撞在黑暗中的一根珠子上,“啪嗒”落地,又闪了闪,晃晃悠悠飘起来。接着灯里传出来一个魅惑的女声,抽抽嗒嗒道:“人家的脸……”

  “灵君小心些啊……”我轻手轻脚踏进仙牢,还在门上敲了两下示意“打扰”。

  灯灵飘在我前面,一路顺风顺水也不迷路,像是走回家路似的,还哼着小曲,忽上忽下甚是自在。

  仙牢自上而下共有五层,一层锁仙牢,二层灭仙牢,三层寒水牢,第四层与第五层则是仙门禁地。而要到达第一层锁仙牢,先要走过一条密密麻麻布满了符文的狭而长无比的阶梯,再过一个九曲回肠十八弯的迷宫,再往下才能见到大门。

  “这里面就是锁仙牢第一层机关了,你若是想回头现在还来得及。”灯灵围着我转了一圈,柔媚的女声萦绕在我的耳边,婉转悠然,“进去之后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灵君行行好,你再问下去我可能就真的会动摇啊,您放过我吧……”我万分无辜看着她,却听她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飘向第一层大门的正中间。

  “那么,第一层锁仙牢阵!”

  “咔……”

  石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仙牢里带着铁锈的空气霎时从门里涌了出来,不是冰冷,却是一种烈日般的灼热,似身上的皮肤都快要挥发蒸腾。

  入眼是阶梯层层沿石壁盘旋而下,延伸至一正圆底,地上一大五小有序分布着六个圆形,大在其中,小于其外,形似桃花,又似走兽爪痕。每个小内皆立有一天狗首石像,石像头顶纹有小篆五行之属。而正中的大圆雕有一对毕方鸟,对喙交羽,于熊熊烈火纹中极乐。

  我扶着墙延阶梯走下去,却听身后的门又“咔”一声关上了。越接近底部灼热感越是强烈,明明是寒冬腊月,这里却如同油滚锅沸,连石墙都开始泛出红光。

  走到一半,已是普通人的极限,喉咙冒着烟,额上的汗岑岑而落。我没有灵力护身,再往下走就只能剩下一条腊肉。

  灯灵在我头顶上晃来晃去,轻蔑“哼”了一声,刚想开口嘲笑我,却见得自上而下所有的石阶梯突然颤抖起来,整齐划一收入墙内,将要与墙面嵌成一体,不给人留下退路。

  我慌得倒吸一口凉气。情急之下顾不上多想,抓了浮在半空的明言灯就是一跳。而那明言灯似乎也是刚反应过来,向下落了几尺才勉强稳住,怒道:“你要害死本座啊!”

  “灵君受累了,眼下没有落脚的地方,还请灵君多拖我一会……”

  “我只负责给你引路,又没说要帮你。”灯灵似听上去有些怨气,使劲晃动明言灯想把我晃下去。

  我忙往上抓紧了些,笑了道:“灵君不是说要带我找到穆爻吗?若是我栽在这里,灵君岂不是食言了?”

  “多花些心思在机关上,少跟本座咬文嚼字!”

  脚下热浪升腾,两只毕方鸟纹泛出层层红焰,残暴地扭曲着空气,肆无忌惮向上喷涌。然五个小圆内则与它处不同,木属火焰最盛,土属欲起而未起,金欲灭而未灭,火属无恙,而水属宁静如初一片安祥。

  “灵君,麻烦送我到水属的圈里!”

  果不其然,刚飞至水属上方,身旁的灼热感便不再那么强烈,越是往下接近水属纹,便越觉得周身清凉,看似只是五行之纹,实际上还真有五行之功效,若是借助这一点,说不定可以先将毕方野火灭一灭。

  然念头刚出,毕方纹石圆忽“喀喇”一转,自中心四分而开,成一空洞,却听铮铮然之声,一庞然大物猛然跃出,地动山摇。其兽状如赤豹,有黑络纹,阴烛之鼻息,日形于型,尾羽,头顶还长有一角,像极了传说中的“狰”兽。与其不同的是“狰”只有五尾,而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位有十条尾巴。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兽眼中尽泛红光。

  我脚一软,差点跌坐在石圈里。不想水属石圈突然脱离地面,飘浮起三寸之高,而圈中天狗之首也升起三寸,正好是触手可及的位置。只要稍稍一转天狗首的方向,水属圈便会向天狗首所看的方向前进,看上去和四张老会飞的蒲团一样。

  那狰才被放出来没有多久,又是磨爪又是低吼,看起来兴奋得不得了。恰巧我这边又弄出了些动静,它便一甩它冗杂的尾巴,脚下带风马不停蹄朝我冲过来。这个大礼我是接不得,转了天狗首赶紧溜之大吉,只剩下狰一头撞上石墙,撞了满头满脸碎石。

  我不出声,偷偷又溜到另一边。

  狰吃了一亏,更加怒不可遏,前爪猛击地面,一声怒吼吼得我嘴里的血腥味直往上涌。这般躲来躲去,它要是在多吼几声,我就和被烤熟在这里没什么区别了。

  我一边躲在它身后绕着它的视线,一边观察可否有什么破解之法。或许有灵力的人可以将狰兽制伏,但像我这样连刀都提不动的人,只能另选它法。

  突然,狰的一条尾巴抽搐了一下,似不再受它的控制。那尾巴抽动了几下,忽然从狰的身上脱落下来,一落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这边飞奔。我先是一惊,接着才看清楚尾巴上其实还有一个动物,只是形体太小,像极了缩小的狰,一时间无法辨认。

  原来那狰身上的尾巴有几条不是自己,而是这些小狰的!狰本五尾,也就是说,除了地上的一只小狰,还有四只附在大狰的身上!

  小狰落地明显更为灵活,速度也比大狰更快“铮铮”嘶吼着一闪到我面前,伸出锋利的前爪,就是一抓,第一爪我往后退了几步它抓了个空,到第二爪时,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竟生出数十根细藤,将水属石圈牢牢困在原地,让我无法移动,小狰乘机而入,在我身上的袍子上留下来一道破痕。

  “啊!”我心里一阵绞紧,“穆爻会怪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穆爻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害怕眼前的巨大狰兽了。

  待那只小狰再扑过来,我借机闪身避开,双手扯住它的尾巴反手将它甩在地上,就像甩流星锤那样,拎起来再甩下去。直到那只小狰气若游丝在地上抽动,我才将它捡起来。

  于此同时,火属的天狗头忽然张开了嘴,似是等待猎物进入口中。

  五行……相克?

  事不宜迟在大狰满场的狂轰滥炸下,我左晃右晃避开它接连不断的爪子,朝着火属天狗头直奔,一摆手将小狰扔进天狗的嘴里。

  “喀喇!”

  天狗首瞬间合上嘴,从双目中射出两道红光,直逼大狰。

  大狰吃痛吼声愈大,一甩身将身上剩下的小狰悉数甩下来,自己则飞檐走壁横冲直撞。四只小狰也不甘示弱,都“铮铮”叫着前后左右飞驰而来。

  如此一来哪只是什么属,根本看不出来。我垂眼一霎,想出一个法子,绕开四只小狰速至“木属”圈,将自己藏在“木属”天狗头后。果然四只小狰里有一只瞬间停住了脚步,而在那一刹,我已向着它冲过去,拎起它的尾巴就往天狗嘴里扔去。

  “喀喇!”又是一只。

  剩下三只小狰见状,都纷纷后退,相互对视不敢上前。我借此时威风再冲上去想抓一只,却见它们四散而开,向着不同方向迅速奔逃。三则选一,我顺势抓起头顶的明言灯,朝着其中一只便扔了过去,只听得明言灯发出一声悲鸣,“砰”撞上一只小狰连灯带狰在地上滚了两圈,正巧滚进了一旁的“土属”圈里。

  灯灵沉默着躺在地上,用灵力举起那只小狰,扔进天狗嘴里,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还剩两只。

  剩下的小狰意识到如果它们再单独行动,终会被我逐个击破,竟然回身再次攀上大狰的背,在大狰身上凶狠地冲我呲牙,恃强凌弱。而那只大狰更是朝我露着尖牙,磨爪霍霍随时准备将我拍死。

  我望了眼躺在“土属”圈里一动不动的明言灯,唤了一声:“灵君?”

  “滚!”得到如此回应。

  “灵君好生薄情……”见灯灵不肯再帮我,我只得自己转了天狗头溜到大狰的身后,靠近它的尾巴,找准时机抓住它的真尾,在它甩尾之时顺势将我甩到背上,一手一个小狰子,再借大狰想将我甩下去的力将两只小狰也带下去,准确落在“水属”圈上。

  一只喂给水天狗,一只喂给金天狗。

  最后一线从金天狗眼中射出,整个锁仙牢底霎时出现一副五行相生相克之相纹,而五行之中的毕方鸟再次四分而开,自空洞中飞出五根五行相应的铁锁,丁零作响,捆住大狰的四肢与兽首,硬生生将大狰拖入空洞内。随着毕方纹盘闭合,锁仙牢底如八卦盘般开始旋转,毕方纹被旋转时的机关打乱,灼热感也瞬间消失。

  在看,正中纹路已经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幽昌,二分而开,显出一排楼梯。

  第一层锁仙牢,运气好,破。

  我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直接跌坐在地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吓死我了……”

  “吓死你?本座要是早知道你是芝麻馅的,才不会答应帮你找人!”远处灯灵怨气三丈高。

  “为什么是芝麻馅?”

  “黑啊!”

  我摸摸索索爬过去给灯灵行了一礼,赔礼道:“是我考虑不周,灵君莫要怪罪。”

  灯灵不再理我,我便捡了明言灯,自中间阶梯去到下一层。

  刚没入黑暗,只觉得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悲痛无比,呼之欲出。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与上一层烈火如云截然不同。

  “停下!”

  黑暗中只听明言灯忽然厉声喝道:“情况不对!”

  接着,我看到下面幽光处,一条巨大如山般的鲤鱼摆尾游了过去,一闪而逝,无比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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