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共度春宵

　　秋静玥和夜皎月一回去，麦冬便把秋静凉来找她的事情说了。

　　夜皎月理了理发梢，不在意的说道：“你去回他一声…就说我头疼，回来就睡了，明日再跟他说。”

　　麦冬领命退了下去，秋静玥才问道：“你不怕他找你有要紧事？”

　　夜皎月笑道：“他找你兴许会是要紧事，找我向来都是家长里短的，能有什么要紧？我猜啊，就他那个脑袋瓜里，装的全都是他家兰儿，找我无非是想让我在他随陛下出征之时、在我去巴州之前多多照顾她的小心肝儿，兴许呀，都有托孤的意思。明日墨先生不是要来么，我现在故意拖着不见他，到时候好给他个惊喜。”

　　秋静玥笑着摇摇头，“我只怕有个万一...辜负了小妹。”

　　夜皎月的笑容渐渐敛去，上前握住秋静玥的手，轻声道：“我们都要努力存活于世，你要好好的，你还要随时嘱咐你弟弟好好的。不要担心我，我好着呢，爹也说了，陛下不会让你去前方，我倒还心里有些底，可静凉不同，他是武将，冲锋陷阵十分危险，你要好好嘱咐他，什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光荣的话，让他扔远一点，就算...就算被人打到了，爬也得爬回来！”

　　“我也想过，若是在出征之前让他们两个订了婚，对静凉就算是一种无形的牵挂和顾虑。他得时刻想着，长安城里还有一个娇滴滴、悲切切的未婚妻整日泪眼婆娑的像望夫石一般等他回去，这样，也就不会打起仗来不要命了。”

　　秋静玥将她的手掌托在自己掌中细细的看着，轻声道：“你不必挂怀，安心即可。倒是你，自古巴蜀都是不安之地，你要小心。巴蜀之地多悍匪，自古蜀道多艰难，我......”

　　夜皎月将头靠在他怀里，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才道：“放心吧，我们都会没事的，就是我会很想你。”

　　秋静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也是。”

　　夜皎月捋着他的发丝，突然道：“拿把剪子来。”

　　秋静玥失笑，“作甚？怕我随军出行有危险打算直接在这捅死我不成？”

　　“去拿来嘛！”夜皎月撒起娇来。

　　秋静玥听话的转身去了一把剪子，交到夜皎月手中。夜皎月笑着抓起秋静玥胸前的一缕头发便毫不犹豫的剪了下来。

　　秋静玥错愕的看着她手里攥着自己的头发，不解的问道：“你…你做什么？”

　　夜皎月笑嘻嘻的将他的头发顺了顺，放在一边，又抓起自己的头发剪了一束，秋静玥才明白她要做什么。

　　他走上前，缓缓地将夜皎月搂在怀里，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道：“小月儿是要与我结发？”

　　夜皎月小脸一红，娇羞的说道：“我得把你拴起来，听说齐国民风开化，连齐国皇帝都敢裸身飞奔于朝堂之上，何况平头百姓？我家玥郎这么好看，难保不会被人相中，当场脱了衣服让你看光光，随后叫你负责那可怎么办？我把这个捆好，放在荷包里你贴身带着，遇到生扑的就把这个给她看，若是她想做小…你就看着办……”

　　话虽这样说，可是夜皎月说看着办的时候那神情已经是不高兴了。她口上说着话，手上也不闲着，将竹筐中的红线去了一段剪下，又将二人的头发拢到一起，系了一个同心结，仔细捆好，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秋静玥歪着头看她的神色，笑道：“我可不敢，我家里的小月儿虽然一张小脸长得乖巧可爱，可骨子里是个小老虎，我可不敢有别的女人！”

　　夜皎月跟着他笑了一会儿，渐渐敛去神色，悲伤了起来。“若是真有脾气秉性都好的娘子，和你心意的，就带回来，我不怪你，听到了吗？”

　　秋静玥将她搂的紧了些，低声道：“不会的。”

　　夜皎月咽了咽酸涩的泪意，摇了摇头。“不是不会，是尽量找一个带回来。我…我能陪你几天…到头来留你一人，该多难过...”

　　“不要说这话！”秋静玥蹙眉打断她的话，“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就算是有一天我看不到你了，也觉得你一直在身边，从不曾离去！”

　　夜皎月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哽咽道：“不要…”

　　“不要什么？”秋静玥问。

　　夜皎月的身子都在发抖，颤声说道：“我不要你觉得孤单。”

　　“若是进不得我的心，身边再多人也还是孤单。”秋静玥幽幽说道。

　　夜皎月转过身紧紧搂住他，“若是我能给你留下个孩子，你就不会那样孤单了，可我……”她想起薛世雪生前的话，爱都有两面性，是无私的也是自私的，她既想秋静玥忘了自己别沉溺在失去的痛苦中，又想着秋静玥能一辈子记得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想让他们之间留下一个维系。

　　秋静玥缓了缓呼吸，双手板住了她的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怎么知道生不得？等我回来，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现在就试试吧。”夜皎月突然说道。

　　室内诡异的寂静着，二人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时间好像都这样过了好几年一般，秋静玥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夜皎月红着脸，知道自己的话很唐突，可依旧继续低声道：“你去打你的仗，我看看我会不会有身孕。”

　　秋静玥的脸也跟着红了几分，尴尬的掩唇咳了咳，故作糊涂道：“我去打仗，你要怎么有身孕。”

　　夜皎月推了他一把，“你少明知故问！你现在给我留下点...什么的...我才好试试啊！”

　　秋静玥笑道：“那样对你不尊重。”

　　“哪有时间谈尊重，谁知道明日会怎样？以前一直等一直等，还不是一次次错过机会？我也想开了，还不如先把该做的做了，管他行不行呢，试试才知道，不能给自己留遗憾！”夜皎月咬着牙，也不管什么叫礼义廉耻，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秋静玥一个书生，虽然有时候会跟她开玩笑，可这样露骨的话却从未说过也从未听过。夜皎月突然这样说，他倒是不知所措了。

　　夜皎月偷偷抬眼看了看他，轻声道：“你等我一会儿。”

　　秋静玥拉住她，“你生气了？要去哪？”

　　“我没生气，你等会，我取点东西来。”夜皎月垂着头，挣脱秋静玥的手，便跑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夜皎月便红着脸垂着头又回到房间，手中多了一个小纸包。

　　秋静玥好奇的问道：“这是何物？”

　　夜皎月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道：“那什么…你不是不好意思么，那我就给你下点药助助兴吧。”

　　秋静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了半天才道：“你…你等会！”

　　夜皎月停下要将药粉加在烛火中的动作，回头看他。“你不愿意？”

　　秋静玥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一副你居然不愿意，你居然敢不愿意的架势，觉得自己简直尴尬的要死。“…哪有你这样的，哪弄来的药粉？”

　　夜皎月看了看手里的药粉，又看了看秋静玥。“你不要管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不是...你等会儿，药粉哪弄来的？”秋静玥紧紧盯着那个纸包，她不会是早就准备好给自己下药然后吃干抹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夜皎月看了看药包，尴尬的清清喉咙。“要说这个...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话短说。”

　　“我不想说......”夜皎月红着脸，狠了狠心。“我不管，我要给你下药！”

　　“不行，必须得说！”秋静玥转移话题，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夜皎月咬咬唇，思想斗争了许久，才道：“就是...就是刚认识你的时候，那时候不是灵魂互换了么，我想着怎么才能换回来，想了那么多方法都不行，我就想着...是不是要到最后这一步...才可以......”

　　秋静玥瞠目结舌，“你...你个小丫头，居然想这么多？！”

　　夜皎月自暴自弃的甩甩头，别扭着说道：“那怎么了嘛，我就想着...咱俩反正算是名义上的夫妻，变成实质性的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而且我当时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我就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哼，就这样！”

　　秋静玥简直无法管理自己此时的表情，追问道：“只有一点点？”

　　夜皎月将头使劲拧向另一边，嘟囔道：“就一点点。”说罢还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几乎快要合上一般比划着。“就这么一点点！”

　　“我不信，若只有这么一点点，才不会让你有献身的想法呢！”秋静玥笑容放大。

　　“......不信拉倒！”

　　秋静玥轻轻笑着，将她的头扭了回来。“这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我就相信你。”

　　夜皎月倔强的看着秋静玥的双眼，双唇紧闭颤抖，半天才哆嗦着说道：“是比较喜欢的好吧？！”

　　“喜欢我什么？”秋静玥追问。

　　夜皎月眼眸向下，不敢去直视秋静玥的脸。“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对我也好...哪哪都好。”

　　秋静玥失笑，“你好似从以前就很执着我的脸啊。”

　　夜皎月撇撇嘴，“你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郎君，而且那时候...”说到这夜皎月傻呵呵的笑了笑，才继续道：“那时候我是男子你为女子，我也是好奇...好奇......”

　　好奇......秋静玥眉角抽动，她不说他也明白，他当时想的是什么。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思想倒是......

　　“你...你到底同不同意嘛！”夜皎月睁开秋静玥固定自己面颊的双手，“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下药！”反正今天必须把你拿下！

　　“你怎么…你不…你不紧张么？”秋静玥一把捉住她的手，红着脸问她。

　　夜皎月的手一抖，这才羞涩起来，嘴硬地说道：“紧张什么…有…有什么可紧张的……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

　　秋静玥失笑，“你懂什么懂啊，都是一知半解罢了，也不知道是在哪看了什么春宫图。”

　　他上前将夜皎月手上的药扔到一边，又轻抚掉她手上的残渣，才道：“我与你本是真情所致，下药成了什么？”

　　夜皎月撅着嘴巴，“你不是不愿意么！那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生，只能给你下药了。”

　　“谁不愿意了？”秋静玥笑道，“我不过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夜皎月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你不好意思什么，我都…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秋静玥忍着笑，拍了拍她的头，转身打开房门，对门外偷听的一众人等说道：“都回去休息吧，今日娘子不回房间休息了。”

　　门口的五个人齐齐的吸了一口凉气，都没想到大郎君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纷纷不知所措的跑远，山药更是羞涩的捂着脸，不小心还撞到了廊上的柱子。

　　秋静玥关上门，这才看见夜皎月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刚刚还大大方方的要给我下药呢…”

　　“那我也没大大方方的让众人皆知啊！”夜皎月打断他。

　　秋静玥上前搂住夜皎月，“那难道让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欺负了你？这样一来，明日一早大家便都改了口，你也就提前成了大少夫人，不是很好么？”

　　夜皎月嗔怒的拍了他胸口一巴掌，小声道：“谁稀罕！”

　　“我稀罕。”秋静玥抓住她的小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不能立刻八抬大轿、拜天地拜父母，我已经觉得十分愧疚。再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就更不是个男人了！皎月，无论如何，等我回来，一定补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夜皎月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暖的想哭，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只得娇羞的靠在秋静玥怀里，缓缓的点了点头。

　　“等下，我去取两根红烛。”秋静玥转身去库房找到两个红烛回来点上，才又坐回塌前。

　　夜皎月小声问他：“那...还拜天地吗？”

　　秋静玥笑道：“那种形式比较费时，春宵苦短，拜天地还是日后再补吧。”

　　这一夜，烛台上的蜡烛摇曳着，突然发出了啪得一声响，只是这轻微的响声，怎能比得过暖帐另一边的春色。屋内温暖躁动，屋外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的雪。

　　————————生命的大和谐————————

　　第二日清晨，麦冬第一个起了床，一推开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一夜竟然下了足足齐膝深的雪！随着开门的动作，一块积雪从房顶落了下来，发出“噗”一声轻响。

　　麦冬抻了个懒腰，不自主的朝大郎君的房间望了望。与此同时，川柏和川谷悄悄推开门，都没看麦冬的方向，直勾勾的抻长脖子看向秋静玥的房间。就好似约好了似的，紧接着，山楂山药的房门也轻轻打开，两姊妹的头一上一下，齐齐的看向同样的方向。

　　麦冬忍不住笑出了声，吓了其余四人一跳，纷纷朝她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麦冬朝他们几个招了招手，等他们都聚拢过来，才小声说道：“吩咐下去，以后都不能叫娘子女郎了，都改口叫大少夫人，知道了么？我这就去郎主主母那边告诉一声。”

　　四个人窃笑着不住的点头，像得了赏银一般高兴地跑开了。麦冬淌着雪来到前厅，前厅秋枫夫妇起得早，前厅的下人们也就跟着早起，现下已经开始扫雪了。

　　麦冬到了之后，丁香忙去禀报。秋枫夫妇不明白一大清早麦冬来做什么，忙让她进来。

　　麦冬进了屋，恭恭敬敬的施了礼，才道：“郎主、主母，大少夫人入府了。”

　　秋枫和秋李氏不解的对视了一眼，才反应过来。秋李氏惊喜的说道：“你是说……”

　　麦冬点点头，“主母说的是。”

　　秋李氏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哎呀，真是终成眷属，倒是我们做的不对了，一直也没能给他们大办一场。”

　　“怎么办？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又不是我们不想办。”秋枫也高兴得很，穿朝服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

　　秋李氏高兴地搓了搓手，才道：“我是不是快要抱孙子了？”

　　话音刚落，秋枫的笑容便僵了僵，对麦冬说道：“你先回去，雪下的大，别让大少夫人摔了。”

　　麦冬立即退下，秋枫才对苏嬷嬷说道：“苏嬷嬷你吩咐下去，以后都要改口了。”

　　苏嬷嬷高兴地应了，便带着丁香退了出去。

　　秋李氏也从欢喜中回过神来，表情难掩悲伤。“多好的孩子，可…哎……”

　　秋枫叹了口气，轻声道：“都是命数，两个孩子…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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