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皇上开恩
京城的冬天很冷，树枝在寒风下簌簌作响，天地一片苍凉，朱红色的琉璃瓦和宫墙都在此刻显得黯然失色。没有鸟叫声，天空渺茫。
崔灵一个人走在通往太和殿的长廊，不近不远的距离里空无一人，她能听见脚步声在空中荡起回声，一声又一声，沉静又喧嚣。
长廊的那头，是权威压迫，但是所有力量都催促着她往黑暗自投罗网。
走近了，走进了。
推开那扇朱门，那边戒备森严，有一扇扇面孔从她面前晃过。
同样禁卫军的服饰，同样面无表情冷酷的脸，同样紧紧抓在右手的长矛，顶着铠甲和头盔，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尊尊铜像。
崔灵缓缓走过，穿过他们，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和压抑的热烈心跳。
前面，就是太和殿。
肃立庄严和压迫。
崔灵低着头，不抬头看，只低着头慢慢走着，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
“静妃娘娘，您怎么来了？”管事太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下打断了崔灵的思绪。
“公公，”崔灵惨淡一笑：“我想见皇上。”
管事太监听说崔灵是来见皇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伸出手引路：“娘娘往这边走，皇上正在太和殿与大臣们讨论明天出兵的事宜，请娘娘先到偏殿等候。”
崔灵看了一眼管事太监，欲言又止。
“怎么了，娘娘。”管事太监平日里看惯了主子们的脸色，一下子就猜到崔灵是有话想说。
崔灵深呼吸一口气：“依公公看，皇上是非得攻打南疆了吗？”
管事太监听了崔灵的话，眼底拂过一丝疑虑，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崔灵不屈不饶：“公公，但说无妨。”
“静妃娘娘还是直接问皇上吧，我们这些做太监的，对这些国家大事并不是很了解。”管事太监低着头。
他说谎了。
他知道明日皇上要出兵，但是对象并不是南疆，而是北方的晋国。
管事太监不知道崔灵从哪里知道的皇上要攻打南疆，但是他也不能随意否认，毕竟他还知道陵王就在南疆。
“好，麻烦公公了。”崔灵原本是想从管事太监那里探出一些消息来，但是很明显他并不像告诉她。她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静妃娘娘在这里稍等一会，皇上马上就来了。”
管事太监把崔灵带到偏殿，让她稍等。
崔灵点点头。
管事太监并不多做停留就往正殿去了。
崔灵坐在屋里，心有戚戚，并没有多少心思打量太和殿偏殿的装饰，只是低着头，盯着虚空。
没过多久，一抹明黄从出现在她的余光里。
她倏地抬起头，下意识的开口道：“皇上。”
走进来的确实是皇上，他双手背在后面，看起来威严又挺拔。
“静妃这个时候来找朕，莫非是听到消息称朕明日就要出征，舍不得朕，来送送朕？”
皇上面色凉薄清冷看着崔灵，周身温凉入骨。
崔灵从座凳上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皇上，臣妾来求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崔灵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以为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在心里做了许多的建设。但没想到这句话直接就溜出嘴边，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静妃是来求朕的？”皇上慢慢走近崔灵，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有不满：“可是朕从未见过，求人的人还站得如此笔直，这就是静妃求人的态度？”
闻言，崔灵微微低头，心里有一股气血往喉头涌，但她并不说什么，顺从的跪下。
地板是琉璃瓦的，实实在在跪下去，震得她膝盖发颤发麻，失去知觉。
她又开口：“皇上，臣妾来求您！”
态度恭敬，甚至有些卑微。
看着崔灵面不改色的跪下去，一声闷响回荡在他的耳边，皇上轻笑一声，在崔灵的面前慢慢蹲下来，与崔灵平视。
“你求朕？你拿什么来求朕？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求朕？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现在你用我的东西，来求我？你真是好样的！”
皇上说话并不客气，甚至有故意羞辱崔灵的意思。
崔灵只是低着头，她也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来求皇上，她想着的只是请求，跪求。
“嗯？说说吧，静妃，你要用什么来和朕交换？拿什么来求朕？”
皇上逼崔灵。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崔灵的身上得到什么，但是他也不想那么轻易地答应她。
在她的眼里，他这个皇上就是一个工具。
很好用的一个工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现在，他不想成为工具了。
崔灵还是沉默。
“说话！”皇上伸手捏紧她的下巴，语气严厉斥责，周身寒凉入骨。
崔灵缓缓抬头看他：“皇上想要什么？”
“呵，”
皇上冷笑一声，撇开头：“我想要的，你给的起吗？”
皇上拿手指了指崔灵心的位置。
崔灵怆然一笑：“皇上想要的是臣妾的这颗心？”
皇上看着她：“怎么，你给不起了吗？”
崔灵摇头：“不是我给不起，我是怕皇上不敢要！”
“朕有什么不敢要的？”皇上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着装，冷冷的低头看着崔灵：“怕不是静妃不想给吧，毕竟这颗心里装了另外一个人，哪里还装得下朕？”
崔灵低着头，皇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说：“皇上想要，臣妾就给您好了，索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条贱命而已！”
皇上转过身去，淡淡开口：“最好是这样，最好是一颗完整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心！”
他不看崔灵的表情，他只听着自己一声又一声的心跳。
忽然，一声闷响从他身后传过来，皇上皱眉，转过身。
这是惨淡的一幕，血从崔灵的嘴角缓缓地留下来，但是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柔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的心口插着一把不长不短的匕首，没入心脏。
“你在干什么？”
皇上瞪大眼睛怒吼，蹲下身子扶住她。
崔灵躺在皇上怀里，眼睛半阖，手紧紧的把在匕首的刀柄上，一股一股血流下来：“皇上不是想要这颗心么？臣妾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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