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雨落在红色大伞上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祝羿看向身旁的苏绪獒，轻声道：
“你回去跟苏叔叔和温阿姨好好聊聊，心平气和一点。”
苏绪獒点点头，声音有些许沉闷：“嗯，我知道。”
两人漫步在雨中，过了很久才回到苏家。温青还守在门口，她在看到苏绪獒的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
“绪獒，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看看都淋成什么样了？”
温青哽咽着，上前想要触碰苏绪獒，却被苏绪獒躲开。见到苏绪獒躲避的姿态，温青脸上浮现受伤的神色。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你先进去吧，我把谢入渊叫来。”
祝羿拍拍苏绪獒的肩膀，苏绪獒这才抬脚走进苏家。
祝羿转身朝封家跑去，在前院的草地上呼唤谢入渊。
“谢入渊，快下来。”
没过多久，谢入渊就下来了，他看见雨中笑容灿烂的祝羿，沉默着朝祝羿走去，祝羿见他没带伞，面上的笑意一顿，举着伞朝谢入渊跑去。
“你怎么不打个伞就出来，淋生病了可怎么办。”
祝羿擦干自己手上的水珠，伸手揪住谢入渊的袖子，领着他一起进到苏家里。
苏家的气氛说不上好，三人均是沉默的姿态，没人愿意主动开口。祝羿把谢入渊带进来之后，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
“那个，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大家都需要时间去考虑，不如这样吧……”
“苏绪獒和谢入渊，就先跟我一起搬出去外面住？”
祝羿的提议让苏父苏母大惊失色，这头他们还没劝动苏绪獒待在家里呢，这小子可好，直接要把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带走。
就在温青想要开口拒绝这个提议时，苏绪獒抢先说道：“你们不同意没用，我已经决定跟祝羿一起了。”
“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说完，苏绪獒转身上楼，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给苏父苏母留。
苏父苏母对视片刻，温青看向谢入渊，温和地问道：“那……小谢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谢入渊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祝羿，说道：“我无所谓，怎么都好。”
他心里当然更偏向跟祝羿一起，但他也清楚……
好事不会一直降临在他身上。
在等待祝羿的期间，谢入渊这才意识到祝羿和苏绪獒的关系，他尽量用客观平和地角度去各种分析，但最终得到的所有结果无一不让他心碎。
祝羿之所以会来找他，亲自带他逃出谢家那个泥潭，只有可能是因为……祝羿想替苏绪獒承担这一份压力。
很显然，苏绪獒不敢面对他，他刚进来没多久苏绪獒就逃上了楼。
正是因为苏绪獒不敢，所以祝羿毅然决然地掺和到了这场理不清的苏家家事中。
谢入渊第一次，心里滋生出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知道苏绪獒霸占了他的身份时他没有介意，知道苏绪獒替他享受了二十年优渥生活时他也不介意，看到苏父苏母对苏绪獒的关爱时他也没介意。
但在意识到祝羿可能喜欢苏绪獒的那一刻，谢入渊介意了。
如果身份没有被调换，那能被祝羿喜欢的，有没有可能是他？
“那，那小谢你就留下吧，我去给你收拾房间，可以吗？”
温青用一种几乎可以说是哀求的眼神看向谢入渊，清醒了不少的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失去亲生儿子了。
她的亲生儿子在外受尽苦楚，她不能再用无视的态度去伤害他。
谢入渊点点头，回答道：“可以，谢谢。”
“跟我不用讲谢谢的。”
这一句礼貌又疏离的道歉瞬间让温青心碎，她捂着嘴转身上楼给谢入渊收拾房间。
祝羿拍拍谢入渊的肩膀，朝他笑道：“那我也要去收拾行李啦。”
“嗯。”
“对了，这个给你。”
祝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软膏，塞到谢入渊手中，朝他眨眨眼，开朗道：“你每天早晚涂两次，这个是治手上的裂伤的。”
见谢入渊要道谢，祝羿眼睛微眯，朝他微微摇头。
“道谢就不必了，接下来要好好生活呀。”
说完，祝羿跟苏父道别，转身离去。
谢入渊目送祝羿直至背影彻底消失才收回视线，随后在苏父的招呼下坐到沙发上应付苏父的问询。
苏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温和：“你读哪个大学啊？”
谢入渊垂下眼，回答道：“我读高三，在一中。”
苏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苏绪獒和谢入渊同天出生，两人今年都是二十岁，没想到一个都休学了一年，一个还在读高三。
看出苏父的疑惑，谢入渊主动道：“中途退过学。”
他曾经在谢父谢母的胁迫下退学外出打工一年，现在能重新回去读书，还是因为一中给他开了很高的奖学金。
他的亲生儿子过得很不好。
苏父触碰到这一信息时，第一时间只觉得愤怒，随后才是绵长的悲伤。
祝羿收拾东西的速度相当快，因为属于他的东西很少，他三下五除二收好了，十分自然地背着大背包出门，封家的人只当他是要出去玩，没人觉得他要搬走。
祝羿在路口等到苏绪獒之后，两人很快就在市一中旁边租了一套公寓。
直到傍晚，久久没等到祝羿回家吃晚饭的许昕月觉察到不对劲，给祝羿一打电话才知道祝羿是搬走了。
“好端端的，你搬走干什么啊？”
“就……”
祝羿坐在沙发上，看向身旁正在用别扭的姿势削苹果的苏绪獒，回答道：“因为苏绪獒需要我。”
苏绪獒听见这话，手中的水果刀一个不察，在食指上留下一道口子。
“你别生气，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许昕月跟祝羿念叨了半个小时，说了很多在外居住需要注意的地方，但全程没提一句让祝羿回来的话。她就是太了解祝羿的个性，才会拿他半点办法没有。
打完电话，许昕月长叹一口气，走进祝羿的房间，在书桌背后摸出一张照片，抚摸着照片中桀骜不羁的人像，许昕月满脸忧愁。
“小羿，我现在应该……没做错吧。”
打完电话，祝羿打了个哈欠，张大的嘴中瞬间被塞入一块切好的苹果，祝羿一边咀嚼苹果一边看向苏绪獒的手指，原本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多了几道血红的伤痕。
“我的少爷啊，你非要削这个苹果干嘛？”
祝羿撇撇嘴，从自己的背包中摸出几个创可贴，动作小心轻柔地给苏绪獒贴上。
“不会用刀就别用。”
“就想试试。”
“好啦。”
祝羿给苏绪獒贴好创可贴，满意地拍拍苏绪獒的手背，笑道：“走吧，出去吃饭，我请你！”
两人来到就近的一家餐厅，祝羿特地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他举起手中的橙汁，朝苏绪獒笑道：“庆祝一下，我俩马上要开启的甜蜜生活！”
“说什么呢……”
苏绪獒听见这话，耳朵不自觉地变红，嘴上小声地反驳着：“谁跟你甜蜜生活……”
但行动上还是十分诚实地举起了自己的饮料，轻轻地跟祝羿碰杯。
“干杯！”
祝羿追着苏绪獒又碰了一下杯，正开心地喝橙汁时，突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正粘在他身上。
这无比熟悉的黏腻注视让祝羿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
趁着苏绪獒没看他的空隙，祝羿转头望向窗外，就在马路对面，裘燃双手插兜，正扬着下巴定定地注视着他。
祝羿猜测，裘燃现在一定是笑着的。
裘燃生气的时候是笑容最灿烂的时候，祝羿被他扔下高楼、扔入丧尸堆、扔进大海时，他都是笑着的，笑容幅度很大，眼里满是疯狂。
思及此处，祝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冷吗？”
苏绪獒饱含关切的清冷嗓音让祝羿回神，他再度看向窗外时，已经没了裘燃的身影。
“没有，吃饭吃饭！”
收回视线，祝羿朝苏绪獒笑笑，低下头开始干饭。
苏绪獒见祝羿食欲一如既往的好，便也放下心来。
两人租的公寓在三楼，两个卧室都有阳台，苏绪獒小心地将一堆干花从行李箱中拿出，他今天搬东西的时候格外小心，就是为了保持干花的完整。
苏绪獒将干花和今天收到的向日葵和玫瑰，一起插入了未装水的大花瓶中。
颇为满意地欣赏了片刻自己的成果，苏绪獒来到窗前准备拉窗帘，发现祝羿正在阳台上吹风，于是也走了出去。
苏绪獒看向祝羿，轻声道：“谢谢你。”
如果没有祝羿，他都无法想象自己在经历这件事后会变成什么样。
“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啊？”
祝羿双手搭在栏杆上，无奈地说完，转头朝苏绪獒浅浅一笑。
“我还想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苏绪獒勾起一抹淡笑，轻声道：“祝羿，新生活快乐。”
祝羿收回视线，垂眸看向下方，路灯下裘燃高大的身影格外显眼。他察觉到祝羿的视线，抬起手，手心向上伸出两指勾了两下，像在招呼狗狗一样，招呼祝羿过去。
祝羿感觉身子在渐渐变凉，他紧紧抓着栏杆，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嗯。”
“新生活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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