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男孩的信

　　时间一晃而过，老头很久没有再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转眼又是夏天，这天中午城管突然派人来通知，要对城市外墙进行美化，喊老板把门口的杂物都收拾收拾，下午工人要刷墙。

　　老板听完走到门口，准备把摇摇欲坠的破邮箱取下来，不想撕拉间里面掉出一封信。

　　他嘟嘟囔囔：“谁的信？这个邮箱明明废弃了很久啊。”

　　老板穿着拖鞋在地板上拖拉出嗒嗒声，走过我身边，找了一个角落打开信，数分钟以后我听到一声吸鼻子的声音，只见老板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起来，一直到暮色渐沉，他才抬起头。

　　发生了什么？我真的很好奇，但是我想今天是得不到答案了。老板匆匆地关了门，今天他没有心情营业。

　　第二天早上七点老板破天荒地出现在店里，稍后那个平头警察也来了。我竖起耳朵，今天一定有劲爆的故事可以听。

　　“你看看这封信吧，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老板的口气很奇怪。平头警察拿着信陷入了沉思，良久以后他抬起头，说“命运这个东西真是很奇怪，干了警察这一行，我见识了太多的人性黑暗，有时候我会想，究竟人性本恶还是本善。”

　　我越听越想知道信上写了什么，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一定跟男孩有关。

　　警察离开了以后，老板走到我这边，把信放在了我身上，转身锁了店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为之一振，兴奋劲还没过去，我却因为看清了信上的内容而陷入了沉默。

　　男孩的字很潦草，他在信里写到：‘老板，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给你写信，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你对我说了一句喜欢再来，又或者是因为你守护着我曾经的家。98年6月9日是我出生的日子，但那天我的妈妈却因为生我难产死在了医院里。我的爸爸不知所踪，外公外婆靠着卖豆腐将我养大。

　　对于我的身世，他们总是三缄其口。没有爸爸妈妈的我小时候总是被别人欺负，在这里生活也总是被邻里指指点点。等我再大一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想再开豆腐坊，就卖掉了房子，带着我搬到了外婆老家的乡下。19岁那年清明，我独自去山上拜祭妈妈，那天风很大还下着雨，我分不清脸上究竟是雨还是泪地告诉她：妈妈，儿子跟你一样大了。

　　记忆里那天阴冷极了。冻得我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冒着寒气。

　　拜祭完回家，鞋上全是泥巴，在院子里我正准备擦鞋却隔着窗户听到了外公外婆的对话，原来我爸爸没有死，当年他搞大了妈妈肚子就抛弃了她。

　　那一刻我决定为她报仇，我要去杀了这个给我们全家带来巨大痛苦且不负责任的男人。

　　后来我开始旁敲侧击地从亲戚和妈妈以前的玩伴那了解到了一些往事，每次放假回家都会三番五次地逼问外婆当年的事实真相，最后她被我逼得没办法，只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

　　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来筹备这个杀人计划，并且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要捅他69刀，这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母亲的忌日，我要一刀刀让他为自己的不负责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年以前我终于找了他，他有了新的家庭，事业也很成功，在一家大企业里当高管。摸清了他的活动规律以后，我还找到了他的家。每周四晚，他现在的妻子都会陪小孩去上补习班，他那天的晚饭通常都是叫外卖解决，所以我算好了时间，假装成外卖员敲开了他的门。看着那张跟我有7成相似的面庞，我毫不犹豫地掏出了刀子，捅了他一刀又一刀，整整69刀。

　　地板上都是血，我的身上也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鲜血大范围的喷洒会有这样令人眩晕作呕的味道，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地。走之前，我回头看了这个所谓的爸爸一眼，他被我捅得稀巴烂，但是我毫无愧疚、也不害怕。我只是觉得，过瘾。像是终于了结了我一生的使命。

　　那之后我没有回家，东躲西藏地浪迹在各种犄角旮旯，与流浪汉为伍。平安夜那天我想在一个温馨的地方呆着，所以又回到了西楼街，想在曾经的豆腐坊找到我妈妈留下的气息。

　　老板，你是一个好人，我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地讲给你听，希望你继续爱护好我妈妈曾经的家，谢谢。”

　　看完信，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开始懂老板这两天的反常，刚刚平头警察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男孩也许偏执疯狂，但是那个被杀的男人难道就真的无辜吗？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老板和从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他从前只是话少有点呆，现在他的身上还多了几分忧郁。这让他看起来成熟了一点，有时候我觉得他因此而变得更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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