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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巩昌


  巩昌府虽说还是归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管辖,但已是临近河西了,巩昌府的知府头一回见镇安王,讨好地上前端茶,温杉抬眼瞥了他一下,知府没留神,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茶碗“咣当”就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知府腿一软就跪在地上了,正好就跪在那碎瓷片上,血渍就渗出来了,巩昌知府抖如筛糠,含含混混的道:“王爷饶命……”温杉右眼下那一点朱砂泪痣红得愈发邪气,他笑着道:“描金甜白瓷,‘洁素莹然,软润如玉’好东西啊。”他凑近了知府,几乎顶上他的鼻尖儿,轻声道,“我在王府也极少见这般的货色。”知府说不出话来,骇的几乎闭过气去,眼见着眼见着,似乎都要两眼翻白了。

  温杉一脚踹在他身上,知府翻倒在地,呼痛也不敢呼,只听见温杉道:“滚出去,我这会子没工夫搭理你。”知府仿佛还了魂,爬起来就跑,膝上腿上伤口流出血来,踩了一地花里胡哨。温杉蹲在地上,从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儿,嘲道:“没用的东西。”

  他抬起头来,烦闷不堪,问道:“阿克克烈,叶斯波勒那混蛋甚么时候到?”阿克克烈恭敬道:“说就是今日了。”温杉舔了舔牙,道:“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说是今日就到,还让我等这么久。”温杉缓缓站起来,坐回椅子上,没得案几给他翘脚,坐得浑身不舒服……

  忽的,门外骚动起来,马嘶人喊的混乱不堪,似乎是有人要骑马进来,外头人阻拦不住。不多时,门口掀帘子进来个男子,打得珠帘噼里啪啦的响,他一进来就笑:“喀海尔曼我说你又发脾气了?这满地的都是甚么?都说外甥肖舅,你这般急躁,可一点儿不肖我。”

  温杉不吭声,低着头不知在想甚么。叶斯波勒又笑道:“怎的?唤你喀海尔曼还生气了?得,温王爷,我的镇安亲王,成不成?”

  温杉终于开口了,他道:“你来了巩昌府,可不就没人给你督战了。”

  叶斯波勒打着哈哈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两人中间小几上的壶,对了嘴就喝,擦擦嘴角边的水渍,才道:“不有孟加沙尔给我盯着呢,不慌。”

  温杉转过头来,盯着叶斯波勒看,眼角边的朱砂泪痣仿佛滴出血来,他道:“谁许你坐了。”

  叶斯波勒不明所以:“甚么?”

  温杉怒道:“谁许你坐了!”

  叶斯波勒哈哈哈哈:“怎的,还不让你舅舅坐了不成?”

  温杉嘴角挑了挑,道:“你是我小舅舅不假。”他眼里倒影出叶斯波勒笑意缓缓收敛的面庞,他又道,“可你二十五岁了,难道还要我教你尊卑?!”

  叶斯波勒跳将起来:“喀海尔曼!你别忘了,你就算现在是大越亲封的亲王,你也是个十九岁的娃娃!是我的外甥!要是没有我,你能坐上这王位吗?如今到和我来提尊卑。”

  温杉声音低沉,也道:“我的王位怎么来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是出了不少的力。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汗位是怎么来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咬着,“咱们俩,当初就叫‘狼狈为奸’。”

  温杉眯起眼睛:“你让河西草原的人全都对你称臣纳贡,你是天狗吗?连月亮都想吃!”他咬牙切齿,“是我纵得你连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吗?你爱打哪个部族就打哪个部族,把河西草原上的部族全都吞了我也懒得管你。‘称臣纳贡’?传到京城我还怎么保你?到时咱们都得死!”

  叶斯波勒挑眉冷笑:“传到京城去,传到京城去又如何?那皇帝派谁来剿我?你吗?你难不成还真想杀了我。”

  温杉气得浑身颤抖,拔出腰间佩剑就直冲叶斯波勒而去:“本王现在就想杀了你!”叶斯波勒没想到温杉会突然拔剑,闪避不及,但还是在剑芒刺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躲避,没刺中心口,却插进腋下和胸口之间的地方,登时血流如注……

  叶斯波勒没想到温杉是真下了杀手,心下一片惨然,掀了小几举在手上,抵挡温杉刺过来的剑。温杉失心疯了一般,将那小几砍削的七零八落,叶斯波勒一边抵挡一边朝屋外退出去,嘴里大叫道:“喀海尔曼?你疯了?”

  温杉手下不停,仍旧直取叶斯波勒命门。叶斯波勒朝门口逃去,嘴里大叫:“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喀海尔曼。温杉,镇安亲王,咱们俩以后恩断义绝,我就当我长姐从没生过你这么个儿子。”话说完人已退到了门边,跳上马打马就跑,马蹄一路踏翻踩伤无数人也不管,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子……

  温杉忽的脱了力似的,瘫坐在门槛上,一剑将门槛砍断了。汗水流过他眼角边的朱砂泪痣,像血淌下来一般,他喃喃道:“狼王终归只能有一个。”

  阿克克烈上前,问他道:“王爷,现下我们该如何?”温杉一阵冷笑,道:“把他的事儿瞒住了,别报上去,先看他自生自灭罢,倘使他的能耐真超过了草原上所有部族去,那我也留他不得了。”

  他回头又吩咐阿克克烈道:“走罢,回西安府,巩昌是个甚么破地方!”他站起身来,抬脚要走,忽的又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把巩昌知府那崽子给我宰了,做的干净点儿,以后估计见血的地方更多,我现在不想见那么多血。”

  温杉缓缓朝前走去,穿过长长的廊檐,忽的有些眼酸。

  他七八岁上下,手里捏着刚写的大字,欢欢喜喜的去找他父王献宝,一蹦一跳,走过长长的廊檐,忽的到了拐角,不知哪儿飞出一枚石子,打在他额头上,血就流出来了。他睁大了眼睛,想哭,却看见他大哥哥从拐角那儿走了出来,口里笑着:“小杂种。”他气急,上前就和他扭打在一起,奈何他大哥哥大他七八岁,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他被按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闭上眼睛等死,却忽然感觉不到落在身上的拳头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幕令他惊讶的张大了嘴,有个胡人打扮的男孩子,和他大哥哥扭打在一起,口里还叫唤着:“让你骂我们哈萨克的血脉是杂种!”

  这是和父王今日来议事的哈萨克部族可汗的小儿子!

  下人们乱喊着“特勤”“世子”吵吵嚷嚷的,好容易才把他俩拉开。十三四岁的胡服少年擦擦嘴角的血渍,走到温杉跟前,朝他伸出手来:“小子,叫舅舅。”

  ……

  竟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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