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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治病


  旭日从南迦巴瓦峰冉冉升起,安静了一夜的桑东村从沉醉中醒来,周围的色彩也顿时明亮起来,年轻人们仍然舍不得退下昨日庆祝丰收节的盛装,纷纷从家里拿来了今年和以往采收的虫草,昨日的两餐于谦已经注意到,博嘎尔部落也会在汤中丢几条虫草,看来这里的人已经知道这种药材的保健作用。既然如此,家里应该都会有存货。这一趟应该没有白跑。

  阿德家的小院里,老道和小洋看着装了满满两口袋的虫草,眉飞色舞。“老大,这下可发了,你就射这一箭,就换来这么多,听阿德讲,庙里那老黑皮今天早上就发出通知,要求各家都将自己存放的虫草都贡献出来,昨天那几个长老也回后面的寨子了,最迟明天还会有更多的虫草送来。关键是……”老道挤眉弄眼,小心的朝四周看看“关键是这里人傻,不知道这东西值钱,那老黑皮一说,都不要钱,咱们塞都不接”

  “什么老黑皮,老道不得这么称呼,那是班觉法师,是得道高僧,人家在成都佛学院获得格西学位时,咱们还没有出生呢”于谦对着老道一顿训斥,这家伙在外大大咧咧惯了,也不知道分个场合。

  “老大,白拿咱们多不好意思,你说按个啥价,咱们还是给人做成钱吧。”小洋脸皮薄,怕白拿了在昨晚认识的女孩面前丢了面子。

  于谦思索了下,这里的人过着近乎原始部落的生活,商品交易并不发达,但也不是与外界没有交流,钱还是有用的。想想就吩咐道”老道,那20万你拿去给法师,告诉他是我要他收下的,作为去青海的路费,多余的作为庙上的供养。记住,以后不能叫老黑皮,老黄皮的,只能叫丹增活佛,对这里的人要尊敬,咱们才能在这里长久经营。”

  “那不是不知道叫啥名字嘛,再说名字太长也不好记。”嘴上说着,还是分出五万,用报纸包了送过去。

  于谦则叫了小洋过来,两人在地上清出一块平地,让小洋在地上画出印军几个哨所的位置和梅楚卡机场的距离,端掉一个普通的哨所容易,于谦担心的是引来梅楚卡驻军过来报复怎么收场,过去自己的打法是打了就跑,现在桑东村就在这里,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超渡了这帮兵痞,又能让桑东避免灭顶之灾。

  两人刚讨论一半,老道已经折了回来,带回了法师感谢的话。

  “法师什么时候起程?”于谦想着还是过去送送,另外也想借房子暂时住下。

  “本来一早就走了,结果几家人的獒犬突然病了,都病恹恹的不吃不动,几户村民就把獒犬带到小庙那里,想让法师给治治。”老道答道

  “都病了?是有传染病吗,怎么同时病了?”于谦看了看包嘴獒,“走,咱们去看看。”说完三人起身向小庙走去,包嘴獒也赶紧跟上来。

  离小庙老远,就有几个獒犬的唔唔声传来,于谦再住前走,声音消失了,却能感受到庙门内那几只獒犬的紧张。包嘴獒兴奋的冲进院子里,对着另外几只獒犬,身子前伏发出呜呜的叫声,看那神色似乎是在炫耀。院里子站了十几个人,阿德的父亲珈巴也在,这个汉子现在对于谦更为尊敬和佩服,昨晚于谦那一箭给他很大震撼,用箭射中瓷碗自己虽没有十分把握,十次也能中个七八次,而将碗底射穿而碗不破,并能插入幡旗,就以自己这把桑木弓和竹箭,这个巧劲,力度,精度自己是万万没有的。正在颂经做法事的班觉法师看到于谦进院,也立马躬身行礼,旁边的人看自己的法师对客人如此恭敬,也连忙行礼。

  獒犬是高原上最有灵性的,也最有生命力的物种。博嘎尔部落处于耕种,狩猎,放牧和行商混杂的生产阶段,还有很多原始氏族的痕迹。獒犬对于是每一户山民而言,安居,行猎,放牧最忠实的伙件,一只獒犬相对于村民来说,和家庭中的一员同样的重要。

  于谦点头回礼,欠下身子蹲在一只獒犬旁边,从头部轻抚到尾部,没有伤痕,肛部也没有拉稀的痕迹,从外部看确实没有外源性的病灶,就把食指中指并拢测试其嘴巴里的温度。周围的人都紧张的望着于谦,生怕尊贵的客人被獒犬发怒给咬伤。而这几只獒犬却根本不敢和于谦对视,弓着身子头顶着地就差打个洞钻进去了。询问了下法师,正是昨日下午于谦几人来村里之后,这几头獒犬同时生病的。于谦闭目思索了一番,几人自高原上几番撕杀,回到米林的军营又彻底清洗过,应该不会带有什么传染病源,难道是自己身上杀气太重了。

  睁开眼睛正看到那包嘴獒正在用大嘴巴拱着一头母獒,于谦忽然想起前天夜里在河谷中与印军发生战斗时的场景,这包嘴獒像个标本一样卧在阵地上,一动不动,而在印军第二道防线时,伴随印军伏击的那些獒犬更是面都不照,就从阵地上逃窜了。当时老道阿德等人都不在,看来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了。

  于谦已经猜了个大概,回头吩咐老道几句,老道很快从背包里掏出几个在米林采买的火腿肠,剥开后递给于谦。獒犬低伏着脑袋,身体哆哆发抖,看到于谦递上的香肠,犹豫着张嘴吞下,于谦抬起獒犬的头,手掌心从嘴巴轻抚到脑后,这时獒犬开始停止抖动,伸出舌头舔起于谦的手掌,脑袋也蹭着于谦的腿。这时包嘴獒呜呜着跑了过来,将这只獒犬挤开,自己卧在于谦脚边宣示主权。将几只獒犬依次都喂过后,于谦起身,包嘴獒又跑到前面,对着几个獒犬呜呜了几声,然后转向于谦,前腿弯曲,嘴巴触地,后面几只有样学样,也如行跪礼一般朝向于谦。于谦身后,法师眼里闪出几道精光,看向于谦的背影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身体却激动的颤抖。珈巴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又转头望向法师,而法师却又低垂下眼睑,又开始念起经来,珈巴身体晃了晃,就想要伏身行大礼,于谦连忙上前扶住,朝包嘴獒踢了踢,朝外一指,包嘴獒又呜呜几声,带着几只獒犬跑出庙门。

  于谦笑着对法师行礼,说道:这几只獒犬有灵性,估计是和我们带的这只发生了些矛盾。现在和解了就没有问题了。”法师微笑着回礼,神情上却掩饰不住的有些异样。对着人群解说了几句,众人带着敬畏的眼神望着于谦,行礼后散去,只留下法师和两个昨晚涂面跳舞的弟子。

  厢房里坐下,于谦看到房间里已经摆好了几个黑色的布包,看来法师已经准备启程了,老道和小洋则在活佛两个弟子的带领下去正厅向娘娘行礼,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的虫草,两个人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法师此行,大概需要多些时日,如果行程较快,于谦想在这里多待几日,等法师回来之后再返内地”

  “还望前辈能多逗留几日,如果一切顺利,我将带坚增法师一同返回桑东,以备前辈垂询,小僧已经交待几位长老,几位前辈就暂且住在小庙,在此的一应供奉,照娘娘和紫王例。这里青山绿水,天高云淡,前辈久处繁华,正好在此休养一段,此处往东半日路程,还有一处奇妙,前辈闲暇了也可前往探探”法师虽为出家人且久处深山,但桑东地处南北交汇,与外界迎来送往较多,处事方正之中也透着圆润。

  于谦也正有此意,多住些时间,可以提防机场印军前来报复,又闲叙一番,法师两位弟子进来禀告,已经收拾妥当,可以启程了,当下于谦以茶代酒,祝法师一路顺风,并与法师并肩送至村口,一直注视着法师与两位弟子跨过南伊曲上的小桥。

  现在小庙里就剩下于谦兄弟三人了,老道嚷嚷着要去阿德家里搬运行李,这时却有一丝熟悉的淡香随着山风传来,于谦在院子里稍稍分辨一下方位,于谦对老道和小洋讲道:有客人来了。

  “谁过来了,老杨他们吗?”两人问道。

  “不认识,不过和老杨,和咱们都有关系,他们应该跟着我们一段时间了,并且,似乎还是熟人。”于谦在庙院里思索了下,吩咐小洋叫上阿德去搬运行李,再端点老汤过来,吩咐老道照着老家烩面的格式去准备饭菜。

  “好久没有吃过老家的烩面了,今天咱们就借娘娘庙里的厨房,做个烩面。”该来的总会来,正主即将现身,于谦反倒轻松起来,阿德家的老汤味道不错,正好用来做烩面的汤底,再要点熏肠,这里没有卤肉的习惯,只能先用熏肠代替了。

  “老大,要不要多做点,你不是说过会儿有客人来吗?”

  “客人有多种,过会儿人来了你这样说……”于谦叫过来细细叮嘱,老道听了眉开眼笑,又有钱赚了。

  这边于谦挽起袖子,亲自下手和面,用酥油浸上。就舀了一瓢鸡瓜谷酒,点棵烟在院子里的木凳上闲坐。而老道则忙着添水劈柴,准备吃饭的家什。

  从衣掌山下来有条岔道,岔道往桑东村的方向上则是一架一米来宽圆木搭建的小桥,桥面上又用两块木板钉在圆木上充作桥面,而桥下,则是一条两米来宽的山溪,算是南伊曲无数支流中的一条。班觉法师刚刚走到桥头,就看到岔路口走来三人,均是北方人的打扮,各着一身或灰或白的冲锋衣,其中一位老人手持登山杖,年纪与自己相仿,虽是满头大汗,却仍看得出保养得当,浑身透着一种久为上位者的威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国字脸,棱角分明,腰背板正,走路虎虎生风,一身行伍气息,女子二十出头,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五观精致,妩媚中又透着一丝灵性,不过现在绷着脸,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法师虽久处深山,也曾到内地藏区交流佛法多年,这些年来迎来送往也较多,识人的本领还是有的,三人虽是游人打扮,那年轻男子却是军人无疑,那老者步法稳健,也是一身修为。想想前辈对自己的出言提醒,也暗暗提高了警惕心。

  桥头,法师单手行礼,喝了个诺,对方三人连忙双手合十回礼,其中老者行礼后问道:法师,请问这座小桥是通往桑东村吗?”

  “正是,先生远道而来,不知到村里是游玩还是路过?”法师询问道。

  “我们在南伊曲游玩,不觉被这景色吸引,就来到了这里,听说前面有座村落,想要讨口水喝,再歇息一晚。前面那经幡处可是法师的驻锡?”

  “正是,三位还请前往歇息,自有有缘人接待,老僧这里失礼了。”法师话里有有深意,再次致礼后与两个弟子一起让到路边。

  老者连声道谢,行礼后向村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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