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为自己而活
来之前俞北北已经先跟徐所长打了个电话，顺便把孟玮的照片传了过去。吃饭的时候接到徐所长电话俞北北还高兴了一下，但徐所长说：“客运站监控只查到他下车，然后跟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走了，看样子好像很熟。”
俞北北又问：“能查到去哪了吗？”
徐所长说：“想要调路控的话需要从交管局那边走正规流程，我暂时还没权限。或者可以等到明天报警以后警察协助寻找。”
俞北北也只是抱着微小的希望问问，所以到没有那么失望，“徐所长，谢谢您！”
“嗨，不客气。”电话里的徐所长语气亲和，方言口音有点重，他说：“那行，有事的话再联系。”
“好的，谢谢。”
吃了饭他们也没急着回酒店，就在街上随意的走。
俞北北想着，自己那时候是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走，那么孟玮呢？孟玮不是她，跟她也不一样的。来接他的男人是熟人？他们会去哪？
一直再走，也到没多冷，只是俞北北不说话，另外两个男人彼此间也无话可说，气氛有些过于沉默。
晚上十一点多了，蒲霄叫住还在神游的俞北北：“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派出所看下。”
俞北北心思回归，转头看向蒲霄，就啪啪掉眼泪，“如果找不到人了怎么办？”被人拐卖杀害卖器官......
蒲霄帮她擦眼泪，安慰：“不会的，既然一路上有线索说明至少人是安全的。”
叶森也没想到俞北北居然会哭，他忙道：“对。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心人比较多的。”
俞北北也觉得自己想的太严重了，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会无限的扩展思维，止都止不住，她拉过蒲霄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红着眼睛跟叶森说：“让你跟着一起跑，真是对不起。”
叶森反射性想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抬到一半又转向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淡淡一笑：“大家都是朋友，而且我也是老师。”
俞北北垂下眼睫，心道：可是你并不是孟玮老师，没有义务跟着操心、到处跑。
蒲霄注意到叶森的反应，捏了捏俞北北耳垂，道：“先回酒店吧。”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俞北北嘴上同意，眼睛还在四处搜索，似乎这么看看就能看见孟玮的身影似的。
回了蒲霄预定的酒店，小方早已在大堂里等着了，他把其中一张房卡给叶森，另外一张给蒲霄，说：“叶老师跟我的房间都在四楼，蒲总跟太太的在五楼。”
叶森听到“太太”两个字，第一时间看向俞北北，俞北北不在状态的靠在蒲霄胸口，蒲霄倒是回应了小方：“辛苦了，去休息吧。”
小方：“好的。”走之前还带走叶森。
叶森一步三回头：“他们不是也要上楼吗？等他们一起吧。”
小方说：“蒲总大概还有点事，我们先上去休息。”作为一个合格的私助，观察力是必须要有的。
叶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这一次小方还真猜错了。时间很晚了，又住的同一家酒店，蒲霄既不想特殊，也不会对叶森有什么防范，所以他还挺奇怪叶森跟小方走的那么快。
俞北北也不解：“为什么小方走那么快？”
蒲霄说：“大概今天太累了。”
俞北北黏黏糊糊的抱着他的手：“辛苦你了。”
蒲霄反手将她揽到怀里，吻了吻她的头顶，柔声道：“不辛苦。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多负担。”
“好。”俞北北应。
电梯镜面上映着无精打采的她还有面带倦容的蒲霄。
哪怕两个人状态都不怎么好，但还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依恋和宠溺心疼。
俞北北说：“你大学就开始接触家里生意了吗？”
“嗯。”俞北北很少问他工作的事，蒲霄很乐意她问这些，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更准确来说，是高中就开始接触了，只是没在总公司。”
俞北北来了兴趣：“也像现在这样到处飞到处跑？”
蒲霄笑了下，一边开门一边回答：“那倒没有，毕竟我还有课业，只能在闲余时间在K市附近接触一些跟工程有关的事。先进去。”
俞北北进了屋，又问他：“那K市附近你都跑遍了？”
蒲霄说：“差不多吧。”
俞北北乘胜追击：“你觉得我们县城怎么样？”
蒲霄看着她，目光似透过她看到她背后的县城，又似只是看她，片刻才笑道：“我很喜欢。”
“……”俞北北每次被蒲霄这么笑看着都会禁不住脸红。
想知道的没问到，俞北北打算改天回家确认之后再问。
蒲霄催她去洗澡，俞北北犯懒不想动，蒲霄凑到她旁边提建议：“一起洗吧，我可以帮忙。”
听了这个明显容易出事的建议，俞北北把头摇成拨浪鼓：“不麻烦不麻烦，我自己就行！”要不是临时出事，她早就在公寓睡个天昏地暗了，直到现在仍觉浑身酸软没劲。
蒲霄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哭笑不得的说：“只帮你洗澡，不做别的。”
俞北北依然婉拒：“你手也不方便，到时候还得我帮你怎么办？”
蒲霄眉一挑，唇一勾：“我不介意你帮我洗。”
俞北北摆手：“不了不了。”
蒲霄收敛笑意，淡淡陈述：“你嫌弃我。”
“……”
罪名有点大了，俞北北差点就要放弃原则洗鸳鸯浴了，徐所长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了。
俞北北连忙接听：“喂，徐所长？”
徐所长说：“小俞啊，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事。”这时候联系她肯定不会是坏事，俞北北问：“徐所长，是有孟玮的消息了吗？”
果不其然，徐所长说：“我们今天在KTV抓到一群未成年，其中有一个很像你们要找的孟玮，但是他不开口说话，需要你来认认看是不是。”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
待她挂了电话，蒲霄问：“找到学生了？”
俞北北面色凝重：“徐所长不太确定，我得过去看看。”
蒲霄拿起两人衣服：“走吧。”
俞北北穿上衣服垫脚凑到蒲霄唇边吻了一下。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回K市没有遇到蒲霄，那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像以前一样每天平淡无波的上班下班周末睡一睡逛一逛，也许再过个几年在父母压力下找个差不多的人结婚，然后柴米油盐，小吵小闹，终其一生就过去了。等到暮年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甚至不能说出一二。
而她遇到蒲霄了，平淡的生活有了波澜，身边有了依靠，往后也许也会吵闹，但想到对方是他，就会觉得吵闹也是甜蜜，往后再也不是一个人，只要想到这些，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克服。
被偷香的蒲霄光明正大的吻了回来，若不是还有事……算了，以后再说。
派出所里，左边蹲着十来个人，有男生有女生，男生统一穿着白衬衫黑裤子，女生衬衫短裙。右边也蹲着三四个人，不过都三四十岁，或大腹便便满脸横肉，或是双目炯炯却过于鄙猥的男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警察正在对右边的未成年们进行思想教育。
俞北北甫一推门进来就有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大概是怕那些未成年冻到了，所以空调打得有点儿高。
“干嘛的？”教育被迫中断，警察的语气不大好。
俞北北抖了一下，蒲霄握着她的手，回答：“领人。”
这么晚来领人，领的也就面前这群未成年中某一个了。警察也是有眼色的，看蒲霄衣着气度不凡，态度没那么严厉，但也没多好，扔下俩字：“等着！”说完看向面前的一群未成年：“你们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警察走到蒲霄面前，感觉气势被压迫，又不着痕迹的移到俞北北面前，问：“你们是谁的家长？”
刚刚这一小会儿，俞北北已经在人群里看到孟玮了，黑黑瘦瘦的一个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看见是她，目光还闪躲了一下。
俞北北指向孟玮：“角落里的那个。”
警察回头看了一眼，很是疑惑：“他是个哑巴，没有说家长电话，谁通知你们来的？”
曾经也被警察误认为是哑巴的俞北北刚想为孟玮辩解两句，就被人打断：“小俞老师？”
虽然隔着电话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俞北北还是从说话的语气和口音认出他来：“徐所长您好。”俞北北主动跟人握手问好。
徐所长四十多岁，个儿不高，有些发福，但面相和善，态度也很温和，他和俞北北握了握手，又看向蒲霄。
蒲霄伸手：“麻烦徐所长了。”
徐所长说：“哪儿的事，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我们这才刚把情况统计好。”
俞北北问：“那我们可以把孟玮带走了吗？”
徐所长说：“当然可以，你们到里面坐一下，我们这边把笔录做完你们就可以领人走了。”
俞北北和蒲霄在刚刚那个警察以及一群少男少女惊诧的目光下跟着徐所长进了他的办公室。
做笔录很快，都是些未成年，警察稍稍严厉一些就吓得什么都说了。
除了孟玮。
俞北北看着监控里低头一语不发的少年问徐所长：“徐所长，我能进去跟他聊聊吗？”
徐所长略微思索了下，点头：“行，去吧。”
KTV以盈利为主，招聘来的人只要健康、四肢健全、头脑灵活都可以接受。
一群人在网上打着招聘的名头骗取这些难于找到工作的未成年，不仅收取这些未成年一定的押金，还能在KTV那里再拿一份佣金，稳赚不赔的生意。
俞北北开门见山问：“你想赚钱是吗？”
孟玮不语。
俞北北说：“想赚钱是好的，但方法用错了。如果你想补贴家里，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把你送到海外的目的是什么？”
孟玮嘴唇张了张，还是没开口。
俞北北继续道：“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要赚钱，想要自己变得富有，那你更加错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需要孟玮回答，俞北北自答：“因为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几个人高中肄业就能出人头地赚到大钱的。不是说不能成功，而是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孟玮低着头，不服气：“等我十八岁了就可以找到更好工作了！”
俞北北语重心长的说：“是，现在很多人说遍地是大学生，白读了那么多书，还不如早早赚钱，可那是因为他们也是大学生，所以看到的都是大学生。而大学生也分一本、二本、三本、专科。你以为现在好工作真的只看能力不看学历吗？骗骗你的，学历是敲门砖，能力是垫脚石，你的眼界决定你的高度。如果你今天就止步于此了，那以后你可能就停在这儿了。”
孟玮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甲，默默的掉眼泪。
半晌，俞北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老师小时候也想过要赚大钱，然后偷偷的离家出走。不过老师那时候比你还小，没人敢收，最后被救助站收了。”
孟玮抹了抹眼泪，终于抬起头来。
俞北北见人有反应了，难得多说一些：“也就那时候老师才想明白，名人传记也只是别人的传奇，我自己只能有我自己的故事，我效仿不了别人。想要赚钱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孟玮又低下头，小声嗫喏：“我后妈生了个弟弟，我爸不要我了……”
孟玮母亲早逝，父亲后来又新娶了一个，只是不知道后妈对他好不好。
俞北北安慰他：“怎么会不要呢，你弟弟是你爸爸的儿子，你也是。父母再怎么心狠也不会不要自己孩子。”
“……他说让我没什么事别回家了。”孟玮抬起袖子擦脸。
俞北北外套在蒲霄那里，身边没带纸，只能看着孩子哭，泪点低的她也忍不住想哭，她呼了口气，才平稳气息：“我昨天给你爸打过电话……”
孟玮唰的抬头看她，有些紧张的她是不是把他逃课的事情告诉他爸，又有些期盼他爸来找他。
俞北北说：“放心，他不知道你逃课的事。”
孟玮失落道：“哦。”
俞北北失笑：“你弟弟刚出世，你爸自然要多关心一点，你既然作为哥哥，有想要赚钱的心，那更应该好好学习，早点成为男子汉，等你上了大学你可以自由安排学习，也能赚钱了。”
“等你上了大学就会如何”这种话被自己这么说出来，俞北北有点心虚。
但细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大学确实更自由，不受约束，可以找兼职。怪只怪当时的自己没有合理利用好。
孟玮揉了揉眼睛，似在思索她的话。
俞北北说：“困不困？等下做完笔录老师带你去酒店睡一觉？”
孟玮点头。
俞北北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出审讯室就看到蒲霄正含笑看着她。
俞北北走过去埋在他怀里：“我也很困了。”
蒲霄说：“嗯，回去睡觉。”
心下落了一块大石，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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