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灰飞
今日，斧城学院特意为武者堂弟子举办庆功宴，地点就在中心广场上。
巳时二刻，庆功宴已然准备好，长长的条案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以及各种水果糕点。
日光和煦，暖风徐徐，空气中飘满了各种食物的香味。
院长莫问和一众长老已经落座。
鲍长老身为武者堂的训练长老，此次功不可没，是以，莫问和一众长老从落座开始就不停地夸奖他。
鲍天一开始还谦虚几句，接着就哈哈笑着接受了，他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属于他的荣光时代到来了，他觉得自己完全当得起他们的夸奖。
莫问轻扫了一眼武者堂弟子落座的位置，眉尾轻挑：“咦？怎么不见那五名参赛弟子？”
鲍天呵呵一笑：“都在等着看玄丫头蒸的大肉包呢！”紧接着就将玄媚在莱城大比会场上用大肉包鼓励萧胆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一众长老都有些忍俊不禁。
莫问听着鲍天一口一个“丫头”叫着，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什么丫头？充什么长辈呢？那可是他雷师叔正经收的徒弟，他都得称一声小师妹！
说起来，这鲍老粗明明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却愣是装傻充楞，时不时就游说小师妹拜他为师！
万素长老笑得风情万种：“那小姑娘可是有一手好厨艺，她做的小点心非常美味！”
庞柏长老也一如既往地笑得一脸春风拂面：“不错，那小姑娘做的小点心确实好吃，尤其是咸口的点心，我吃得都上瘾，只是她做的量极少，恐怕也只有院长每日都能尝到了！”
庞柏说话时，笑容和声音都很温和，只是话里对莫问的控诉却是在座的谁都听得出来的，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鲍天。
莫问听了面不改色，表情十分正经地转移话题，而心里却为自己每日都能尝到那些可口的小点心而嘚瑟不已。
金刚花坐在元力者弟子中，一边看着面前条案上的食物默默咽口水，一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我不饿！我不饿！我不饿……
“你怎么不吃？”金刚花左手边坐着的靖离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金刚花艰难地摇摇头：“我不饿！”同时，尽量缩起自己壮硕的身体。
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位身姿秀挺如竹的美男子，右手边坐着一位清丽脱俗的美人师姐，被他们二人夹在当中，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也非常不好意思去动面前的吃食，尽管她的胃已经在疯狂叫嚣着：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
靖离见金刚花缩手缩脚地坐在那儿，眉头皱了皱，他真的不理解金刚花的想法，明明拥有那么一副魁伟的好身材，却偏偏畏畏缩缩放不开的样子。
“听说这回武者堂弟子中获得第一名的是一位名叫玄媚的姑娘，真是不简单！”靖离之前帮过金刚花几次，两人的元力者修炼堂又挨靠在一起，所以他们也算是熟人了，偶尔也会如此这般聊上那么几句。
金刚花一听“玄媚”这个名字，眼睛瞬间便亮了：“是啊，她很厉害的，不仅武功好，厨艺也好，性格更好，总之就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
靖离还从未见过金刚花像此刻这般激动又兴奋的模样，也不缩着手脚了，就像个脑残迷妹一样翻来覆去地夸玄媚好。
“你跟她很熟吗？”靖离问。
“其实我们也没见过几次，毕竟元力者修炼堂和武者堂隔得有点远，虽然宿舍区在一起，但我们很难碰上几回，不过她说过我们是朋友，还送过我油酥饼，她做的油酥饼可好吃了，只可惜每天只能领一块，还是先到先得，我就没办法每天都领到！”
金刚花一说起玄媚来，口齿表达就比平时说话时顺畅流利好几倍。
“原来油酥饼是她做的？”靖离惊讶道。
“是呀，你竟然不知道？之前冬季那会儿，师兄和师姐们轮流去维护学院外围的阵法时，他们每天都能领到不一样的小点心，那些小点心也是玄媚做的！”金刚花对靖离竟然不知道玄媚的事感到惊讶。
“是吗？”靖离还真不清楚这些，自打进入斧城学院后他就基本上过着在宿舍，元力修炼堂和食堂间三点一线的生活，而且他在食堂就是纯吃饭，哪里有功夫去管饭是谁做的这种事？
“啊，她来了！”金刚花突然激动地抓住靖离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断了他的腕骨。
金刚花本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直到靖离痛呼出声，她才吓得松开手，待见到靖离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那一拳青紫的指印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能当场跪在靖离面前向他道歉。
“你别哭啊！”靖离皱眉，想哭的是他好吗？
“对不起，我这个人，我这个人……简直太让人厌恶了！”金刚花继续捂着脸小声哭泣。
靖离一时也劝不住她，而且这时候还听到旁边的两位师姐凑头笑说：“嘻嘻，这一对师弟师妹可真有意思！”
靖离清冷淡定的面容一下子爆红起来，好在这时候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解救了他的尴尬，他打眼一瞧，顿时忽略所有惊呼：“我去！好大的包子！”
金刚花也抬起哭红的泪眼看向远处：“嗯，什么……”
不过她的声音淹没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
“哇哦！这真是史无前例的巨大包子呀！”
“一个包子就有一人抱的黄盆那么大，乖乖，太厉害了！”
“好想尝尝味道啊！”
“你做梦呢？那是院长和长老们才有的福利，嗯，武者堂那参赛的五名弟子也能分得一点……”
“切，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得那么满！这包子是奖励那个叫萧胆的武者堂弟子的……”
于是接下来萧胆的生平便被一帮人给扒了出来，包括去年因为太紧张而厥过去最后被遣送回学院的事情，以及今年不但没有因为紧张而厥过去，反倒连胜四场的事情。
“玄媚奖励他的，与学院无关？”
“啧，突然觉得那个萧胆是故意搬上来炫耀的吧！”
“谁说不是呢？”
……
此时的玄媚、萧胆、仝拴和赵、武二兄弟皆落座了，唯有萧胆面前放着一个一人抱黄盆口那么大的白胖包子。
萧胆笑眯眯美滋滋，仝拴和赵、武二兄弟则嫉妒得眼都红了，那眼神恨不能将那个大包子给瞪出几个窟窿来。
不仅是他们，其他大部分人，包括莫问和一众长老都在看萧胆面前的大包子。
“师姐，我不服，我也想要那么大的包子！”仝拴一边盯着萧胆的大包子，一边愤愤地说道。
赵、武二兄弟也如是点头道：“是的师姐，我们也想要那么大的包子！”
“这是事先答应萧胆要做的，这么大的包子做起来太繁琐，比几锅包子都费事，我以后不打算再做了！”玄媚一边说，一边随意夹起面前的菜吃了起来，天知道她做那个大包子耗费了多少心力，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呢，这会儿饿得紧。
玄媚此言一出，仝拴和赵、武二兄弟更嫉妒萧胆了，因为萧胆面前的大包子已然成了独一份了。
萧胆笑得更灿烂了，瞧他那嘚瑟的小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以前那种胆小紧张易昏厥的性子？
“对了，萧胆，我跟你说一下包子的吃法，我做的是汤包，你可以用长柄杓在包子皮上挖个洞，舀出肉馅汤来，配着外面的包子皮吃。”
“好的，师姐！”萧胆喜滋滋地应声。
“咕嘟”，仝拴和赵、武二兄弟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眼瞅着萧胆握着长柄杓去挖包子皮了，他们恨不得自己就化身成那把长柄杓了。
而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萧胆的动作。
玄媚不禁哑然失笑，不就是个大包子吗？有这么稀奇吗？她不再看萧胆，只径自夹菜喂饱自己的肚子。
然而，就在萧胆手中的长柄杓刚接触到包子皮的一刹那，一大片阴影突然自头顶压了下来，伴随着一阵强烈气流涌动形成的狂风，萧胆下意识地眯起眼，再睁开时就发现他面前的大包子缺了一小半，鲜香的汤汁都流到了长条案上。
萧胆傻眼：“我的包子……”
仝拴和赵、武二兄弟纷纷一脸肉痛的表情。
玄媚还维持着夹菜的动作，不敢置信地瞪着飞在半空中，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包子，一边与她对视的飞马兽。
“灰飞你……”
被玄媚取名叫做“灰飞”的飞马兽，咽下嘴里的包子后，兴奋地仰脖一阵嘶鸣。
这时，莫问正好接到负责饲养飞马兽的弟子发来的讯息，说是玄媚昨日送进去的飞马兽不见了。
莫问一边嘴角抽搐地看着正欢快地冲着玄媚扇翅膀、抖四蹄，仰马脖子撒娇卖乖的飞马兽，一边对那边负责饲养飞马兽的弟子说道：“你不用担心了，那畜生已经找到了！”
万素长老轻掩红唇，美眸中是藏不住的惊讶：“那匹飞马兽看起来很喜欢玄媚啊，难怪她能操控它了，这可比元力者的操控有人情味得多！”
庞柏轻笑一声：“不过是个畜生，要什么人情味？不过那小姑娘倒真的让我挺惊奇的，院长，她真的只是普通人吗？”
莫问挑眉看他：“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这千年来，人类与妖兽之间从来就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对关系，对于妖兽，人类除了用比它们更强大的实力迫使它们屈服外，还从来没有妖兽会心甘情愿与人类达成血契，自愿为主人所驱使的，至少我活的这一百四十多年里没有见到过！”
“庞师兄的意思是，玄媚与那匹飞马兽达成了血契？”万素更惊讶了，不过她再细观玄媚与那匹飞马兽的互动，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此时，那匹飞马兽已经自半空中降落，依偎在玄媚身边，任她抓着它的马鬃毛，半眯着马眼享受着。
莫问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就别瞎猜了，我昨日便问过她了，她并未与那匹飞马兽达成血契。事实上除了那匹飞马兽以外，我们学院的其他飞马兽都对她没什么特别反应，说明这纯粹就是巧了，那匹飞马兽就是看她最顺眼！”
庞柏与万素听莫问这么一说表情也都有些无趣，真是，原本还以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无需使用元力的控兽人才，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莫问看着玄媚和那匹飞马兽，眼神幽幽：“我何尝不希望她不是普通人？如此坚韧坚忍又努力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可天意弄人啊！”
万素跟着翻了白眼：“院长，我觉得您最中意的还是她的厨艺。”
莫问一本正经地看了万素一眼：“素素，你真是我的红颜知己。”
万素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不，院长，您在我心里永远是高深莫测的存在，并非我等愚昧俗人能够逾越的！”
莫问笑：“所以说，你是我的红颜知己嘛！”
万素一脸惊恐地向庞柏求救：“庞师兄！”
庞柏又恢复一脸春风拂面的笑容：“院长说得没错呀！”
万素：……好个莫得感情的冰山男！
庆功宴后，武者堂众弟子返回武者堂，萧胆就在其中，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地还要抽噎一下。
走在萧胆身旁的仝拴用手肘捣了捣他：“喂，你不至于吧？虽然被灰飞吃了一小半，但那剩下的一大半不都被你吃了吗？”
萧胆抬起哭红的眼圈：“你还能再昧着一点良心说吗？那一大半是我一人吃的吗？分明是被你、赵虎和武大壮三人瓜分的，我分到的量也就一个普通包子的量！”萧胆说至此处，情绪又有些上头，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这明明就是师姐奖励我的，独一无二的大包子，可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仝拴讪讪地摸摸鼻子：“那还不是因为你整个人傻掉了，我们怕包子凉了影响口感吗？唉呀，咱们都是兄弟，不就吃你点包子吗？”
萧胆气得低吼：“那是吃点包子的事情吗？那是我的梦想，我的信仰，若没有它，我在大比中绝对撑不下来，结果你们却把我的梦想，我的信仰给瓜分了，你们简直……”
“嗨呀！萧师兄，你就别气了，下回我们再请你吃饭不就得了！”武大壮突然拍到萧胆背后的一大掌，差点没把他的心从嗓子里给拍出来。
萧胆：“那不是请吃饭的问题……”
“嘿！我们知道那是萧师兄你的梦想和信仰了，可吃都吃了，还能咋样？要我说，师姐的灰飞才是罪魁祸首，这样，你去师姐面前哭一哭，说不定……”赵虎冲着萧胆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
萧胆叹口气：这帮不省心的货，他要是真去师姐面前哭了，那就真上他们的当了！
不过两天后，萧胆又收到了一个比庆功宴那天小很多，但仍然有一个大海碗口那么大的大包子。
萧胆捧着包子直掉泪，并在仝拴和赵、武二兄弟等一众弟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一口一口吃掉了那个大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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