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

　　浅茗没有解释她的保镖是什么性别，估计也就是性别难辨了。

　　其实与浅茗一道同行应该不差。至少在尘世，浅茗比姜离还是要有面子得多，与她一道的话，受到的骚扰也会少一些。

　　在一番简单的交谈之后，他们便迅速赶去了东灵国。姜离的原计划是直赴东灵国都，但浅茗却并不赞同他，浅茗笑道：“我也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如在沿路的酒馆歇歇脚，尝尝东灵国的美食，了解一些风土人情，这作为娱乐倒也不错。”

　　这个理由确实没有任何意义。姜离反驳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阻止换魂术，必须要快，绝不能拖延。”

　　浅茗笑道：“沿路稍微停歇一下，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然而，不等姜离反驳，浅茗神色却忽然有些严肃，冷声道：“再者，难道你以为修亚看不出来她在施展换魂术吗？我们这样贸然前去，势必处于不利之地。不如在沿途打听点消息，到了国都也好有个判断。”

　　这下姜离倒有点惊讶了。在姜离眼中，浅茗应该是知道修亚的性格和国都的情况的，可如今依浅茗所说的话，似乎她对此一无所知。

　　浅茗又道：“自从修亚接走了白浸月，白浸月的消息便完全被封锁了，什么都探查不到。兹事体大，四知神又不得不避嫌，这才导致外界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话说到这份上，姜离也没有理由再拒绝浅茗了。就之前接触时修亚给姜离的感觉而言，修亚是温和且睿智的，但作东灵国的副首相，姜离所看到的必然只是表象。白浸月之事牵扯甚重，需得小心行事。

　　于是，姜离便陪着浅茗漫无目的地吃东西。至少对于姜离而言，这是漫无目的的，但浅茗却对他说，她找的都是好地方——所有的店铺都是由浅茗来选择的。真假不知道，反正可信度是有的，因为浅茗虽久居落月之森，但对外界的了解却非常充足，尤其东灵国的美食名满天下，她更是知之甚详。再者，以她的地位，她若是想吃了，只需要吩咐人从东灵国送来即可，长此以往，估计哪些店比较好，都已经被她给摸透了。

　　此时，他们又进入了一家酒馆。这家酒馆的待客方式颇为奇特：全部都是大桌子，各式各样的陌生人坐在同一个桌子上，交流自己的所见所闻，客人不可以点菜，只由店家源源不断地提供吃食，最终费用桌子上的客人平摊。当然，对于这一种消费模式，每一桌的费用是提前告知顾客且固定的，只是菜式由商家决定。

　　与姜离他们坐在同一桌的，看起来都是些冒险家，正方便姜离他们打探消息。

　　客人们正喝着茶，浅茗直接聊了起来：“诸位，我听闻副首相为一位人类女子建造了一座宫殿，可是真事？”

　　这是姜离他们之前就打探到的消息，而且已经确定这是真事，之所以要故意这样问，是为了抛砖引玉，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来。

　　果然，立马就有客人回答了：“确实真事。要说起来，这人类女子可是当今的热点话题了。我还听说，自那女子被接入国都，副首相便不再于政府办公，而是在那女子的宫殿之内办公，连定期的例会都没有参加，已经很长时间都没人见过他了。”

　　接了白浸月就不露面了，相较于造宫殿来说，修亚这一举动倒是有些奇怪。其实，造宫殿并不是什么大事。要求与人类不同，他们的日常生活起居全部由法力代劳，不需要太多的相关配套设施，所以住宅对地域要求并不高，反而，那些环境优美的地方更能吸引妖族，而说到环境优美，当属东灵国南境，这也就直接导致了东灵国都的地价不高，建造宫殿的耗费并不太大。但作为副首相的修亚长时间不露面，这就有问题了。东灵国政府是有对外例会的，会上会对外公布一些政府状态，一般每个月一次，副首相是一定要参加的，修亚连例会都不参加，绝对不正常。

　　随后，又是一波热烈的讨论：

　　“听说副首相对那女子百依百顺。”

　　“听说副首相送了不少珍宝进去。”

　　“听说那女子来头不小。”

　　…………

　　总之，每个方面都有聊到，其中大部分信息姜离他们已经掌握。这时，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我上次去买药材的时候，听店家说，副首相买了不少奇怪的药材送入那宫殿中。”

　　随即马上便有人调笑道：“既然是副首相买东西，那店家怎么可能告诉你？”

　　之前那人却振振有词，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听说了那些药材的名字之后倒不觉得需要保密了。不是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药材，普通的有、珍贵的也有，但都很容易弄到手，算不得什么珍宝。而且那些药材没有什么相关性，不可能搭配使用，没什么保密的必要。”

　　听到这番话，姜离却突然警觉了起来，问道：“阁下，副首相怎么可能把普通的东西送出去？”

　　“你还别不信！我来告诉你，这些药材分别是…………”那人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话，姜离却是越听越疑惑了。浅茗见姜离有些不对劲，便私下传音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嗯……”姜离答得有些犹豫，“这些药材，如果按阵势组合起来的话，是可以阻止换魂术的，但就我听到的药材而言，少了几味关键的药材。而且这个药材组成很不成熟，成功几率非常小。”

　　照这样说来，修亚确实发现了白浸月在进行换魂术，也在想办法进行阻止。但这样不成熟的方法是从哪里来的，就有待考证了。

　　姜离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桌上马上便回答了他：“听说最近副首相召集了不少人族进入那座宫殿，说不定是那些人类的建议，副首相才买回那些药材的。”

　　又有人应和道：“也对，人类最懂人类！”

　　看来桌上的客人们与姜离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们以为副首相是在想法子讨白浸月开心。

　　浅茗又问姜离道：“阻止换魂术难度到底大不大？”

　　“很复杂，每个细节都要到位。”

　　妖族对换魂术的了解是非常少的。由于要求寿命悠久，他们所接受到的首要教育就是正确看待自己的生命，这其中也就包括了死亡。所以，妖族面对死亡一般非常坦然，多数情况下，并不会有换魂之想。再者，妖族寿命悠久、法力强大，根据至高规则的规定，妖族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符合换魂条件的，所以妖族施展换魂术基本全部失败，便极少有妖族施展换魂术，更遑论阻止换魂术一说了。鬼族与妖族的情况差不多，所以施展换魂术的一般是人类，阻止换魂术的一般也是人类。但多数情况下，人类换魂也是不合条件的，主要还是因为至高规则对换魂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换魂术在人族的流行程度也不太高，阻止换魂术的法术也了解不详。

　　即便修亚能够找到许多阅历丰富、法力高强的人类法师，也未必精通换魂术的施展与阻断之理。所以，修亚若真想阻止换魂术，恐怕非常困难。

　　姜离他们又做了一会儿，见已经没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可以获得，便结账走人了。自现在开始，他们才开始真正的直奔国都，不再沿途打听消息。

　　他们很顺利地进入了白浸月所居住的宫殿，见到了修亚。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起先，本来是姜离递了拜访贴，不过对方的守卫都没有通报，压根儿不收；后来浅茗又另起了一封帖子，修亚便立刻接见他们了。不过姜离倒不在意这一点。能够做到副首相的这一步，修亚肯定不会无故拒绝人，只有可能现在是非常时期，才会拒绝拜访，至于浅茗，那想必是地位够高，修亚不好去拒绝。

　　姜离他们在会客室见到了修亚。不过他们起先见面的时候，修亚的第一注视点既不是浅茗、也不是姜离，而是浅茗的保镖，估计那保镖绝非等闲之辈。

　　见面之后，双方并未闲聊，直接聊到了关于换魂术的问题。浅茗问道：“我们在来的路上听说，你购买了用于阻止换魂术的药材，你真要阻止她吗？”

　　“我不知道。”修亚有些木然，“我希望她能做她想做的事，但不希望她因此丧命。”

　　“所以，你买这些药材，并不是一定要阻止她，”浅茗一针见血，“而是为你最后的决定做准备，是吗？”

　　只要能够阻止白浸月的东西在手里，修亚就可以放任她行动，一旦修亚要下定决心阻止她，立即就可以完成，大概修亚就是这样想的。

　　修亚没有答话。浅茗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修亚现在又沉默，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姜离便道：“阁下，如果您现在无法决定，不如让我来尝试一番。”

　　浅茗瞟了一眼姜离，意味不明，转而对修亚道：“白浸月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大概就快正式施术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照修亚说的话来看，姜离他们来得还真巧。

　　“你可否将你阻止换魂术的方案告知我们，我们也好判断能不能成功？”在浅茗眼中，做没做出决定且另说，至少准备工作要做好，等最后有了决定，也不至手忙脚乱。

　　于是修亚便把他所知道的阻断方法说了出来。姜离一听便觉得不对劲，这哪是成功几率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

　　修亚听完了姜离的一通分析，问道：“此事若交予你来做，你又有几分把握？”

　　“五成。”

　　姜离一说完，又是一片沉默。修亚沉默，浅茗也沉默。

　　“如果……”沉默过后，浅茗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被修亚打断了，只听修亚道：“那就你来做吧，不论成不成，我都会支付报酬的。”

　　这样的回答，倒是令姜离与浅茗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刚刚其实有商量，浅茗料定修亚难以作出决定，便准备提议修亚把这件事情交给姜离负责。因为成功几率仅有五成，所以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这件事成事在天。所谓把这件事交给姜离来做，实际上就是交给命运，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为修亚做出最后的决定。可不成想，修亚居然主动把事情交给姜离，看来他对这件事情的犹豫不决，比他们之前预估的还要更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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