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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谁送的香


  李四月敢大胆说出自己这猜想来,便是认定如妃敢用此香必是受人蒙蔽,不然她怎会不知此香是双刃剑,纵是真是她自己为争宠所为,可皇上不在之时她也不该用的。可现在她日日涂抹此香,还以此香为傲,结合这几日对这如妃之了解,她其实当真不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所以李四月断定是有人骗了她,不然以她一人可不敢坑害皇上。

  听了李四月之言,如妃整个人都震惊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四月:“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好心好意想与你结交,你竟污蔑我谋害皇上,我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你也敢胡乱声张?”

  当年在万花楼,什么样的肮脏手段没有见识过,如此类香者多之不甚,有些效果大副作用也大;有些效果弱副作用相对也小,而这合欢香根据调配的比例不同,其药效和副作用也是成正比的。

  李四月看着如妃,道:“我知娘娘绝不会做这事,不然我今天便也不会直接说出来,而直接告诉皇上了,那时御医一查你当什么查不出?”

  如妃眉头一紧,手心竟开始冒出汗来,她有些拿不准这事了。

  “娘娘,如今四下无人,你还是把这香拿出来我辨别一下是不是那合香之香,你才好识清身边豺狼啊。莫要等到自己油尽灯枯之时,再无回天之力。”

  如妃质疑地看着她:“你又如何会识得这种香料?”

  李四月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以前的万花楼混的,这不是于名声有无有碍之事,如今而是关乎她先夫名声,以及皇上和顾应平名声的事;若是大家知道她早年经历,知道皇上竟然赐封一个青楼女子岂非打皇上的脸;她现在还是永都王府的门客,顾应平也会照样被打脸。

  谁还没个龃龉过往,皆是不可对外人言之事。李四月笑着摇了摇头:“偶然间识得,娘娘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换句话说如妃愿意给她验便验,不愿意就罢了。

  林姒清走前一再叮嘱过如妃千万要小心李四月此人,虽则林姒清无法左右如妃的小性子让李四月往进了这朝阳宫,可是如妃一直以为李四月会是林姒清说的那种精于算计,自恃聪明才能便目中无人者,就像她一进宫就算计林姒清一样。

  只是今日李四月所言之事并非没有出处,她说的那些症状与自己十分符合;若能在只有她们二人时查清此事自然最好,可若当真声张出去,不管此事是不是真,总要在皇上心里存下个疑影的。

  如妃虽则不聪明,可浸淫宫道多年,她也深谙其中道理。两相权衡下她开口道:“你既然疑心本宫,为着皇上安危着想我自是可以拿出香来给你验,但是李四月,丑话本宫可要说在前头,若是非你所言那般,你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诋毁宫妃,确实可以死一百次了。

  李四月知道事到这般如妃总要找台阶下的,她没有说话,她知道即使她不作声,如妃也会想要弄清事实的,因为她的犹豫再一次在李四月这里验证了一事——此香果然是别人所送,绝非如妃自己想用。

  如妃将李四月领进自己正殿,喝退了宫殿里所有伺候的宫人,确定隔墙无耳后,她从梳妆台头顶的高阁之上取下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十几来颗黑乎乎的鸡眼大小的丸子,看着跟药丸儿似的。

  不过这盒子一经开合,里面丸子的香气便透将出来,立时让嗅到这香的二人同时混身一颤。如妃拿了一颗给李四月,道:“这香我每每用时总能有一种混身清爽的感觉,很是舒服,并不觉有何不妥,你若是多疑我倒可以原谅,但若你敢胡言,看我不禀明我皇上,割了你的脑袋。”

  李四月没说话,只自妆台之上挑件了一支钗子,以钗尾尖端将那丸子碾得细碎,她以手指腹轻轻碾捻着那碎灰,时而放在鼻子嗅上一嗅,如此反复许多次才将那细碎东西拿帕子包住扔进了旁边的青螭盘龙火炉里,这香料一遇火便化作一缕缕青烟冲出炉子,那香味便越发变得浓郁起来。

  李四月只感觉自身越来越躁热难耐,而头顶却有一股如妃所言的清爽袭过。转头看如妃微红着脸色,想来那感觉当是与她一般无二。她皱着眉道:“这感觉这般真实,你还敢说这香没有问题?”

  以前并没有仔细体会,且焚香也只在皇上来时才用,所以如妃每每也只觉得应该是她与皇上两情相悦所以才有的正常反应,可今天对着屋里另一个女人焚了这香竟也起了作用,如妃咬着牙,一时不说话了。

  “这东西确是那合欢香无疑了。”李四月忙将那盒子盖上,“娘娘若是有疑可以找个其他借口让太医来验一验,而它的危害我已经说过一次,娘娘必须立刻停止使用此香,不然不出两年,你......”

  “精损气短,必死无疑是不是?”如妃黑着一张脸严肃的问她。

  李四月点了点头,想当初在万花楼里,秦妈妈也不敢过分使用此香,如此常年累月更是不曾有过,其危害是可想而知的。

  如妃瘫然,灰头土脸的跌坐在一旁妆台独凳上,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自己亲身感觉了一回,加上自己过往的经历,倒是不用再验,如妃心知李四月所言只怕只有真没有假。可她怎么也不相信,她只是摇头:“我好她才能更好,为何却要如此骗我?”

  李四月皱眉:“这香是谁给娘娘的?”

  如妃低垂着头,冷笑:“你道是谁,连你绝对想不到是不是,这香不是旁人给的,却是林姒清。”

  李四月也是猛的一惊,众人皆知如妃与林姒清亲厚,林姒清能一直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撑腰,这与如妃有着绝对脱不开的关系。要说谁希望如妃宠冠后宫,独秀一枝,怕也只有林姒清了。

  李四月挑眼望着那妆台上静静躺着的那只木盒子也是一时陷入了沉思,如妃却不住的自嘲而笑:“那个女人为何如此害我,我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她也不想想自己不过一个空头郡主,后晋不知亡了多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她就根本什么也算。若非有我替她说话,她算什么东西?”

  “我还当她也如我一般待我,原来不想竟是,竟是......如此包藏祸心。”如妃越想越发不甘,“不行,我要去告诉皇上,让皇上......”

  “娘娘。”李四月忙叫住如妃,听了她这些话李四月倒是有了一番猜想,她道,“娘娘莫急,这事若当真揭开来,于皇上和您的名声皆是不利,到时候若是前朝后宫施压,要皇上处置了你这个以妖香惑主之人,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做?”

  “我是不被利用的。”如妃不满的叫嚣起来,“我怎么知道那香......”

  “你是不是知情还重要吗?”李四月看着她,“重要的是皇上的身体说不定已然因此香受损;重要的是你确确实实用了这香多时而不自觉;重要的是你识人不清危害帝王身体;重要的是后宫无数宫妃睁着大眼就巴不得寻着你的错处,将你打落冷宫永不复起。”

  “重要的是那时,皇上会作何感想。”

  如妃如梦大醒,是啊,这事无论如何只能自己默默吞了,绝不能声张出去。她咬牙:“难道就这么饶了那贱,人。”

  李四月眉心也是不由地一紧,道:“只怕她便是猜到了你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敢声张出来,所以才会如此大胆吧。”

  “可是,可是她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明明努力讨好如妃才是她最重要的活路。

  李四月笑了,她看着如妃道:“她在吴越是什么样的敏感奇怪的身份,其实根本不用我们说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可是当年后晋覆亡她能哄得忠献王继续认下她这郡主之位,还一直加以信任重用,可见她便是早早就对此有了打算。”

  如妃不解地看着李四月,李四月道:“我曾听王爷和王妃都说过,说林姒清一向都跟后宫宫妃走得极近,吴越帝位几经更迭,从她到这吴越便已历了四个帝王,可不管哪一个帝王都对她十分听信喜爱,皆是因她与宫妃相近的缘故。”

  如妃点头:“这倒是没错。”

  “那之前与她亲厚的那几位宫妃,后来如何了?”

  “死了呗。”如妃翻了个白眼,“皇位更迭,夺权便要流血牺牲,她所亲厚的那些宫妃皆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不陪葬也难逃一死啊。”

  “都是死于政权更迭之中?”

  如妃想了想,摇头:“倒不是,好像......咦,经你这样一说,好像那些个妃子都是在政变未来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死因?”

  “我记得文穆王的丽妃和忠献王的月妃都是年纪轻轻就得病身故,不过什么病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死前好些日子就不见人了;忠逊王的允妃倒是因做错了事被赐上吊的。”

  “她做错了什么事?”

  如妃想了想,突然她似乎也发觉了有什么不对,一脸惊骇地道:“是,是她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刺杀林姒清被当场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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