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斩首现场

　　小安一路端着托盘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关押皇上的院子，将盘子扔到厨房之后她便抄沁心院的后门离开了，李四月的猜测丝毫不差，崇王关押了皇上之后却是不敢叫皇上立刻出事，自然一日三餐不能缺少，这也助她得以顺利逃出沁心院去。

　　出了沁心院小安便雇了匹马一路直奔都城而去，微微开始燥热的天气，树林里有一声声的蝉鸣。路途之上到处可见衣衫褴褛的流民，她微皱了下头紧咬着牙往城中赶去。

　　到一处茶寮休息的时候，只听邻桌有人在私声议论朝事，一人说：“如今刚平息下去没多年的叛乱又起，听说这次其势力更大，你看连都城四周都出现了流民，崇王只怕也不能平定了。”

　　“可不是，皇上重病崇王摄政，大家又都议论着承恩寺那段预言，有人甚至在传还不如直接让皇上将帝位传给崇王，也许可免去南楚一场大灾。”

　　小安端着茶杯轻轻啜饮着，心想，那些造言要让皇帝‘退位让贤’的人只怕也是崇王暗中在操作，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登位造势罢了。

　　可是，为何刚平定的叛乱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为宏大汹涌？！

　　“听说那些叛乱皆是因今日要菜市口处斩周丰翼所起。”

　　“也就是说那些叛乱的人都是想给周丰翼报仇了？”

　　“好像是这样，不过崇王决心已定，今日非要斩了那周丰翼不可，听闻是兵部尚书裘大人与宁丞相二人新自监斩。”

　　“哎，看来南楚真的是要变天了，这周丰翼死后朝中为定人心，只怕还真有可能会传位给崇王，只是说也奇怪，怎么皇上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呢？”

　　小安一惊茶杯都差点没捏稳，周丰翼今日就要处斩？！那崇王果然心急，不，应该是谢成逸的主意，谢成逸一生最怕的不就是周丰翼吗！

　　思及此小安已不敢再作耽搁，翻身上马卷着浓浓烟尘进城去了——

　　菜市口重兵戒备，虽提前设了栅栏守兵但百姓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很多人在骂周丰翼祸国殃民，也有人不相信曾经的南楚战神会犯这样的过错，总之各色百姓混杂其中，议论滔滔，整个场面沸沸扬扬。

　　那裘大人倒是早一心跟了崇王，而宁丞相自接任之前王丞相之手后倒是十分清廉，对这些事情一直抱丰怀疑的态度，崇王让他前来监斩其实也是想让他明白时移事易，让他明白周丰翼皇上皆是大势已去。

　　可是宁丞相跟好些百姓一样，怎么想都觉得疑惑周丰翼会叛乱。裘大人端了一大碗烈酒走到刑场之上，周丰翼的面前——

　　昔日威风八面的周丰翼，此刻一身脏污囚衣，全身遭绑，罪牌在后，披头散发的，那落迫不堪之容颜让人看之心怜，不过他眼神仍然如当初那般坚毅，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冷哼了一声。

　　于他而言既救不得南楚，但能让李四月逃走，也是幸事，他无憾了，真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大概就是怕李四月这样出去不知将来要怎么过吧。

　　他之前在牢中做好的计划只怕也来不及去实现了，唯有求上苍保佑让李四月他们母子能平平安安。

　　“周将军，崇王敬你是条汉子，在狱中受尽刑罚不仅没吭一声，还宁死不画押，所以在你临走前让我代他敬你一碗酒。”

　　裘大人将那碗酒端到他面前喂他，若是之前他定不肯受崇王半点，但现在，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好，临死前有一口酒喝，也不枉这一生走这一遭，来。”

　　他仰脖子将那碗酒喝了个干净，人群中戴着纱帽暗中观察的谢成逸嘴角勾起弧度轻笑，不知是笑自己终于干掉了人生劲敌；还是笑他终于认命。

　　李四月被谢成逸紧紧钳制着双手动弹不得，她红着眼睛瞪着谢成逸：“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看他被行刑吗？”

　　“没错。”谢成逸轻轻一笑，“我要你样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大概只有这样你才能死心，不是吗。”

　　“你太可怕了，你太可怕了。”李四月拼命挣扎，并突然出声大叫，“丰翼，丰翼......”

　　谢成逸一把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这么舍不得，想上去跟他告别啊？”

　　“你放开我......”李四月双目盛满了泪水，悲痛欲绝。

　　“好，我成全你。”说罢谢成逸竟当真松开了她的手。

　　李四月推开人群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官兵相拦她也不管不顾：“我是他妻子，求你们让我见他，求你们了......”

　　听到这声音周丰翼才扭头看过去，多日未见李四月，她竟是憔悴得瘦了一大圈，他皱眉对一旁裘大人道：“是否让我最后见一见我夫人。”

　　裘大人将手一扬示意那官兵领了李四月过来，宁丞相叹了口气对裘大人道：“我们走开吧，让他们夫妻最后说说话。”

　　李四月扑到周丰翼跟前，哭着伸手捧住他的脸，不住给他擦那脸上的伤与泥土：“丰翼，丰翼对不起，是我没用，我没有见到皇上，却......却......”

　　周丰翼笑了笑，道：“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别哭，人总是要死的，我只是可惜明明答应了要一直陪着你，到最后还是没做到，你怨我吗？”

　　李四月直是摇头：“不，不要说这些了，我该做的都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按照与小安的计划，小安应该早就逃出沁心院才对，可她没有回来救周丰翼，难道这中间出了岔子？

　　这一刻李四月也顾不得许多，站起身突然大声对周围所有官兵百姓道：“我丈夫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叛乱，他对南楚一向忠心耿耿，你们不能这样斩了他。”

　　大家议论纷纷起来，但却有人说：“呵，依着周夫人的意思是皇上错判了不成？”

　　显然很多人已认定了周丰翼的罪名。

　　“我求你们，皇上根本没有生病他被崇王软禁在沁心院，大家去看啊，现在就去啊。就连我之前也被崇王和南唐谢成逸软禁在那里，真正造反的人是崇王啊，你们不要再被蒙蔽了。”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可是却有人笑着问她：“这么说你能逃出沁心院，皇上却逃不出来了？”

　　“哈哈哈哈。”一连串讥讽的笑声传来，像一个个巴掌落在李四月脸上。

　　她咬牙：“不是的，我，我是谢成逸放我出来的，他不想让我见到皇上所以......”

　　“哈哈哈，真是越说越离谱，这么说那南唐将军不肯杀你不成，还是你跟那南唐将军勾结在一起谋害亲夫啊......哈哈哈......”

　　李四月关心则乱一时失了主张，看着谢成逸在人群站立不动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他能放她来见周丰翼便是知道一切大局已定，他们掌握了朝廷内外，军队内外，可以说整个南楚已在囊中，还不杀皇上不过想等一纸退位诏书，让陆杨假携叛军杀进都城也是为了给自己造势让大家彻底相信周丰翼叛国。

　　李四月一时无助的站在原地，她已经不知道要怪谁怨谁，只觉得欲哭无泪。周丰翼唤了他一声，她只好扭头蹲下去握着他的手:“丰翼，对不起，对不起……”

　　周丰翼摇头，他道:“四月是我对不起你，你听我说，你现在就离开南楚去吴越，去找顾应平……”

　　如果他不在了，他知道这世上也只有顾应平会真心对待李四月，这也是他在牢中就想好的一切，事到这一步，也只有将李四月交给顾应平他才放心。

　　“你在说什么”李四月一脸震惊，这时裘大人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拉开她，只道:“好了，时辰到了，快离开，再敢在此胡言乱语就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李四月却死活不走，只死死拉住周丰翼的手:“不，我不走，你们要杀就连我一起杀。”

　　“四月，听话，快走。”

　　“不……不……”李四月被几个士兵强行拖了下去，只见那刽子手饮酒喷刀，迎着烈烈阳光举刀于周丰翼头顶。

　　裘大人扔了牌子，声音震慑全场:“时辰到，斩。”

　　“丰翼……”李四月的声音穿破苍穹，似乎这一刻他只听得到她一个人的呐喊。

　　眼见着大刀举起，周丰翼闭了眼，却突然听得一骑马啸，有一个声音破云而来:“圣旨到，刀下留人。”

　　“快，快斩……”裘大人听得声音，却是突然起身急急道。

　　“裘大人，你没听见有圣旨来了吗？”宁丞相冷眼看过，立刻吩咐，“且慢行刑。”

　　一队人马护着小安冲进了刑场，她立时翻身下马，手拿一卷白布疾步而来:“刀下留人。”

　　“小安？!”李四月一喜急忙也跟着冲了进去，谢成逸伸手慢了一刻生生看着她蹿了进去，咬牙一瞪，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不过还好，李四月纵有通天本领，他也留了后招，周丰翼必死无疑。

　　全场官兵百姓通通跪下，只听得小安展开那步响亮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玆系朕已查明南楚叛乱，叛国为祸者乃崇王一人所为，朕今日特赦周丰翼恢复其将军之职协领兵权。崇王犯上作乱，勾结他国大臣挑起叛乱，意图谋逆夺位，更关押朕于沁心院，实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朕亲命周丰翼为剿崇将军，立刻剿灭崇王等逆党救朕于危难，救南楚于危难，力求拨乱反正，朝廷内外所有大臣听其安排调遣，所有兵将听其任用差派，有违命者，格杀勿论，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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