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周丰翼的坦白
“你说谁？”李四月与宋青玉刚出门，她便被宋青玉的话惊到了。
见李四月一脸疑惑状，宋青玉也很奇怪，她问:“你当真不识得她?”
“吴越的那位永义郡主?”李四月一脸好笑，她摇头，“以前倒是听闻过关于她的事，她是后晋皇帝送去吴越彰显两国友谊的活礼物，还许她在吴越选夫，但后晋覆灭后，刘知远建后汉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没有出嫁。”
“为什么?”宋青玉一脸茫然，“吴越难道就选不出她喜欢的人?”
李四月笑了笑:“这我可不知道，但后晋灭亡后她还可以在吴越混得这么好，依然享有她郡主的荣耀与权利，甚至能来参加这江都大会，可见她是个非常聪明且有手段的女人。”
宋青玉虽没李四月知道的事情多，但她也不是笨蛋，光听李四月这么简单两句话介绍那林姒清，加之她知道李四月是个不轻易夸谁厉害的人，足见这个姓林的确实厉害。可越是这样越是叫人疑惑，既然李四月与林姒清不相识，那林姒清跑来公主府打听李四月做什么?
“你们在驿馆未曾见过?”宋青玉问，“而且昨日听她口气可是对你有些了解的，你不会是在什么地方得罪过她自己都忘了吧！”
那李四月可就真不知道了，她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没在驿馆里头乱逛过，除了跟你和丰翼平时也极少出门，大概她也只是好奇吧。”
“呃…也许吧。”
这件事如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都未引起二人注意，但这是李四月第一回从朋友的嘴里切实听到林姒清的名字，但她不曾想过往后余生会跟这个女人纠缠甚深，至死难解，若是知道，也许今天她会有不同的态度吧，但那都是后话了。
……
顾应平又没有吃午饭，他喝了一小壶酒，但这是葛一春给他控制的量，虽然他这些年酒量大增但也一直很克制，像这几日这般不分时候的喝酒还是头一回。
周丰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葛一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些顾应平都不在意，他甚至就不相信周丰翼的话，亲眼所见也不信。外界的所以声音他都可以做到不听不信不顾，可是，昨日李四月亲口对他说了一句避开不见，他整颗心都碎成了渣，十三年……她却不肯见他，甚至知道会见面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在想要怎么避开他……
他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浓烈的辣意冲鼻而来，他红了眼眶，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心痛的缘故。他无数次的想要立刻去找她，站在她面前清清楚楚问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在顾忌什么，他要知道，一切一切都要知道。
可是，自知道她不想见他，他满心想与她重逢的心就像被浇了水的烈火，熄灭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甚至害怕听见她再说不想见他……
“酒呢？”他摇着空瓶看向一旁的葛一春。
葛一春劝了许久见没有用也不劝了，只在一旁默默陪着，可是他不能看顾应平消沉下去，他淡淡回道:“没了。”
“没了?”顾应平皱起眉头将手一扬，“去，再搬……”
“侯爷。”葛一春实在看不过去了，刚想硬着头皮劝两句，却见周丰翼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葛一春正一肚子火没处撒，瞪着他，“这是吴越使臣的住处，你不知道容人通报再进来吗？”
转而瞧了眼坐在桌旁没说话但脸上明显有些醉意的顾应平，他又道:“我们侯爷今天没空见你。”愣了愣他又加上一句，“有空也不想见你。”
周丰翼只看着顾应平，二人眼神相交间似火光电石般闪过，有多少矛盾情绪和不甘示弱的心思藏在里头，唯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应平的酒量早不似当年，即便有几分醉意这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说:“一春你下去吧。”
葛一春动了动嘴皮终究没再说什么，出门前还不忘为二人关好门。周丰翼坐到他旁边，一摇酒瓶果然空了，他只好自己动手往茶壶里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酗酒伤身，以后别喝了。”
顾应平也倒了杯茶抿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你。”
“你也应该知道我更不想见你。”周丰翼啜着茶水叹气，“但我知道我还欠你一个解释，今天过来我便是要将当年的一切说清楚，当是全你我二人这么多年的友情吧。”
“友情?呵呵……”顾应平似笑非笑，一脸的戏谑。
二人说话间都没有看过对方一眼，都只是望着别处在毫无眼神交流中，如行尸走肉般谈着话。
既然一切无法再瞒，周丰翼想该说的话总要说清楚，这也算是他欠顾应平的吧。
不管顾应平现在怎么看他，他只管继续说:“首先……怎么开头呢，谢谢你没有去见她，你会知道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我感谢你。”
顾应平怔怔的，没搭话。
周丰翼又道:“然后……我承认当年在木沟坡我便已经见到她，也是因为知道了你们的事才决定立刻离开……”
漫长的下午时光，静默的一场独白，当年的一切徐徐在顾应平耳边展开，那些他与李四月的每一次惊心动魄的相遇却没能相见的过往，那些逝去的时光，所有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林姒清只身一人去了南楚使臣所住的院落，不过周丰翼和李四月二人皆不在屋里，下人知道她是吴越的永义郡主也十分客气，上了茶让她在偏厅等待。
而李四月跟宋青玉正逛得兴起，在一处茶馆门口听得叫好声与掌声此起彼伏，不由望去李四月在茶馆靠门口一张桌子上寻到一个熟悉身影。
她愣了愣，昨日那‘算命先生’的话言犹在耳，但她克制自己不许去乱想，所以对周丰翼她只字不提，对自己她也全然当没发生，她不断暗示自己那话只是胡言，不可听信，即便是真，他们此生也没有再见的必要。
对，没有必要。
宋青玉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那桌边坐着一个玄色团纹袍服的男子，他正听那茶馆里说书的听得认真，不时随着大家欢呼鼓掌。
“你认识他?”宋青玉问。
李四月点头，她道:“蜀国大将楚奕，曾经很熟悉。”
“那是老乡啊！”宋青玉二话不说，便小跑了过去，一副熟稔的模样伸手拍向他的肩头:“楚将军，别来无恙啊。”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四月一跳，也把听书听得正认真的楚奕给惊到了。李四月并没有想过要上去跟楚奕打招呼，她只是在见到他的时候突然想到昨天那人的话以及感慨这些年物人是非，才一时站着没有动。
“你是……”楚奕显然不认识宋青玉。
宋青玉侧开身，楚奕才看到追上来的李四月，他怔愣片刻随即笑了:“十八姬……哦不，顾夫人。”
……
屋里的安神香燃尽了，桌上的茶水也喝见底了。周丰翼把玩着手中瓷杯，他道:“我知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作为亲如手足的好友，我欺骗了你，眼看着你苦苦找了她十几年也没有告诉你真相，我无耻我混蛋，这一切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不管你要怎么对我，决裂，杀我怎么样我都绝无怨言。”
他看向顾应平:“但是应平，你听了这么久也应该明白，我是对你不住，瞒你真相不告诉你她的所在。可是，我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她要和我在一起，她要与我做夫妻，她要一生留在我身边，无论她要如何，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绝没有逼迫过她分毫。”
顾应平也看着他，眉头皱起，他说了这么多，顾应平都听的真切，当年种种他确实没有逼她，可是在顾应平看来，不告诉她真相便是剥夺她的选择权。不然当初事情一定会是另一种发展。
显然，周丰翼可不这样想，他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见顾应平这副表情，他又说:“如果我刚才所说的一切有半句虚言假话就...就让四月不得好死。”
顾应平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竟敢拿李四月起誓看来今天所说一切确实没什么好怀疑了，可这又能代表什么?他冷笑:“所以呢？你找我坦白了，向我道歉了，所以我就应该原谅你了，然后笑着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向你解释清楚，我希望你明白我这么做也正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内心里并不想伤害你和四月任何一个人，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你觉得可笑，你也不会相信。可你应该明白如果当初换了别人我一定生抢，甚至不会留人性命给自己埋这么大一个祸患。”
顾应平腾的一下站起身，一阵好笑:“所以我还得感谢我们有情谊在，不然我早死十几年了，是这个意思吗？”
“顾应平。”周丰翼见他一直火气很大，根本说不通。也跟着拍桌而起，声音提高不少，“你以为这些年我就过得很好，很舒服是不是?因为对不起你，我一直备受煎熬，可是我也要告诉你，事情再重来一百遍我也会像当初那样选择，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把四月留在身边。她会和我在一起，说明你们的感情也不见得对她多重要，更何况她现在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你若真心爱她不该替她感到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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