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交心
他这般厚脸皮，李四月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将手中草蚂蚱扔到他身上哼气道：“你做这一个局，将我与青玉一同算计，一箭双雕，实在好不美哉。”
周丰翼接住那只草蚂蚱眉开眼笑，李四月继续道：“你以后倒不必做什么将军了，上阵杀敌拼武力这种事不仅埋没你的才能，还有生命危险，我看你倒是挺适合做军师谋士的！”
“四月，你生气时候的模样竟也这般好看。”周丰翼道，“以前未曾在你脸上见过多余表情，像今天这般明明是生气却又并非真生气的样子倒叫人看着可爱。”
李四月瞪住他，声音提高了两度：“什么叫生气又并非真生气？”
“你若真生了气便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必是连话也不想跟我说的，你既还愿跟我讲话，可见你只想宣泄你今日对我安排之不满，但也仅此而已。”周丰翼笑道。
李四月哼了一声侧过身去，周丰翼知道自己猜准了，越发笑得欢畅，他道：“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像你说的那般打算的，所谓一箭双雕也确有那个想法，可惜......箭是发出来了，雕儿却只怕一只也没射到。”
李四月扭头看向他，他叹了口气：“就宋青玉那两句话，能证明得了什么呢，即便南汉真狼子野心，我也并非探到实际有用的信息。”
这倒是事实，李四月微蹙起眉，道：“不过青玉并没有说谎，这点我相信她。”
周丰翼伸手拂过她左耳发鬓间，又道：“至于我让她来劝说你嘛......就像她说的，她不能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答应，我也不能，所以最终这决定权到底只在你自己手里，你这只雕儿肯不肯入怀不是也只有你自己清楚吗？”
李四月双颊微红，躲开他伸过来的手。马车在道路上晃晃悠悠，她的心也跟这马车的行走一般，一上一下颠簸不已。
“你当知道我与青玉的感情算不得和睦，又怎会想到让她来劝解我？你也不怕弄巧成拙。”李四月轻声问。
周丰翼抿唇一笑，道：“四月，你说你与她不睦那是因早年间的一些旧事，可我却知她应该是你第一个交心的朋友，每个人人生中的每一个第一次总是最最难忘的，这些年你在万花楼学到的无非是敷衍男人，将心拿铜墙铁壁包裹得一层又一层，不让任何人触碰感觉到你的真正情绪。”
“可你对宋青玉却始终持着不喜欢甚至怨怼的感情，说是恨吧，可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这世上真正能伤害到你李四月的人并不多，因为没多少人能闯进你铜墙铁壁般的心里，可她宋青玉却能伤害到，足见是你心底真正在意的人。”
周丰翼看着她：“你肯再见她其实这也证实我所说的这些对不对，一个你在意的人说的话你总归是会听进去一两句的，更何况她跟你都有着相同的经历，特别是在对于男人这一方面你们应该在很多事上心照不宣，更区别于旁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她了解你，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李四月不说话，只默默听着。
“也正因此，她说出的话可能会比小安和明雅说的话都难听，但却也都更管用。”周丰翼笑着靠近她，“四月，我说得可对？”
“你了解我如此之深，又还来问我做什么？”
周丰翼这次却没有笑，他既说对了这是好事亦是坏事，因为李四月承认自己铜墙铁壁内那颗心不好闯，可是顾应平还是轻易得到了，这让周丰翼很嫉妒，十分的嫉妒。
“不过你放心，我让她劝你虽然是存了私心希望你能早一点接受我，但我也更希望你能真正过得自在开心些。”他道，“不管你现在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永远不会改变，我等你，一直都会等下去。”
李四月为难的抬起头，看着周丰翼一脸诚恳之态。她满是纠结神色：“丰翼，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青玉说的那些话很有道理。我没什么理由继续期待下去，也没什么道理再想着离开，这些其实我也早就不再想了，可是......”
可是一说到要跟周丰翼真正在一起的问题，想到他们做一对真实长久的夫妻，她那心里就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像是空了一大半，混身都不舒服。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待我太好了，我若就这样跟你在一起反而觉得对你不住，因为我的心......没有在你身上，无法回应你全部的付出那岂非跟从前敷衍那些万花楼的男人一样？”
“可是若不和你在一起，我还是觉得对你不住，因为你已对我这样好，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丰翼，你明白我说这些话的意思？”
周丰翼与董璋赵潜之流相比，在李四月心里自然是不同的，所以她不能这般敷衍的对付周丰翼。若说简单的陪一个男人睡觉谁不会呢，她出身就决定了她做不了烈女，她也不想做什么可笑的烈女，可是她知道对周丰翼并不是简单的要陪他睡觉。
周丰翼想要的是她胸膛内那颗心，她却给不起。
“听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周丰翼笑道，“至少你总算肯正视我们的感情了是不是。”
李四月没有说话，只低着头。
周丰翼伸手轻轻抬起她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问道：“四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她点头。
“若是没有他顾应平，你会不会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会不会就没那么困难了。”
这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重提顾应平三字，李四月只觉像是一块千钧重石猛然落在了平静水面，它在水面砸开了一个大水坑，骇浪随着水坑周围一圈圈荡开，水面注定了迟迟不能恢复原本的平静。
他终究在她心里，一生一世都忘不掉了。
她眼圈微红，未语先泪。周丰翼突然就后悔了，他何必要问，干嘛多此一举。
“丰翼，你真的想知道吗？”
周丰翼没有说话，他现在不想知道了，可似乎挑起了她的情绪也平静不了了。
她道：“他出现在我生命里，来时携风带雨，我避无可避；可不知怎么却陡然消失，他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若说没有他在我生命来回这一遭，也许你再遇到我我还是一如当初你离开万花楼时的模样。”
周丰翼将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他笑道：“没关系，四月，那些都没关系。就当大梦一场，不管你病多久，我陪你，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都没关系。”
“你陪我蹉跎岁月，我怕最后却是一场空，不值得的。”
“什么叫一场空？”周丰翼忍不住好笑，“你和他才是一场空，我才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人，往后余生你醒来看每一天看到的都只会是我，又怎么会是一场空。”
李四月不得不承认周丰翼很多次都让她很感动，心里也动摇过无数次，就像现在她也在动摇着，可总是最后一步怎么也迈不动。
周丰翼伸手轻轻抚着她脸庞，突然笑道：“我亲你一下好不好。”
这话说得那般可怜，却又叫人想笑，他又不是没亲过她。见她忍不住笑起来，周丰翼凑上来想吻她，她怔在那里竟一时不知要不要躲开的好。
关键时刻马车却突然巅了一下，周丰翼还没凑近，她先一个没坐稳扑了上去，两人毫无征兆的紧紧的吻在一起，马车又是一阵急驰走得极不稳当，李四月整个人扑了下去，周丰翼不得不被迫躺倒下去......
等马车巅过这一阵，李四月撑起身想起来周丰翼却不干了，紧紧拉着她看着身上红透了脸的女人，笑道：“我并非那年过半百力不从心的五王爷，你倒用不着这般心急用此招式。”
他不提还好些，他一提李四月就莫名想起宋青玉的话，再看二人此时情状，她压在他身上，还‘亲’了他，确实叫人浮想连翩。
她眉心一皱在他身上打了一拳撑起身，突然只听得什么声音‘咻’的一下。周丰翼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回怀里，他紧紧将她抱住，只见二人头顶一支利箭射过，李四月飘飞而起的长发好几缕都未能幸免于难。
周丰翼眯起眼，刚才跟李四月说得太入心，竟丝毫没察觉到异样，怪不得马车颠簸那般厉害。他在李四月耳旁轻声道：“别妄动，抱紧我就好。”
“丰翼......”情况不妙，李四月也能感觉得出，刚才穿过马车那支利箭便是最好证明。
周丰翼伸手自马车左侧的坐椅下轻轻抽出一把长刀，李四月微微惊讶，他竟在那里藏了武器。而这时，又是几支利箭刷刷刷的从马车左面穿来，马车之内一时利箭飞舞，危机重重。
好在二人刚才因颠簸倒在了地上，没受太大影响，可惜却不能起身，不然只怕立刻要被射成筛子。周丰翼小心翼翼取出了刀，紧紧抱住她，李四月感觉得到他混身都绷紧了，似是运足了力道。
突然他道：“闭上眼，我们出去会会这帮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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