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左右为难

　　吴思远从神经外科主任那里听说了夏露的病情。思远强作镇定地说：“再做个脑部核磁共振看看。我觉得应该是伤者的精神作用。尽量保守治疗，告诉家人多疏导情绪，必要可以用少量‘ssri’（抗抑郁）药物。”

　　一个人独处时，吴思远左思右想，发现自己把自己推进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都说男人有“‘红玫瑰’和‘白玫瑰’心结”，可是在吴思远这里，还真是个例外。

　　当初选择林甄爱做妻子的时候，是带着那么一点点功利心的。但自己未必不是因为她那“床前白月光”的皎洁亮丽和淡然出尘的气质而怦然心动，而在林甄爱之前和夏露的相交和相知，又何尝不是把她当作心口的一颗“朱砂痣”珍藏着。

　　到了现在，甄爱这朵“白玫瑰”在他心里并没有变成“衣服上的那粒饭粘子”，反而成为了品牌套装里的那条名贵领带，没有她的相称，便没有自己的光彩照人；而夏露这朵“红玫瑰”也没有成为“墙上那一滩蚊子血”，而成为了一个朱盘玉敦，时时用自己的牺牲向他提示着他们“歃血为盟”的关系。

　　但如果不是夏露意外地发生了车祸，思远还是比较乐享这种“齐人之福”，反正夏露也不逼迫着自己离婚。甄爱呢，又对自己很少过问。

　　可是，自从夏露出院回了家，吴思远就感到有一种从未经历过的隐隐约约的压力。

　　夏露出院那天，吴思远忙得焦头烂额。

　　原本夏露的父母不在本地，她的家里家境殷实，又是一个独女，本应在父母膝下承欢。可是夏露不甘平庸，不仅把自家的医疗器械代理业务在那个小城里做大，还做到了B市，事业顺风顺水又聪明过人，而且有夏露的姨母，夏菡的母亲照应着，所以父母很放心这个女儿，很少来B市看她，都是她隔三差五回去探望老人。

　　这次夏露出了车祸，父母从老家赶来，本应该住在夏菡家里，可是夏露的母亲不愿意让姐姐知道家里出了事，就悄悄地住在了酒店里。

　　现在夏露病情好转了很多，但经过了那几次反复，父母还是有些不放心，非要跟着女儿回家住一段时间。夏露只好发微信给吴思远，让他赶快租一套房子应付一下二老，思远抽出时间东奔西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套带家具的高档公寓，想着能够应付过去就万事大吉。

　　夏露出院回“家”，思远就更忙了。这段时间夏露不能回家，思远不放心孩子，经常晚上回家陪小美，小家伙和他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黏人，就连睡觉的时候也得思远陪着才能踏实地睡去。

　　思远看见孩子睡熟了，才回到了大卧室，靠在床头拿起了手机一看，夏露那边居然发过来二十多条微信。

　　9：10：“思远，今天出院回家的时候，我找不到你给我租的房子这边的路了，爸爸妈妈都很奇怪，还是爸爸无意中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你猜他说什么？”

　　9:13：“思远，爸爸小声和妈妈嘀咕，‘这孩子是不是碰坏脑子了，怎么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了（捂嘴笑的表情）’听了爸爸的话，我想我就装傻吧，要不就穿帮啦。”

　　9:15：“思远，看来装傻这个想法还很高明，回了这个家，我连房子的结构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东西都放在了哪里，真怕他们看出来这不是我的家。（害怕的表情）”

　　9:25：“思远，我一会儿得陪爸爸妈妈出去吃饭，过会儿再聊。（飞吻的表情）”

　　10:30：“思远，你现在在家吗？小美还乖吗？好想她呀，帮我好好照顾她，辛苦你了，等我回家一定补偿你。（亲吻的表情）”

　　10:50：“思远，爸爸妈妈刚才要喝水，问我烧水壶在哪里，我找不到。他们说我脑子这么不好使，怕是还没恢复好，还要再多住一阵子。（大哭的表情）怎么办，我现在太想你们父女俩了，真想马上就回家。（期待的表情）”

　　11:20：“思远，在吗？怎么不回短信？（疑问的表情）”

　　11:22：“思远，你在家还是在医院？明天上午我找个理由让爸爸妈妈陪我出去，你抽空回来一趟，给我送过来洗漱用品和内衣，还有......”

　　11:23：“思远，千万别忘了送东西过来，这儿什么也没有，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有。（焦急的表情）”

　　11:25：“思远，你睡了吗？晚安。”

　　11:30：“思远.......”

　　吴思远蹙着眉头一条条看下去，他回想起夏露出车祸前也不是这么话痨，不对，他又仔细想想，之前，他只要在家，她也是这么唠唠叨叨的。只不过有时候她要分身去陪孩子，有时候自己也因为家里太过“热闹”，找借口到单位里去住，所以感觉还不是这么强烈。

　　他打开回复，手指停在键盘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夏露，手指停在键盘上好半天，索性按了返回。

　　他的手指从微信联系人一栏划过。停在了一朵百合花头像的旁边，那旁边的昵称竟是一个圆圆的句号。思远点开聊天记录，那里面空空如也。

　　思远不禁苦笑，一边是接三连四，源源不断，一边是不著一字，一片空白。

　　思远意识到，自己被夏露的热情吸引，被他营造的“家”的氛围所包围，冷落了甄爱。自己虽然是刻意，甄爱却并不在意。她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儿，很少主动打电话，更是从来没有在微信里和自己聊过天。

　　即便有时候电话打不通，她也会发短信。

　　细细想来，甄爱果然和自己预感的一样，不是那么爱自己，一个女人如果心中在意一个人，会这样不闻不问吗？何况在一起以婚姻的名义相守了近七年。

　　思远想象着对面那个家里的甄爱此时在干什么，记得有一次和夏露两个人怄气，夜里12点从家里出去，无可奈何的自己突然回到对门的家。家里一片漆黑，卧室里透出台灯的光，当思远走过去，看到甄爱靠着床头睡着了，枕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当时思远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久，床头灯昏暗的光晕笼罩着她，显得那么孤独。

　　思远想了想，在对话框了打了几个字：“睡了吗？”

　　隔了大约几分钟，提示音轻微的响了一声。思远抓起手机，只见甄爱回复：“没呢，正准备睡。你也别太累了，没事儿赶紧抽空睡一会儿，保重身体。”

　　思远半晌不知道回复什么，心里面各种感受交织在一起，让他感慨自己是不是全天下最笨的那个。他心怀愧疚地打了一行字：“谢谢！你也早点睡，晚安。”

　　不到半分钟，甄爱回复到：“晚安。”还发了一个小熊卷着被子打呼噜的调皮表情。

　　思远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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