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六章节 救了一条小鱼

　　“打包带走？”少女轻抬柳眉，惊讶得用手掩口！

　　“不好吃么？”少年斜睨看她。

　　少女暗自窃喜，还能打包带走！有个土豪朋友，真好！

　　从刘华家里回来之后。

　　云伊伊打开那个放衣裳的破箱子，从夹层里掏出几个钱，她准备去镇上买点香纸，上山祭拜养父母和爷爷。

　　才推开院门。

　　身后少年的声音又传了来：“云伊伊，这是要去哪？”

　　少女回头。

　　少年昂首挺胸地站在自家大门前，一身青衫，右手握剑，双手抱胸，英姿勃发。

　　刚刚还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少年，短短时间竟像换了个人。

　　这位邻居，真是神奇得令人咂舌。

　　“我要去镇上！”云伊伊回答他。

　　“好巧，我也正要去！一起吧！”少年面色如常。

　　“不会吧？刘华？你确定？”少女颇感惊讶。

　　“确定！走”少年已经走了过来，与少女并肩。

　　云伊伊有些忐忑，少年眼神坚定，两人迈步向前。

　　一位衣着寒碜的贫穷少女，一位锦衣华服的贵家公子，并肩走在土路上。

　　这样的搭配，和他们紧挨在一起的院子异曲同工。

　　两人走过一段路，经过狗蛋家的院子。

　　狗蛋娘正坐在院里摘菜，见两人走过来，惊得目瞪口呆。

　　妇人暗想，这位外乡少年也太怪异了，把房子起在旁边就算了，竟然对这个扫把星毫不避讳？难道从未听说过云伊伊的过往吗？

　　她瞪大双眼紧盯着两人走过，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狗蛋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人的背影，脸色阴沉。

　　狗蛋娘见了伸手揪了他耳朵一把，忿忿道：“看见没有！不但是个扫把星，还是个嫌贫爱富的主，这个有钱的邻居才来几天？她早就忘了你狗蛋姓啥了！”

　　张熠然听了低下头钻进了屋里。

　　两人一路往前走，稀疏的院落渐渐变得拥挤。

　　村民们见了两人无一例外地定定盯住看了一路。

　　云伊伊如芒刺背，少年却目不斜视，若无其事。

　　两人穿过村子中央的大榕树，走过泥土小巷，走进青石板路面的西街。

　　忽然前方呼啦啦拥过来几个人，挡在他们面前。

　　为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扁脸阔嘴，肉墩大鼻，身宽体胖。

　　他便是小镇上有名的占了半条街的王府公子王世汶。

　　王世汶一脸痞笑，阴阳怪气地对少女道：“过来，扫把星，爷爷给你检查检查身体，看看长高了没有！”

　　少女充耳不闻，从墙角绕了过去。

　　王世汶见这个卑贱如蝼蚁一般的女子竟敢如此无视他，顿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带着一帮人就围了上去。

　　“哟嗬！竟敢不搭理你爷爷？长胆识了？”说着就伸手去揪云伊伊的长发。

　　在揪到头发的前一秒，他突然感觉手肘一麻，“哎哟”一声，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哪个孙子，敢管爷爷的闲事？”王世汶勃然大怒。

　　云伊伊身边，赫然多了位英姿挺拨的青衫少年。

　　王世汶不宵一顾，手指头就点到了少年的鼻尖上，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叫嚣：“你算哪根葱！竟敢管爷爷的闲事？”

　　少年拨开他的手指头，往前跨出一步，挡在云伊伊前面。

　　他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冲王世汶轻蔑一笑，说道：“这件闲事，爷爷今天管定了！”

　　王世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在小镇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第一次感觉碰到了强势对手。

　　想到自己人手众多，还怕他一个？

　　便气焰嚣张地威胁道：“什么东西！信不信今天爷爷打死你！”

　　几个打手听了，都围了过来。

　　少年左手握剑右手搭在剑鞘上，准备拨剑出鞘。

　　这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贴在王世汶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刚才还嚣张跋扈狂妄得要上天的小霸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弱弱地撂下一句狠话“小子，走着瞧！”垂头丧气地带着一帮人走了。

　　云伊伊一脸担忧，她并不想连累这位新邻居。

　　她望着少年苦笑道：“刘华，你不必为我出头，青天白日，他大不了踹我几脚，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现在你捅了这个马蜂窝，往后要怎么在小镇待下去？”

　　“云伊伊，别小看哥，哥哥我会怕他这个怂蛋？”少年神采飞扬，冲少女得意一笑，大踏步往前去了。

　　※※※

　　第二日清晨，张熠然在去井口的路上堵住了云伊伊。

　　他一脸委屈，像新进门的小媳妇刚受了一肚子窝襄气。

　　见到云伊伊也没了往日的活泼，他勾着头，一下一下踹着脚下的小石子，低声说道：“云伊伊，你的新邻居对你挺好的噢！”

　　云伊伊心里明白，张熠然对她有心，可是她对张熠然，除了感激并无半点其它感情，更何况隔壁邻居刘华，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又一时语塞，觉得不管怎么说都不对，不管怎么说都无法安抚他那颗泛起醋意的心。

　　见云伊伊不回话，张熠然抬起头看着她，眼神黯淡：“云伊伊，你隔壁那小子，人长得好，家里又有钱，你若是和他好，无论村里还是镇里的人们，往后再不敢欺负你了，云伊伊，你若是过得好，我比自己过得好还高兴！”

　　少年说完紧紧咬住下嘴唇，眼里闪出泪花。

　　他把头往侧面一甩，声音有些沙哑：“从小到大，看到村里的孩子欺负你，我比自己了挨了打还难受，可是我又一点忙都帮不上，一直以来我都在想，等我长大有能力了，就带着你逃，逃出这个令人窒息的村子，带你去外面过那种不会被人鄙视唾弃的新生活！现在看来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我也就安心了！”

　　说得云伊伊也开始泪光闪闪：“张熠然，这些年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云伊伊唯一的朋友！”

　　“你能当我是朋友，就可以了，都怪我太懦弱，帮不上你就算了，还惹得我娘对你又打又骂的……唉！”张熠然深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云伊伊，无论任何时候你若有困难尽管找我，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愿意帮你的那颗心永远不会变！”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云伊伊，不等她回话，转身离去。

　　云伊伊深深地被他感动，她在原地站了半晌。

　　到现在她脑海里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张熠然为她打架，被他娘关了三天黑屋子的事。

　　※※※

　　八岁的时候，砍伤腿的云伊伊，在家里养了好些天，爷爷每回离家时都要反复叮嘱她，不要去屋外玩，万一伤口再裂开大出血，就危险了！

　　这日上午，爷爷出门前还叮嘱宋来娣去井里打水，岂料老人前脚一走，宋来娣后脚就往村子中央跑了。

　　久未出门的云伊伊只好杵了根木棍，跛着脚到水井去打水。

　　走到水井下方的土路上。

　　便看到镇上的小霸王王世汶提了只木桶从井口下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孩子，都争先恐后地勾着头往桶里瞅。

　　桶里边装着一条小鱼，半个巴掌大，金灿灿的，腰间一对鱼鳍像张开的翅膀，拖着长长的尾冀，非常稀罕漂亮。

　　王世汶伸手进去想捏起来看个仔细，吓得小鱼惊慌失措地乱钻乱撞，滑溜溜的好几下都没抓住，费了好一翻功夫才揪住小鱼的尾巴。

　　小鱼拼命挣扎，少年有些恼怒，提出水面用力一甩，扔了出去，啪地一声砸在土路上，滚了一段距离，停在云伊伊面前。

　　鱼儿裹了一身泥沙，嘴巴一翕一合，艰难地弹跳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看到小鱼那副狼狈模样，围观的孩子竟纷纷生出一丝虐待后的快感仰头大笑，王世汶快步走过来，照着鱼儿抬脚就要踩下去。

　　这一脚踩下去，小鱼肯定要肚破肠流，一命呜呼！

　　云伊伊见状，不假思索地推了王世汶一把，扑上去护住地上的小鱼。

　　王世汶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勃然大怒！弯腰揪起云伊伊脑后的乱发，边往旁边拖边大骂：“滚开点，扫把星，活得不耐烦了？”

　　瘦小的云伊伊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他拖开了去。

　　王世汶弯腰捏起小鱼甩进桶里，提起木桶要走。

　　“等下，小鱼多少钱，我买你的！”云伊伊飞快地伸手抓住了桶沿。

　　听说乞丐一样的孩子要买他的鱼，王世汶全当听了个笑话，他嫌恶地扭头瞟着她，嘴角一歪似笑非笑讥讽道！

　　“就你?就你这个乞丐样也能拿得出钱？我呸！”

　　说完抬脚踢开云伊伊的手，还不忘朝她吐了几口唾沫。

　　“用这个！！我用这个换你这条鱼！”云伊伊忽然高举右手，手里紧紧捏着一块玲珑精致的玉佩。

　　晶莹剔透，光润亮丽。

　　有钱人家的孩子见多识广，看到玉佩的瞬间便两眼放光。

　　他一把将玉佩从云伊伊手里夺过去，动作粗鲁蛮横，看了一眼后便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然后松开了手，手上的木桶“啪”地一声重重落在云伊伊面前。

　　王世汶冲云伊伊眨巴了一下眼睛，十分得意：“归你了！不过要记得把木桶还给我！”

　　转过身嘻笑着和一帮孩子勾肩搭背地走了。

　　“这货不但是个扫把星，还是个二傻子，哈哈哈！”远远地传来少年的嘲笑声。

　　看到他们走远，云伊伊才从地上爬起来，杵着木棍提着桶，沿着石阶走到井口，俯身从桶里捧起小鱼，把它放进了井水里！

　　嘴里嘟嚷着：“小鱼小鱼，记住以后别再浮上来了，要是再被人逮到我也救不了你了！”

　　小鱼肚皮朝上，一动不动地在井水里漂了半天，才扫动尾巴翻了过来，在水面转了几个圏，缓缓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之后云伊伊杵着棍子提着空桶往西巷走，准备把桶还给王世汶。

　　刚走到巷口，一个比她大点的男孩忽然就从她身后冲过来，冲她杵着的木棍踢了过去。

　　“哐当”一声，木棍弹出去老远。

　　云伊伊蓦然失去了支撑，左脚又不敢受重力，膝盖一弯曲往前扑倒在地，木桶也滚了出去。

　　调皮男孩一脸得意，冲她哈哈大笑：“扫把星，摔了个狗吃屎！哈哈哈！”

　　从记事起，云伊伊就时常被这样戏耍逗弄。

　　最初还小，会号陶大哭地跑去找爷爷，爷爷只能把她搂在怀里偷偷抹泪。

　　随着慢慢长大，云伊伊再也不会流泪，就像练就了钢筋铁骨。

　　她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跛着脚走到木棍前面蹲下，准备将木棍捡起来。

　　手才碰到棍子，一只穿布鞋的脚就踩踏在木棍中间。

　　显然，调皮男孩觉得自己的恶作剧没达到预期效果，犹为不过瘾！

　　他死死踩住木棍，任凭云伊伊怎么用力拨，就是不松开。还居高临下地冲她挤眉弄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就在这时，从调皮男孩身后窜起一条不高的身影，飞一般地跳起来用双手箍住他的脖子。

　　“啪”地一声，两人跌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调皮男孩被袭击得莫名其妙，等到看清男孩面貌后，怒火蹭地窜上心头。

　　胡乱谩骂道：“狗蛋，你什么时候开始护起这个丑八怪来了？这个扫把星，她是你媳妇？还是你娘亲啊？”

　　“你再敢欺负她，往后我张熠然跟你没完！”

　　两个孩子乱麻一样缠斗，一会你骑到我身上，一会我又骑到你身上，滚了满头满身的泥沙……

　　云伊伊护着尚未全好的伤腿，也不敢靠近！坐在地上大声喊：“狗蛋，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啪”地一声脆响，云伊伊只觉得右脸一麻，耳朵嗡嗡作响，还没摸清楚状况，耳旁风声乎乎，“啪”地一声左脸又挨了重重一巴掌，打得她头晕目眩，一下趴倒在地。

　　火辣辣的脸颊刹那浮起一双红红的手掌印，一股热流从鼻孔里涌出。

　　用手一抹，满手腥红！

　　云伊伊惊慌失措地扭头望去，膀大腰圆的悍妇，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岔开双腿像座山一样立在她身旁。

　　孩子左右摇晃了好几下才坐起来，沾满血迹的小手紧紧捏着鼻子，泪水夺眶而出，她刚想张口。

　　悍妇的手指头就戳到了她脑门上，戳得她东倒西歪。

　　“你这个扫把星！小小年纪便不要脸起来，使了什么法子？用了什么手段？唆使我家狗蛋替你打架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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