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恩情
凤阳真火渐熄，留下满地余烬。
“尊上，尊上不见了——”
众凤凰们的修为或多或少都有进益，个个都犹如干涸的土地得水源滋养了一般，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只是他们左瞧右看，就是不见凤祖神尊的身影。
如今真火已灭，神尊也已涅槃完毕，却为何不在此处？
“姚长老，您常随侍尊上左右，可知神尊去往何处了？”
有凤凰问起，姚楠却也不知，他面露难色，回道：“尊上不曾交代我这些。”
姚老三眼珠转了转，大声道:“问他个小孩子做什么，定是无用，不如请教龙祖娘娘，才是正理。”
姚老三自诩为姚三太爷，便是因为他正是姚楠的三伯父。
他本人其实文无所成，也无功绩，只靠他这个侄子在众人面前博得些脸面，今日在烛阴面前，一时情急，竟全无平日在姚楠面前“慈爱”的长辈姿态。
说完，他拄着拐杖，被一个小辈搀扶着，来到烛阴面前，跪倒施礼道:
“金凤族长老姚楠之伯父——姚叔义拜见龙祖娘娘，烦请问娘娘，您可知道神尊如今在何处？”
老凤凰眼花心盲，但这一次他问对人了。
凤凰们都在闭目修炼，可应邀前来观礼的各族神仙使者与龙族众人却没闭上眼睛，他们知道凤祖去了何处。
虽然知道，可无一人敢言。
在场之人，怕也只有龙祖娘娘说出凤祖的下落，凤族才不会乱。
烛阴没让老凤凰起来，她厌恶此人，只对姚楠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拜见龙祖娘娘”
姚楠听闻烛阴召唤，忙跪在姚老三的身侧听候吩咐。
“你着人将凤凰台清理清理，九凤就在那台上。”
姚楠依令带着部下将整个凤凰台打扫干净，又地毯式搜寻了几遍，可除了一些被烧化的灰，再无别物。
他们连一根骨头也没找出来。
众凤凰面面相觑，不明白龙祖娘娘什么意思，尊上不在此处啊？
姜子息见此，开口道：“娘娘的意思是，尊上已化为此灰。”
烛阴有些意外，看了姜子息一眼。
一只小白凤，倒是聪明。
烛阴不知道，姜子息没有修炼，他亲眼目睹了凤祖被烈火烧成了灰烬时的光景。
“不错，这灰正是九凤身躯所化，你们不必费劲做什么，不久它们便会消散于世间了。
如今九凤的涅槃只进行了一半，我们只待他浴火重生即可。”
“是，多谢龙祖娘娘。”姚楠施礼而退。
————
姜子息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心脏怦怦乱跳，他有些后怕，自己刚才贸然插言，在娘娘面前放肆了。
好在娘娘并未怪罪。
只是，娘娘刚才又看了他一眼，竟还没认出他吗……
认不出不是更好么。
如今自己已贵为一族少主，可以光明正大地立于娘娘座下，听娘娘聆训。
可她到底是忘自己了……
他这边又是欢喜又是难过，五味杂陈，内心活动十分丰富。
姚老三的内心活动就不如他多彩了，他此刻只有一种情绪在不断翻滚，那便是恐惧。
刚才凤祖涅槃之时，周遭还如火炉般炙热难耐，如今，他仿佛置身冰窖。
从他刚才在龙祖座前请示开始，就被冷落在这里。
龙祖娘娘完全无视了他，既不让他起来，又不训斥发落于他，只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宝座面前。
周围不仅有凤凰族人，还有各族来使，他如今的境遇，明日怕是会传遍神仙两界。
他腿跪麻了，脸也丢尽了。
娘娘定是心里恼怒，恨他之前的冒犯之举！
一会还不知要怎样罚他呢。
老凤凰悔不当初。
他想得有点多。
烛阴的确不耐烦他，如此老态龙钟模样，本该颐养天年才是，他不回家养老，遇事偏爱往前凑，还想搅弄些风雨为自己脸上添光。
但烛阴也没想罚他，就连那只算得上是诋毁古神的小凤凰，烛阴也没想治她的罪。
做神么，最重要的就是大气。
和他们一个老头子，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烛阴只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灭火。
九凤的八首之身被烧为灰烬，凤阳神火已经熄灭。
可待他浴火重生之时，又会引起更多的凤阳神火，此火乃九头神鸟出世所生，威力较之刚才，只怕有增无减。
烛阴此番前来相助九凤的第二件事，便是助凤族灭火。
“元平、元台、元竹何在？”
“属下在，请娘娘降旨。”
元平三人闻唤，连忙到烛阴座下抱拳等候。
“凤祖重生之时，凤阳神火也会重生，火势凶猛暴烈，极不可控，被风一吹，定有火苗散于梧桐林之中，若火势变大，就不妙了。
本座亲自兴云，你们三人率龙卫至林中各处布雨，记住，若见到火苗，当及时熄灭。”
“属下谨遵娘娘法旨。”
元平等人领命，随即来至姚楠处，与他商议将龙卫安排在凤凰林何处最妥。
暂且不提。
单说烛阴，她懒懒地依靠在柔软的宝座之上，心中颇为满意——灭火这件事她一人倒也可做，但若只她一人在天上忙来忙去，要这些手下人做什么？
不如自己在天上借阴阳之气织云，让他们分管凤凰林各处，引云施雨，待有火势，也好及时熄灭，大家都忙起来，事情能办得更好些。
如此，一举两得。
其实，若只靠龙卫便可将凤阳神火灭掉，烛阴说什么也不会亲自走上一趟的。
没错，她就是懒。
————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1]
此话不假，凤凰台巍峨矗立，但刚刚在其之上哀嚎惨叫的凤凰已被烧成了灰烬。
凤凰们都站在一处窃窃私语，他们不是不信龙祖所言，只是在议论凤祖何时才能重生归来。
凤祖这最后一次涅槃可谓至关重要。
凤祖之所以名唤九凤，是因为他本就是九首神凤。
他此生共要历经八次涅槃，八死八生，每次可再生一首，待最后一次涅槃之后，才得圆满，回归真身。
凤凰涅槃，向死求生，这是凤族独特的修炼法门。
此次凤祖涅槃，凶险之高不必多提，以前涅槃，可没见凤祖被烧成灰过。
“阿爹，尊上此番涅槃生出九首，法力大增，与龙祖娘娘两相打斗，结果当如何？”
相传，龙祖凤祖两位古神诞于盘古开辟天地之时，各衔一珠相伴而生。
如今，一位身居赤水，坐镇钟山，守东荒之安定；一位栖身北极，统管百鸟群凤，护北荒之太平。
凤祖因尚未化为九首神凤，法力一直不敌龙祖，如今凤祖回归九首之身，两人打上一场，到底孰胜孰负呢？
“休得妄言，古神守一方之安定，怎会无故相斗！”
小凤凰还想问，见阿爹神情严肃，再不敢多言。
“快看，好大的火光，是尊上！”
众人顺着一凤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凤凰台上火光冲天，焮天铄地，已燃起熊熊烈火！
“龙卫听令！”烛阴起身，一身黑衣猎猎作响，身后发丝随风乱舞，交相缠绕。
“属下在！”元平三人在前，千余位衣冠整齐、威风凛凛的龙卫立在他们身后，抱拳听命。
“速去凤凰林各处，准备灭火！”
“是！”众人齐声回答，声音响彻云霄。
随后千余条青龙、白龙领命腾云而起，飞至凤凰林各处。
烛阴见此，也飞至天空。
从上往下看，巨大的凤凰台自内而外燃起烈火，那火越燃越高，被风一吹，也越燃越远。
火星被吹散，洒落在梧桐林中，看似颇具美感，实则危机重重。
黑龙长吟一声，吸入大量水汽，吐出乌云，此云经烛阴借龙珠炼化，所孕之雨，可灭神火。
众神仙使者抬头向上看，只见黑龙遨游于层层密云之中，龙口一张一合，吞云吐雾。
不一会儿，天光昏暗，乌云蔽日，凤凰林各处落下雨来。
如此一来，只凤凰台上有烈火，树林中的火苗已被及时熄灭。
这边龙族在忙忙碌碌，那边凤凰们也在林中飞来飞去，为龙卫们指引未被发现的火苗。
————
凤凰台上
九凤从火海中炼出骨血，化出翎羽，生出九首。
锵锵一声，振翅飞向天空。
姜子息亲眼看到，化为九首的凤祖羽毛炫目闪耀，周身环绕浓郁的凤灵之气，九个凤首高举，直直地飞到了黑龙身侧。
凤祖已然出世，凤阳神火渐熄，烛阴停下织云。
黑龙与金凤在天空中翱翔同飞，一前一后，一亮一暗，十分和谐。
————
“姬长老，看样子，咱们龙凤两族好事将近啊！此次尊上涅槃，多亏了龙祖娘娘，不然我们几个还不知如何是好。”
凤凰三族的三位长老只在凤祖涅槃伊始助他汇聚了些凤灵之气，之后再没帮上什么忙。
姬在曾笑了笑，对着龙凤二祖的背影施礼，回道：“龙祖娘娘福泽惠于四海，我凤族全族都感恩她老人家。”
姜匀善于揣摩尊上的心思，处处将话头引向两族联姻，难道他不知，两族联姻会如何吗？！
如今天地分化不过十几万年，龙族在东，执掌水族；凤族在北，统管鸟类；麒麟族遍于西南，三族呈鼎立之势，实力相当，若龙凤两族结合，如同一体，麒麟族觉得不妙，世间安能不乱？
“姬长老说得对，龙祖娘娘于我族有大恩，如何报答，尊上定有主张。”
姚楠跟了凤祖太多年了，他也明白，正是为了世间安定，尊上在龙祖面前从未表达过他的感情。
不然，尊上怎么会那么辛苦。
[1]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唐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https://www.xygwh.cc/56362/56362613/2189242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ygwh.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xygwh.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