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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在她身体力行的哄劝之下,小孩好像高兴一点了。

        林云雅决定将哄劝贯彻到底,第二天下午,没有提前告知他,早早就开车到了学校门口。

        接通电话时,闻星洲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姐姐?”

        “我到学校了,车停在东南门。”

        意料之外的礼物让他很满意,这一点,从他急促的呼吸和随之而来的些许懊恼就可以窥见,“我现在手边有点事走不开,你知道报告厅在哪里吗?”

        “没事。”林云雅因为对面骤然变急的语速笑了,他是不是在担心?怕他现在分不开身,她就会调头就走?“不用管我,我在车里等一会儿就好。”

        电话那边有人在高声叫他的名字。

        “好啦。”林云雅说,“快去吧,结束给我打电话。”

        闻星洲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好,你先在东南门等一下。”

        挂断电话,林云雅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处理了几封比较紧急的工作邮件,再顺手翻一翻最新的行业新闻。

        “请问是林小姐吗?”

        林云雅应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松垮牛仔裤的小哥拘谨地站在车旁:“是洲哥叫我来接你的。”

        随着声音进来的还有一杯咖啡,学校咖啡厅的logo很可爱。

        “洲哥千叮万嘱的,不加糖不加奶的冰美式。”大牛微不可觉地撇了撇嘴,充分表示了对口味的嫌弃。

        知道是闻星洲的同学,林云雅难免带上了几分爱屋及乌的友好,笑问道:“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外号,大牛。”

        林云雅笑着双手接过咖啡杯,“谢谢你,大牛。”

        下了车,跟着大牛往学校里走。

        大牛替闻星洲解释道:“洲哥是主讲人,不太好提前离席。”

        “星洲已经可以当讲座的主讲人了吗?”林云雅很是诧异。

        大牛摇头,“确切地说,是学术交流沙龙。不过那些学生都是奔着他来的,你不知道,本科毕业就有洲哥这种水平成就的人,放眼整个学术界都很少,大神就是大神,估计大脑长得就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不服不行。和他在一个实验室,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面对这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大姐姐,大牛居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点天然的亲近感,丧气地垂头承认道:“我感觉就像洲哥的腿部挂件,他能力真的太强了……”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低落的心态,摊了摊手,“可惜他是个没有什么学术执念的人,否则将来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再说他又有钱,说不定以后都不用费劲经费,不像我们天天得为钱伤透脑筋——”

        话语忽然截住,大牛意识到,他可能说太多了,小心翼翼地瞄林云雅,怕她嫌他太八卦。

        报告厅的圆顶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几十级台阶就在眼前。考虑到反正讲座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林云雅指了指报告厅前的圆形花坛,笑着提议道:“要不走一走?”

        大牛傻傻点头。

        “再多说一点关于星洲的事好吗?”林云雅始终带着微笑,“我很多年没有见过星洲了,对他最近的生活不太了解,想多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没问题!”她的眸色很浅很亮,大牛看得有点结巴,“呃……但你突然这么问,我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林云雅笑了,“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

        大牛被漂亮姐姐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有点发呆。

        其实师姐里也有很漂亮的,但是林云雅不一样,举手投足间处处是矛盾而迷人的况味,温柔又强势,柔和又独立。总之说不清具体到底是因为哪一点,可能是气质,反正就是很不一样。

        “大牛?”林云雅弯起眼睛,笑出一点月牙。

        口吻丝毫没有让大牛感觉到被催促,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语言先于思考,发出了声:“报道那天我第一次见洲哥,当时我们还在讨论,说这人肯定特有钱,穿的t恤一看就巨贵巨有品。结果那衣服越看越熟悉,就是我们实验室批发的五十块一件的野外活动服嘛!被他一穿,那身高那身材一镀金,搞得像奢侈品高定一样。”

        “慢慢接触多了,他吃穿住行从来不摆有钱人架子,我们吃食堂他也吃食堂,我们吃路边摊他也吃路边摊。也不知道谁最先发现的,说洲哥是有钱人,大家都半信半疑,他的气质吧,确实跟我们普通人不太一样。后来无意中发现他好多衣服贵得吓死人,他就是经常……高定配地摊货那么穿,就爱谁谁那种feel,特别不羁,特别酷。”

        “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一般有钱人,直到后来,我们实验室有一台特别贵的老仪器,好多年了,老化得厉害,天天出故障,院里申请了好几次都没批下经费。后来洲哥听说了,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联系厂商定制了一台,捐赠给实验室了。”

        大牛挺起胸膛,脸上流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现在我们实验室,洲哥捐赠的设备都有三台了。”

        林云雅听到这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闻星洲。

        可是,将他从小到大的行径联系成一个有机整体来看,又似乎是那么的合理,他合该是这样,善良又不羁的人。

        大牛的叙述还在继续:“他也不是想炫富,也不是故意藏着掖着不想露富,他就是……无所谓,不在乎,好像就天生对钱这个东西没什么概念。哦,对了,我们学院还有他的资助项目,困难家庭的学生都可以申请补助,本科生每人每年八千块,研究生一万二。起因是我们实验室里有个家境比较困难的师兄,你也知道,研究生工资就那么苦巴巴的一点,根本不够生活,有一天聚餐,师兄多喝了两杯,没忍住情绪,当众哭了一场。洲哥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回来就联系院领导要设立补助基金。”

        或许是亲自参与过的事件,大牛说得有点哽咽,深深感叹道:“唉,反正吧,别看洲哥总是脸臭臭的,看起来很拽很不好接近的样子,其实是个挺纯粹挺善良的人。”

        认知最柔软的部分被同样地触及,林云雅望着遥远的天际线,感慨地喟叹:“是啊……”

        “说起来,刚才洲哥让我来接你,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洲哥着急的模样,还挺神奇的。”大牛话锋一转,八卦的小眼睛突然眨巴眨巴起来,“对了,刚才忘记问了,你是洲哥的……”

        “我是他——”到了嘴边的“阿姨”被林云雅咽回去,出于自己也说不清的触动,莫名改口道:“小时候认识的姐姐。”

        不知不觉间走上了台阶,大牛引着她从后面的教职工通道走:“从这边进。”

        二楼的小报告厅,重重的防火门在眼前推开,主席台中间的闻星洲正在回答提问。

        为了今天的场合,他穿着较为正式,正经的白衬衫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的那份随性和不羁,微微蹙眉听取提问时清隽,回答问题时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热烈又明亮,像盛夏骄阳,天生夺目。

        林云雅稍倚在门边,和众多面露崇拜或喜爱的人一样,遥遥望着房间里唯一的主人公——

        仿若在熠熠发光的主人公。

        一直以来,都是闻星洲在主动亲近她,他守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当一只祈盼垂怜的委屈大狗狗。

        是以她好像忽略了,原本的闻星洲,到底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存在。

        还没散场,很多人留下,想交流学问的、想攀交情的、想要联系方式的。

        所以也有很多人目睹了,刚才在台上还一本正经的闻星洲,风一样地朝林云雅跑去的画面。

        闻星洲真的很想抱抱她,但是他忍住了。

        怕她会生气,会掉头就走,他只能在她面前将将刹住车,压抑住快要从心中爆出的欣喜和思念,佯装平静地开场白:“对不起,姐姐,让你久等了。”

        林云雅还没开口,先主意到他挽起的衬衫袖口,右手手腕红了一片,皮肉参差翻起,似乎是擦伤。

        闻星洲顺着她皱眉的方向看下去,手背回背后,“没关系的。”

        林云雅把他的手□□,语气不自觉严厉:“什么时候弄伤的?”

        “做实验的时候。”闻星洲再次试图抽回手,“这很正常,不用在意,过几天就会好。”

        林云雅果断道:“你们校医院几点关门?”

        他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关了。”

        林云雅没有再说话,打开手机地图,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攥住他的衣袖,直接把他抓到了最近的诊所。

        小伤而已,闻星洲真的觉得无所谓,但他强烈地感受到了因为林云雅的关心而雀跃的心脏,天知道一路上他多难才忍住不停上扬的嘴角。

        他在诊所门口做最后的挣扎,“真的没事,只是表皮性损伤,凝血过程已经结束,创面愈合——”1

        林云雅停下脚步,抬眼瞪他,“我会生气。”

        年轻战士最后的抵抗宣告失败,“哦,好,对不起。”

        之后的闻星洲一直很顺从,林云雅也就选择性忽略了他顺势抓上来十指紧扣的左手。

        上手操作的年轻护士,大概还处在实习期,有个老师在旁边守着:“消毒范围多少?还记得吗?”

        年轻护士紧张得手都有点抖,嗫嚅回答道:“五厘米。”

        老师隔空指指点点:“你这个擦到五厘米了吗?圈再画大一点!”

        林云雅不太敢看。

        也不是晕血,就是不太敢直面伤口,无论伤口的真实严重程度。属于看一眼会做噩梦,看两眼会心悸,看三眼就要人工呼吸的类型。

        闻星洲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当然没有错过她闪烁飘忽的眼神。

        原来她怕伤口。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事物。

        “姐姐,你知道创面是怎样愈合的吗?”

        “血小板?”林云雅只模糊知道个名词。

        “对。”闻星洲紧紧握住她的手,“受伤后,创面附近的小血管、毛细血管会进行反应性收缩,使局部血流量减少,暴露的胶原纤维会吸引血小板聚集,形成血凝块。”1

        他是个很耐心的叙述者,会在中途停下来,等待她跟上思路。

        林云雅的助理是个年轻姑娘,候机的时候经常看一部画风可爱的动漫,里面详细讲述了伤口愈合的过程。

        所以,如果说,到这里,林云雅还一知半解地大致了解一些,那么接下来他叙述的内容,就完完全全处于她的知识盲区了。

        闻星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用放得极静极缓的声音,像在讲睡前故事,“随后血小板会释放血管活性物质,如5-羟色胺及前列腺素等,使血管进一步收缩,血流减慢,同时释放的磷脂和adp将吸引更多的血小板聚集。最后,内源性及外源性凝血过程也将被启动。到这里,凝血过程结束,机体即开始进行创面的愈合。”1

        等林云雅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清创已经完成。

        “你懂得好多啊!”实习的小护士笑眯眯地夸他,“好啦,结束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医用敷料,小护士刚想直起身,目光落在他上臂的某个地方,突然大惊失色:“你这是——”

        带教护士也意外地挑起了眉,但她什么都没说,警告地瞥了小护士一眼。

        年轻护士赶忙收声。

        闻星洲动作很快地放下了袖子。

        林云雅什么都没看到,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小护士底气不太足,“那个旧伤有点奇怪……”

        “小张。”带教护士发出一声略带警告的咳嗽声。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走出诊疗室之前,林云雅依稀听见小张护士的声音:“老师,要不要报警啊?”

        资深护士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小张护士惊恐地问:“……那真的不是木仓伤吗?”

        木仓伤?!

        林云雅内心猛烈震动。

        虽然她和闻星洲之间曾赤|裸相对过很多次,但她每次不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就是累得几乎要晕过去,对他上臂的旧伤并没有留下印象。

        闻星洲显然也听见了,迟疑地回看她。

        林云雅以最快速度把他拽上了车,锁上车门。

        她抱着手臂,不说话不催促,就那么看着他。

        闻星洲避开对视,不自然地掩了一下伤处,“不好看,我怕会吓到你。”

        “我迟早会看到的。”林云雅态度笃定,没看到绝不放弃。

        闻星洲被她的视线逼得无处可躲,不得不为难地揭开衬衫,露出触目惊心的旧伤伤痕,语气是与伤痕不同的轻快,“霰弹木仓,远距离非贯穿伤,问题不大。”

        林云雅其实最怕伤处,强撑着去看,被惊到屏住呼吸,满面愕然,“……真的是木仓伤?”

        闻星洲被她过于直白的目光看得慢慢红了脸,稍稍别过脸,对伤痛程度不以为然:“只是骨折而已,已经养好了。”

        “真的,早就没事了。”怕她不信,他还抬起手臂抡了两圈,以流畅的动作作为作证。

        林云雅在止不住的瞠目结舌中发现,她对闻星洲的了解,似乎是真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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