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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阳初见


  戚竹默默地听着,等到林妙弦说完,她才轻声开口:

  “可弟子自幼生活在昆嵛山中,从未下山为百姓除魔镇妖。我是修行之人,将来就算是位列仙班、也应该为百姓造福。如今只为了自己的法术修习而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在是愧为昆嵛派的大弟子。”

  林妙弦听她语气坚定,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不由地叹道:

  “你虽然外表温和,但内心里却是一个极其倔强的。也罢,我给你半年的时间,让你去山下。”

  戚竹一听之后立马有些欣喜的情绪浮现在眼睛中,但林妙弦却接着说道:

  “但是一旦被为师发现了有什么会扰乱你修习的事情,你要立刻回到门派。而且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为师就算是绑、也会把你绑回来。”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狠,但戚竹也知道、这是师尊在保护她。于是她连忙点头:

  “还请师尊放心,弟子不会给师尊惹麻烦的。”

  林妙弦叹了口气:

  “你给不给为师惹麻烦,为师其实不在意。只要你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就是对为师莫大的报答了。”

  眼前的画面,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开始模糊。渐渐地迷雾又蔓延开来,站在旁边看着事情发展的夜淇看着这朦胧的一切,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林妙弦这种教育徒弟的方法,我倒真是头一次见。”

  奉泽却转头说道:

  “其实林妙弦也不能说错了。戚竹如今是个以心为家的世外之人,求的是超脱,享的是人间至乐。若是真的按照林妙弦的想法,她在凡间时将身心投入修行之中,少年得志,飞升为仙,得一独居仙山进行修习,做神仙的又不愁吃喝,自然能安享一辈子清净。只可惜……”

  夜淇刚听着奉泽为戚竹展望美好未来,他却突然来了个转折,不由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连忙问道:

  “只可惜什么?”

  奉泽微微摇头:

  “只可惜超脱尘世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能得的。少年人妄想超脱尘世,那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只有经历过一切坎坷、看轻一切纷争而修炼的淡然,才是真正稳定的超脱。戚竹这样……不过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奇女子罢了。”

  他的话,让夜淇更不是滋味了。她再次看向迷雾之中,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经历,自嘲地说道:

  “是呀,所有人都需要长大的。有的人是摔打着长大,有的人是涅槃重生,有的人是死于黎明之前。我从前何尝不是单纯地怨怼着一切,现在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她说这些不过是感慨一下自己从前干过的蠢事,却没想到,一双温暖的手在这个时候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地在耳边响起:

  “你不一样。”

  夜淇的心跳,在这个时候似乎有些快,她努力地让自己面不改色:

  “怎么就不一样了?”

  奉泽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夜淇,一字一句说道:

  “没有人敢说,经历过你经历过的一切后,还不会产生任何怨怼。更何况当时你的体内还有幻冥石……”

  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夜淇的头发,格外温柔:

  “我的阿夜是这个世界上最纯良的女孩子,没有什么能引你走向深渊。”

  夜淇微微抬头,与奉泽对视,轻声说道:

  “其实我也曾经在深渊的边缘徘徊过,但是,却被你、被卫陶、被魔界的那些战友、被许许多多人对我的爱给拉了回来。”

  “或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走向深渊的可能,也总有愿意拉他一把的人。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都在那里,只是看他有没有回头发现而已。”

  奉泽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恬然的微笑,他轻轻俯下头,在夜淇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夜淇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来说道:

  “你都被困在幻境里了还对我动手动脚的,真有那个闲心。”

  奉泽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道:

  “你都欠了我三年的同床共枕了,我这不过是要点儿小利息。”

  夜淇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咬了咬嘴唇,别过脸去,看着眼前渐渐散掉的迷雾,连忙找别的话题:

  “这个雾快散开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奉泽感受到了她的逃避,一边笑着无奈摇头,一边说道:

  “总归是不要抱太好的期望的,既然有了这样一个幻境,自然会是有什么让人唏嘘的事情发生。”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的幻境就清晰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秦国王都,也不是昆嵛山,而是一个破落的村子。粗布短衫的农人们背着筐篓,扛着锄头,走在乡间的道路上。烈日炎炎,却没有人停下来耕作的动作,豆大的汗珠垂落到地面上,化作来年庄稼的饱满。

  一个妇人擦了擦汗,转过身来拿放在一旁的水壶。却无意间瞥到了在隔壁田埂上坐着的一个身穿黑布衣裳的背影,不由地对正在耕作的丈夫说道:

  “这个后生怎么整日里不好好干活,十次看见他有五六次都在这里坐着看闲书。”

  丈夫停下耕作,同样转过头看那个背影。看清了那个人之后,嘲笑道:

  “哦,这不是韩家那个小伙子吗。这家伙原本可是晋国的世家公子呢。家里犯了事,全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运气好,逃到了我们秦国,却改不了大少爷的脾性,整日里读他把两本破书,大半夜舞刀弄枪的,还说什么志在封侯入相。”

  妇人也摇了摇头:

  “还封侯入相呢。他这样的跟被赶出去的丧家狗有什么分别,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观察着幻境的夜淇在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已经有些觉得眼熟了,当听到“韩家那小子”时,是彻底确定了:

  “是韩魂。”

  奉泽微微转脸看她:

  “你对他倒是挺熟悉的。”

  夜淇没想到这是个坑,顺着奉泽的话说了下去:

  “当然了,我与他相处的时间长嘛,自然要熟悉一点儿。”

  奉泽奸计得逞地一挑眉,说道:

  “相处时间长了不起啊。”

  夜淇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奉泽的坑,鉴于这个平日里温温和和的男人这辈子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夜淇有点儿恼火地说道:

  “哎呀,你脾气还挺大呀,长本事了。”

  说到这里,夜淇终于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点儿眼熟了……

  奉泽刚对她说,他与戚竹相处的时间比较长的时候,自己好像也说过……相处时间长了不起啊……

  这个老男人,真的是学坏了。

  肯定是跟折桑学坏的,以后不能让奉泽总是和折桑一起玩儿,容易带坏孩子。

  夜淇气鼓鼓地转回头看幻境中的事情,就见这个时候,刚才还坐在田埂上的黑衣青年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的他,除了一身粗布衣服与之后的仙界华服不同,其他地方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一张脸还是那么不健康的白、眼神深不见底、面容阴郁,他合起了书,拿起被放在一旁的锄头,开始十分面无表情地锄地。

  可能是因为平日里见惯了他墨雨铃魂的风姿和六大高手的地位,乍一见韩魂这平易近人的锄地模样,夜淇不免地有很强烈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不比见奉泽穿女装来的更弱。

  一向贯彻有啥说啥原则的夜淇十分不合时宜地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鉴于夜淇平日里大胆的想法通常都太过大胆,奉泽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

  “我不建议你说出来这个想法。”

  夜淇:

  “……”

  好嘞。

  穿女装什么的,就在脑子里想一想吧。

  而这个时候,因为距离的靠近,那夫妇二人自然也不好当着韩魂的面说对方的坏话,于是转移了话题:

  “欸,老头子你听说没有,昆嵛派的仙师在昆嵛山下设了个馆子,给人弹琴听。”

  她的丈夫疑惑:

  “弹琴?琴有什么好听的。”

  妇人接着解释道:

  “你听我说完啊,据说那个仙师的本事大着呢。你要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心里面难受化解不了的,就去找她听上一个曲子,立马心情就好了。”

  他的丈夫依旧不以为意:

  “那有什么用,又不能换来粮食。再说哪有那么矫情的,遇到一点儿事儿就化解不了了,就是不够累闲的。”

  而一旁的韩魂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后,手里的锄头虽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但是明显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兴趣。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验证了他的心思。仅仅是在第二天,韩魂就起了个大早,在他徒有四壁却干净的几乎没有一丝灰尘的家里仔细了洗了脸,束了发,向十几里外的昆嵛山走去。

  昆嵛山并不是很高,但是周围绵延了许多的小山丘,上坡与下坡反复交叠,要是普通人,走的着实会有些辛苦。

  然而如今没有任何灵力的韩魂,却走的格外的顺畅。这不禁引起了夜淇的夸赞:

  “林妙弦说戚竹筋骨奇绝、是修仙的好苗子,我看韩魂的天赋也实在是好得很啊,比那些中天仙官的身体差不了多少。若是他也能有一个好的修仙门派加以指导,日后定能大放异彩,光耀门楣。”

  奉泽轻咳一声:

  “我觉得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戚竹和韩魂都位于五大高手之列,他们天赋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而且他们两个大放异彩更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夜淇:

  “……”

  夜淇:

  “好像是这么会是哈哈哈哈,我都忘了。”

  眼见着韩魂走到了昆嵛山的脚下,清澈的溪流从山顶缓缓而下,新鲜的空气和微卷的轻风让人格外的舒畅。韩魂站立在眼前的竹门之外,抬起手来,敲了敲。

  门内响起了女子轻柔的声音:

  “请进。”

  韩魂的表情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他动作简单地推开了门。门内是朴素的陈设,唯一惹人瞩目的可能就是那一层层飘逸的素色帷幔,以及帷幔后面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

  韩魂没有说话,只是站立在帷幔之前。帷幔之后的戚竹也不多问什么,清声说道:

  “公子坐吧。”

  亏得戚竹是恬静平和的性格,若是旁人遇到这样进了自己家门一言不发的客人,估计是要心里打鼓的。

  韩魂听话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戚竹继续引导着:

  “公子现在可以闭上眼睛,抛却杂念,专心地听琴音。”

  她说什么,韩魂就照着什么做,没有任何话,整个房间里,只有如同山泉的琴音,轻快地流淌。

  但是,即使是没有什么交流,也能明显的看出来,韩魂阴霾笼罩的表情,随着琴音的逐渐清朗而渐渐退散。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起来,皱着的眉头在某个时刻完全地平复。

  当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节消失在空气之中,韩魂缓缓地睁开眼睛。

  说实话,那是夜淇第一次见识到、韩魂眼睛竟然能有如此平静清澈的状态。

  素色帷幔后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对韩魂说道:

  “公子的心境郁结的厉害,以我的功力,实在是没有办法单单靠着琴音来使公子完全平复下来。公子若是不介意,希望能告知在下究竟何事使公子如此纠结,也好对症下药。”

  她的话显然也是医者仁心,真正是在关怀韩魂。但是韩魂却淡漠地说了一句:

  “不必了。”

  戚竹明显是被噎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那在下也不能让公子没有解除心结就这样离开了。公子既然不愿意说,不如闲暇时再来昆嵛,在下也好为公子继续化解心中郁结。”

  她的话已经可以说是十分真诚了,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遇到如此热情的陌生人,也会忍不住卖她一个面子的。

  所以韩魂思索了片刻之后,默默点了点头,考虑到戚竹可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又加上了一句:

  “好。”

  此后的数日之内,韩魂都早早地来到戚竹的小竹屋里,静静地听着戚竹的琴曲。他虽然依旧是没有什么话,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精神放松了许多,不再向从前那样、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紧张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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