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距离那片树林已不到百米，高俊树耳朵一动，仔细辨别了一下，高俊树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向孟阳望去，此时他才发觉树林里的动静，确认了有危险，而孟阳早在一里外便发现了，那么现在离得这么近，他想知道孟阳现在又发现了什么。

孟阳全神贯注的盯着树林，用余光发现高俊树走神了，他打了一个手势给高俊树，让他提高警惕，把注意力放在树林上。

商队护卫的领队也发现了不对，伸手喝令商队停止向前。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锣响，从树林里窜出一众山贼，个个青布包头，手持不同的兵器，勉强列了个阵型，吆喝着把路拦住。

为首的贼人是一位大汉，只见他一身青衣襟小打扮，干净利索，身高八尺有余，手持狼牙棒，站在那里气势霸道，威风凛凛。

那大汉向商队这边看了一眼，高声喊喝：“来者留下金银货物，保你们小命，要是不从，问问爷爷手中的家伙！”

护卫领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很是沉得住气，向大汉一抱拳，不卑不亢的道：“这位头领，此厢有礼了！兄弟是百炼派王盛，人送绰号追风刀，现任四合商队护卫领队，路过贵地，未曾拜访，还望恕罪。走江湖全靠朋友帮衬，不知好汉如何称呼，这是鄙商号的一点心意，此番交个朋友，还望好汉能够高抬贵手，让我们通过。”说着接过商队领队递过来的一包金银，扔向大汉。

大汉伸手抓过包袱，掂了掂分量，随手扔给后面喽啰，哈哈一笑说道：“你吃谁的饭，穿谁的衣？”

王盛眼睛一亮，既然要对切口，看来对方还是守规矩的，这次应该是无大碍了，跟着一拱手说道：“朋友听真，我们吃朋友的饭，穿朋友的衣，你是林中好汉，我们是线上的朋友，林里林外，你我俱是一家。”

大汉又说道：“爷爷是这北洞山山主敖元魁，和你不是一家！”

王盛听罢一愣，没想到对方是吃生米的，如此不近人情，对着切口看来只是消遣自己，怒气在胸中翻腾，想到身后商队的众人，他深深呼了几口气，按捺着心头怒火，继续拱手说道：“五百年前是一家，还望留我们一条活路。”

敖元魁一挥手中狼牙棒，说道：“原本五百年前还真可能是一家，但是爷爷我今天气不顺，不认家里家外，所以你们今天就留下吧。”说罢看了看王盛：“看在你孝敬爷爷的金银份上，只要在爷爷棒下不死，就继续赶路吧，别说爷爷没给你们留活路，来来来，让你家爷爷狼牙棒说话！”

此番话说完，众喽啰哈哈大笑，商队众人和随行客人面如死灰，敖元魁这番话，明显是要一个不留，并且看起来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知道此番这场杀劫是躲不过去了，看着这比商队护卫多出一倍的山贼，估计是凶多吉少。

王盛脸色也是难看，往常商队也遇到过被赶下官道的时候，遇到山贼的此数不少，大都是交了买路钱，便让路。

可是今天遇到的这伙强人是吃生米的，摆明了要杀人越货，不知他们为何如此不顾江湖规矩，买路钱收了还要灭口。

事已至此，王盛不急多想，作为护卫领队的他一挥手，早有手下吹响号角，商队护卫和伙计抄起家伙，熟练的摆出了搏杀阵容，将马车围成一圈，将众人护在中间。

孟阳此时已经站在马车上向前观望，在他目力的注视下，确定了这波山贼有八十三人，而商队的护卫他早数过，有四十人，要是把商队的伙计和那富家翁的几名护卫都算上，人数上倒也不输许多，只有十数人的差异，武力上肯定是不如对方，不过要是打杀起来，山贼即使胜了，怕也是伤亡不小，不知这大汉为什么这么猖狂，不顾伤亡的供给商队。

想到这里，孟阳觉得自己还没从强压下来的那第一次杀人的情绪中调整过来，又要面对这种以命换命的场面，罢了，既然进入江湖，那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活下来是英雄，死的就是狗熊。这么想着，孟阳反倒感觉对于之前杀人的负面情绪，减轻了不少。其实孟阳之前见过血，对于第一次杀人的不适应本就比常人少一点，现在火烧眉毛了，孟阳接受了江湖的残酷，情绪到了极致反倒容易解脱。

孟阳现在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寻找对应之术，他想到之前老乞丐教他的几段武子兵法，老乞丐样样通样样松，会讲不会教，全靠孟阳自己体会。孟阳上不了学堂，很珍惜这些学习的机会，每篇都背得烂熟于心，有些比较出名的部分，老乞丐倒是能说出个名堂，比如现在孟阳想到的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兵从诡道。

想到这条兵法，孟阳结合场上的情况互相印证，突然发现了什么，忙问车里的戚玉真“戚先生，早前我听到的人数不止这些，应该还有伏兵，但我现在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这该如何应对？”

戚玉真此时正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他不会武，不敢贸然出头，怕被流矢所伤。孟阳说完，戚玉真稍作思考便回道：“公子，对方要是有伏兵，又无踪迹，肯定是用了阵法掩藏，一定是打算在拼杀开始后冲出，杀咱们个措手不及。此外，还要防止对方埋伏的是弓箭手，对于咱们这个商队的情况，此时放箭的杀伤力可比冲阵更大。值得公子注意的是，阵法都被各国军中严控，要想阵法运转，还要有阵师操控，这一般的山贼可用不起这么贵重的玩意。”

孟阳听罢心想：“那你是怎么会的？难不成你老戚是齐国军旅众人？”

来不及多想，搞定眼前才是正事儿。孟阳已经确定这敖元魁一定是有伏兵，就如戚玉真所言被阵法给藏住了，否则就他现在这些人要是拼掉了三成，以后他连山头都守不住了，能当山贼头领的肯定不是莽撞之人，这点头脑肯定是要有的，否则他们早被官府给剿了。

既然找不到，那就先防御吧，孟阳向着王盛高声大喊道：“王领队，有伏兵藏在阵法里，大家注意防备对方放箭偷袭。”孟阳身体被剑气改造之后，五感经过锻炼，这一声呼喊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虽然离得远，不但位于队首的王盛听得真切，连对面的山贼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王盛经年累月护卫商队，又是门派出身，带队自有章法，如今被孟阳一提醒，认为有伏兵的可能很大，马上喝令护卫们防备，不得冒进。

敖元魁听罢一惊，原本吩咐了众人一边打一边慢慢后退，因商队护卫进入包围圈。没想到自己藏了两队人马在阵法里，这等妙招竟被这小小商队里的人识破了，这人听声音年纪还不大。

被识破的他恼羞成怒，忙挥动手中的狼牙棒，见到首领的命令，商队两侧的林中如飞蝗般的羽箭纷纷射出，破风而来。

商队护卫和伙计手持着木盾防御，除了孟阳、高俊树等少数随行客人还在外面，大多都已经躲回马车里，那老者和少女也下马在一旁躲避。这一波弓箭袭来之后，大多被马车所挡，漏过的箭则纷纷扎在木盾上。

这种商队的木盾平时就挂在货车的两侧，木盾的数量比人多，防止战斗中的损耗，这也为随行的客人提供了方便。孟阳已经过去摘下两个扔给高俊树，自己也摘了两个双手持盾，高俊树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双手拿盾。箭雨袭来，两人一左一右护着马匹防御，闪转腾挪，未让马匹受伤。孟阳提示的及时，这波袭击商队里除了有几人防护不足受了轻伤之外，没有减员。

高俊树看了看木盾上插着的箭，松了口气对孟阳说：“公子，还好不是军弩，只是普通的弓，箭的威力一般。”

孟阳听罢没有言语，因为毕竟老乞丐对军队的了解都浮于皮毛，军中深层的事务就不知晓了，那门客只是军中小卒，没见过大世面，也没真拼杀过，讲给孟东来的，只是斥候老兵说给他的打仗故事和一些基本常识技巧，所以孟阳只知弓弩的用处，不知军弩和普通弓箭的区别，所以少说话不露怯。

敖元魁这边计策失效，已经变换策略杀了过来，两侧的林中埋伏的山贼也同时冲杀出来，形成三面合围，商队的形势岌岌可危。

高俊树快速的向车内的戚玉真讲述外面的形势，问戚玉真要不要三人从后路杀出，戚玉真想罢喊道：“公子，俊树，后路无人，恐怕是山贼故意留的破绽，引咱们退却。这波山贼与普通山贼不同，他们有阵法，人数众多，这很不寻常。要是一般的山贼，咱们可从后路退，面对这伙山贼，则不能从后面退，这后路上肯定也有伏兵！”

戚玉真又略做思考，说道：“公子，现在的局面，既然公子能在一里外发现山贼，是否也观看了周围的地势？要是观看过，咱们借着马车的防护，寻一面方便马车冲过的方向杀出去，还有死中求活的一条路。”

孟阳点点头，向车里说道：“戚先生，我已看过，两侧森林繁茂，不宜冲杀，倒是正前方山贼后面的土路平坦，冲过去的话马车速度不会变慢。”

此时高俊树听得二人谈话，已经到了车门口，戚玉真与他也有默契，早将行李摆的阵法做了调整，扔出一个包袱，高俊树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厚厚的毡毯，这是按照马匹的形状制作，几层毡子缝在一起，就是简易的马匹盔甲。

高俊树身手利索，几下子便把毡毯套在两匹马上，把缰绳从预留的缝隙中穿出，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孟阳则在环顾防御圈，他在找人。之前听了戚玉真的判断，他担心那一老一少是不是从后路跑了，怕他们被伤了性命。

那老者和少女并没走，而在不远处躲避，孟阳过去招呼二人：“老丈，我这马车内嵌铁板，你们快快进去躲避，后路已被山贼封住，咱们找机会从前面冲出去。”

老者还想说些什么，少女一拽老者的袖子，老人不再说什么，两人跑到马车旁边，在孟阳和高俊树的护卫下，登上了马车。

戚玉真见得二人上车，顾不得考虑，将阵门打开，让二人进入行李阵法之内。之前戚玉真做的阵法为孟、高二人留了位置，此时正好方便了老者和少女。戚玉真也听到孟阳之前让二人留在队尾，估计就是这两位。

“公子，我们已妥当！”

“戚先生，车里就由你多照顾了！”孟阳喊着将配剑解下来，抛了出去：“俊树，接着。”

高俊树回身看到孟阳把配剑抛了过来，右手扔下木盾接过配剑，一按绷簧，弹出剑身，高俊树手握剑柄，挥手将剑鞘甩飞。

孟阳仍是双手木盾，身背木匣，一见配剑的剑鞘被高俊树甩出好远，孟阳心疼道：“俊树，这剑鞘也是好钱买的，咱们不差钱你也不能浪费，等我回去扣你工钱！”

高俊树正在那里挽着剑花，好久没碰兵器了，正有些兴奋，抓紧熟悉着手中配剑的重量和重心，突然听得孟阳喊话，顿时哭笑不得。他虽然看不透孟阳，但是性子在这些时日已经逐渐开朗起来，虽然还经常疑神疑鬼，但如今孟阳展露出的各方面实力，尤其是身手方面，已经然高俊树接受他的实力，把他放在了平等的高度，不再认为自己是屈就在孟阳手下，此时便接话道：“公子，我二人是您的奴仆，哪来的工钱？”

孟阳无语，瞪他一眼：“等咱们立了产业就有了，你等着，我扣你一个月的工钱。”

车上的老者和少女正在打量周遭的环境，镶着铁板的马车车厢，进来前看见马匹上盖着的毡子盔甲，车内中年人用行李摆的阵法，外面主仆二人的对话，看来这位少年郎竟然拥有一个武者、一个阵师作为奴隶，这都超出了老少二人之前对孟阳的判断。

他们原本以为孟阳是个热心肠的少年郎，在江湖上只是个雏儿。刚才因为孟阳一里外发现山贼就已经让他们吃了一惊，因为对他们来讲，早已看出孟阳不是八品武者，所以他们认为这是孟阳听力天赋异禀所致，才早早的发现了敌情。

但是开战后发生的一切，让二人暗暗称奇，对孟阳逐渐感起了兴趣。

要知道武师常见，武者却稀少，孟阳和高俊树用木盾挡箭的时候，老者和少女便发现高俊树是个九品武者，而孟阳操纵木盾时的挥洒自如，闪转腾挪，更是超过了九品武者的层次。一次遇到两名武者实力的人，还都是少年，其中更有一名并未练过武却实力超过八品的，在此次路途中本就是值得称奇的事了。

这武者在各国都是有特权的，他们可以无视官府的封路，自然有官府的人来对其进行安置。可是他们却没有暴露实力，随着商队继续赶路，这个很反常，车上还有一名阵师，从开关阵法的操作来看，这阵师的品级也不低，却和那九品武者同为孟阳的奴隶，真是奇上加奇。

要知道修炼到武者和阵师的程度，都是十万里挑一的人物，受人敬仰，有着极高的自尊。就是大势力也不会逼他们为奴，因为这样只会逼死他们，而要他们心甘情愿为奴，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高，非常少见。

再加上马匹和马车的设计，三人的反应，可见出门之前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个实力达到八品武者少年，真是神秘，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老者和少女对望了一眼，孟阳三人算得上他们出发前没法纳入算计的一环，少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老者明白是静观其变的意思，便继续关注外面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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