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一瞬间就有几位贵女忍将不住笑了出来，看向眼似黏在桌面上的叶晚依，用帕遮口，咯咯笑笑

        “小女是叶尚书府上的。”罢了罢了，见招拆招。

        “哦，原来是叶小姐啊，还真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呢。“这短短几句话，将几个字音念重，硬是说出了一种森森然之感。

        叶晚依暗中抚了抚手臂，抬首一脸温良的笑道”郡主这话可真是让人惊喜万分呢，能得郡主如此思念。“

        回应她的自是这位郡主的冷声一哼，径直上前坐到位首的位置上去了，坐定看向众人笑道”今日正是采青好时节，故而本郡主请了各位贵女来此同赏此景，各位可不要拘着，若需要什么便同碧云说便是。“身旁一婢上前一步站了出来，看来这面容方正的女子便是碧云了。

        众女一听此话哪有不应的，一时间气氛也活络了几分，只还顾虑着这位郡主在此，终还是拘束着几分。

        那柔嘉郡主见状也不多言，同碧云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其他贵女一见也松了口气，无他实在是这位郡主可说是“名声远扬”，有所接触的自是知道这郡主心机颇深，偏面上根本无法察觉。

        要不是前几年侍郎千金名声被败坏，只能远走偏远之地配一门婚事，那侍郎千金也是个烈性的随即便寻到了些证据便四下传出但也无法改变她被家族放弃的命运，而当时的事情很快便被压下了，时日一长，竟无什么人知道此事始作俑者竟是这位郡主。

        至此才有人方知这位郡主惯是面上滴水不漏，背后心计横出的。

        谁让她有个好姨母呢，私下这事传开来，知之者甚多，偏这位是郡主。众人也只能小意相待，谨慎相处。

        这边叶晚依也松了口气，深知她与这郡主的恩怨怕是没有这么容易解开，只怕还有后招，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依，我们出去四处转转如何，这里面委实有些闷了。”叶晚依正有此意，闻言便跟着张萝来到湖畔，此时微风泛起，湖面如丝缎抖动般，甚是美丽。

        正在叶晚依看得入神之际，只听得一声问询，还带着几分担忧“阿依你可是怪我了？明知你不喜参加这类聚会，还硬把你拉着来。“

        ”傻阿萝，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明白你的意思，对了，这采青会后面还有何安排？“

        张萝闻言吐了吐舌头，一脸娇俏的笑笑”嘿嘿，好阿依果然懂我，这类才艺定是有的，否则我也不会硬把你拉着来，你都不知道那郡主有多过分！你不在盛京的这一年，她传的那些话有多难听，我实在是气不过，明明我的阿依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也由得让他们这样的人来乱评？“

        叶晚依转头摸了摸张萝的脸颊，心中确实感动，她知道依着郡主的性子就算她已经避让，到了千里之外的扬州也并无多大用处。

        自己远去扬州后，如张萝这般同她交好之人定也是在贵女中受了冷遇的，她回盛京这许久，之前相好的贵女竟无一人来询，足可见一般。只有张萝仍真心待她。

        “那就好，我知道阿依是早有主意的，我呀就不多说了，反正啊这次你一定得好好让那个郡主看看，也好让她们歇歇心思。”

        这话一出张萝像是轻松了许多，脸上也轻快起来，拉着叶晚依就四处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当然在不远处的嘉柔郡主看来却只觉得碍眼，心下暗恨，手中的绣帕已是捏成一团。

        “郡主，您莫急，咱们不是有了法子对付她吗？”此言一出，那手中绣帕一松，得了几分轻松。

        ”明冬，你倒是提醒我了，是了，就看她能得意多久。“内室里暗香浮动，微风乍起。

        而此时的叶晚依与张萝两人走到一处草地，四处野花灿烂，颜色纷繁，煞是吸引人。而此时右手持着银丝绣蝶团扇的张萝一边扇着花朵上的小虫，一边扭头看向叶晚依

        ”对了阿萝，我一时竟也忘了问你，到底为何这郡主对你这般敌对，之前可从未见你二人又过什么过节，只知你一年前突然就称病离家去扬州舅父休养了，当时突然得知你要走的消息，还吓了我一跳呢。”

        叶晚依看着张萝脸颊晒的微微发红，倒是一派女儿娇态，笑笑“这事，除了你旁人也都是不知的，你也知道那位郡主不管私下做了什么，但面上却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的，就算之前林侍郎千金的事情知者也甚少，更别提四处传扬了。那日王家千金的及笄礼上，这位郡主私下找到我，问我是否有什么让肌肤白净的法子，我自是没有的，她却不信，从那以后便处处有意针对于我，我也无可奈何。“

        ”什么！就因为这事？这郡主还真是不负传言说的极为爱护这容颜之美，我今日看她脸颊边似有几粒砾样大的黑斑，似是比之前多了些许，怪不得今日的粉都扑的比平日里看着厚许多，不过还是遮不住，可真是快意！哈哈，这也好，看那群芳宴她还怎么出风头。“

        叶晚依看向一脸兴奋的张萝，心中暗道，其实此事倒也不能全归于郡主的过错，那段时日神泉刚出现，加之自己对它的效果不甚了解，每日只试着用水净脸，并不曾加水相兑，效果也甚是惊人。

        原先鼻梁处还有一点黑斑，那段时日竟是全去了，也不怪本来就极为看重容貌的郡主偏信自己有什么独门方子前来讨要了。

        她哪里知道此水效果如此惊人，若早知如此，必是会掺大量的水进去的。

        两人正说着，只见柔嘉郡主身旁两婢女走至二人身前，躬身行礼。

        “两位小姐，我家郡主有请。”叶晚依二人见状对视一眼，眸中均是闪过一丝无奈，只好跟着侍女到了之前众人所在的内室。

        环顾四周，竟也有许多贵女已经到此，面上皆是不解，话说的好好的，谁知这郡主突然命丫鬟将她们叫到一处，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位，本郡主看大家也已游玩了周围风景，只这次聚会乃我所安排，若只是这样岂不无趣，我深知大家都是高门贵女，必也有些远胜旁人的才艺，不如就借这春光大家相□□判学习一番如何？就击鼓传花好了，鼓音落时谁手中有花者便要表演一个才艺如何，这才艺不限，全凭各位，只这却不能太过敷衍了去，不然也是要罚的。”

        柔嘉郡主一现身，将众人情状收入眼中，眸眼一动，极为亲和的看着众人解释道。

        此言一出众人只能点头称是，有些知道内情的，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叶晚依，随即退至座位坐下。

        这边两三奴仆将一布面小鼓抬了上来，放于内堂中央，只见柔嘉郡主面上含笑坐于鼓前，接过身后婢子递来的长丝帕覆在眼上，一婢将一丝质绢花交予起首第一位姑娘，鼓声乍起，绢花手起手落，转眼间已过了几人之手，此时鼓音还在阵阵响起，众人也不禁心随鼓动。

        猛的鼓声一停，四下寂静，众人四处寻看，却只见中间一位面庞清秀的姑娘站了起来，福了福身。

        “我素日没什么别的才艺只这笛吹的还过得去，还望大家不弃。”

        身旁婢仆忙奉上一支玉笛，此女先是用袖中丝帕细擦笛口，这才不疾不徐的吹了起来，这笛音听起来声清神远，恍然间已置身中竹海滔滔之中，清幽高深，极是不凡。

        “是了，这是徐太傅家的女儿，最是吹的一首好笛的。”

        “确是不凡了。”这声感叹却是叶晚依发出的，她虽惫懒，但于音律算得上喜爱，故而下了苦功夫，还算得上拿得出手的技艺，琴但且不论，但今日听这一首笛，确是自己远不如也。

        一曲毕，不知谁先拍的手，一下子倒是众多贵女都鼓掌叫好起来。于这些贵女而言，在远超自己的人面前所要做的便是欣赏认可，这也正是许多家族亲长自小所教导的。她们有着属于家族的骄傲，自也是她们的自信。

        “好，好，徐家小姐这曲笛吹的真是不错，来人，将东西拿上来。”柔嘉郡主也目露赞赏的抚了抚掌，微转头唤了身旁婢女，立马便见一婢手端一托盘，众人一看，上面赫然放着一笛，一钗，一手钏，一玉佩。

        徐家小姐谢过郡主好意后，选了一样，便坐下了。

        转眼间鼓声又起，这次众人便多了几分认真，暗自思索起来，没想到郡主还真是下了血本，这盘中之物可谓样样都是精品，且不说那笛，便说那手钏乃是当朝有名的手艺大师薛凡所做，看那背面有一薛字便是印证，凡他所出之物，众女自是喜爱非常，却因数量极少，一直憾不能得，这次却在这儿能看见薛大师所做之物，还当作奖赏，怎能让众女不兴奋惊喜起来。

        鼓声又起，这次却比上次短了许多，花却是拿在了一位脸略有些圆润的姑娘手中，她两颊绯红，微缩着脖子，看向郡主

        “我才艺平平，不知可否做一首打油诗惹大家一笑，便也是值了。”语罢，竟是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却因得太快太急，呛咳了两声，见众人并无取笑之意，这才鼓起勇气，略缓了缓才念道“今日来此采青会，本是喜事一笔挥。无奈腹中无点墨，只得在此空搓磨。“说完以袖掩面，似是说不下去了。

        众人先是一呆，猛的才回过神来，咯咯娇笑声不停，险些掀飞了这帘帐去。

        ”好好好，你倒是个有趣的，又自罚了一杯，这般爽快，我也不能说什么了，只是便不能让你选一物了“那柔嘉郡主闻言脸带笑意，十分妥帖的说道，脸上丝毫不着恼，那女子见状便放下心来，笑笑说道“自是如此。”

        叶晚依见状，与张缊对看一眼，也莞尔一笑。

        鼓声很快再次响起，这次鼓声停下，众人先是从上处望去，直看到尾端才叫道

        ”嘻嘻，是叶家小姐呢，这下可好看啦。“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带了几分兴致，在看向那即便是端坐也显得玉颈修长，身姿美妙的叶晚依时，也暗暗称赞，就连那起先一脸羞意的打油诗姑娘也露出侧脸一脸兴味的看着。

        “今日怕是要让大家失望了，我这才艺委实同徐小姐比不值一提，只看个乐罢。”叶晚依见状已是箭在弦上，推脱不得，嘴角带笑站起身来，随即同身后婢女说了声，很快那婢女便捧了一架琵琶上来。

        叶晚依接过琵琶放于腿上，调试好音之后方才动手弹了起来，众女一听原来弹的是当下流兴的柳枝曲，传言是一穷秀才进京赴考，待到金榜提名时回乡方发现自己的发妻早已病逝，伤情之下便作了此曲，后众人感其情深，故作此曲，从此便传扬开来。

        “这曲子虽说流传虽广，却技艺平常，看来这叶小姐却是才艺平平了。”一旁一个丹凤眼的女子听着嘴角微微一撇，说了句，看张萝气气的盯着她，更是嘴含冷笑。

        “正是了。”此言一出，倒也有不少人附和，张萝看向叶晚依的眼中不禁带了些担忧，只看得手起音落，声音清脆，如玉珠击盘，曲调婉转动人，虽技艺平平，配这春景宜人，倒也过得去。

        曲毕，众人不由看向台首的郡主，这京中高门谁不知这郡主对这叶小姐素有针对，只不明缘由，有些好奇郡主会如何处理，只见那郡主微微一笑看向叶晚依

        “叶小姐此曲也算合景”

        众女一听，心想果然传言为真，此话不就是说此曲技艺平常的意思了。有些贵女闻言嘴角偷笑，眼角一挑朝叶晚依看去。

        叶晚依一听，也不急恼，只微笑道”郡主所言甚是，小女也正是为此曲中之意所感动，正想在此奏一曲，祝各位贵女能在群芳宴上一拔头筹，寻得如意郎君。“

        这群芳宴乃皇后所办，每年定于五月初时，今年时间正定于半月后，实乃相看贵女的目的，故而京中能排上名号的贵女皆会被邀，今上所出的太子虽已有正妃，但二皇子却只有侧妃两位，正妃迟迟未立。

        此事母亲也早在她回来之时便与她说过了，这京中有此想法的家族不在少数，叶家确是没那个想法的，故而叶晚依拿此事一说，不光是示好之意，也算是直接委婉的告诉这些贵女们，这群芳宴她无意之。

        想来此言一出却是有些成效的，没见那目光灼灼般的都少了许多，甚至有几位贵女在视线相触之时还对她点头示意，释放出友好信号。

        张萝见状，唇角一勾，与有荣焉的看着叶晚依笑着。

        ”噫，这叶小姐可真是个胆大的，这般的话便直接说出口，不过这份心意倒是真诚。“

        ”是了是了，还真是有意思呢。“

        ”哼，我倒没看出有什么，不过是嘴皮子功夫。“这确是有些眼红的话了。

        ”那我们便借叶小姐吉言了，也望叶小姐能在这赏花宴上觅得良人。今日就到这儿罢，我今日也累了，下次赏花宴会上再同各位一起。碧云送客。“

        众女一听忙起身告辞，退了出去。

        马车中，张缊正对着叶晚依啧啧称道

        “好啊，我的好阿依，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方才那番话，真真是妙极了，你没看那郡主听了脸似黑炭，目光炯炯。哈哈，可真是好笑极了。”

        “你啊，你还笑，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今日啊这风头可算是出够了，想必那郡主怕是更待见我了。”

        “这有什么可恼的，你往日对她处处退让，她便越发不屑起来，这次更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想让你出丑，还好阿依你聪慧，绕过去了，今日就算你不来，保不齐她赶明儿又想个什么招数出来，这离群芳宴还有时日，她许久没见你，定是会提前约你出来探探你的。谁让她对那二皇子妃势在必得呢。”

        “你说的这些我自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不会今日这般行事了。”叶晚依一脸狡黠的看着，嘴角一挑颇有些随性的味道。

        “我看啊那郡主说不定还有后手，下次群芳宴可要小心些，我却是定了亲，去不了，不然就可以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叶晚依一看同张萝打趣的问了几句她未婚夫婿之事，直臊得张萝双颊绯红。不多时张府便到了，二人告了别。

        转眼便是第二日，叶晚依方用过早膳，就见云珠手中拿着一指节长短的纸卷进来了，叶晚依细看，脸上笑容渐盛。

        原来这信是远在扬州的食来酒楼厨娘王桃儿寄来的，想她刚到扬州之时舅父舅母和表哥虽对她照顾周到，但因家中并无与她年岁相近的女儿家，日子一长便连叶晚依这般懒散的性子也觉得无聊起来，方央求表哥带她去城中转转。

        午时便在这食来酒楼用膳，正巧看见一地痞纠缠王桃儿，表哥自是出手相助，自此两个女儿家便熟络起来。

        王桃儿也是一个极好言谈的性子，常常是一个说一个靠着听，之前得知叶晚依要回京的消息，那王桃儿回家去哭肿了眼睛，第二日脸上还犹有泪痕，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给自己写信，说来好像表哥便养着几只鹰。

        这信中诉说原来自从叶晚依走后王桃儿颇为不适，起先的几天还常常去两人经常呆着的院子檐下坐着，一坐就是半日。

        偶然表哥见桃儿如此，第二日便送来了一只鹰，还有一个养鹰的小仆，说道这，又忙问道叶晚依如今过得可好云云，又说起酒楼最近生意可好了，每日都得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王桃儿言语间倒甚是欢喜，因为客人多了，掌柜的给她的工钱也涨了些。

        叶晚依看到这里想起之前在扬州时与王桃儿一起曾听她说起过，她要是能够攒下足够的钱在寻水河边买下一栋小院以照料父母。便人生无憾了。嘴角笑意点点，继续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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